chapter 12
城市的夜晚霓虹燈閃閃爍爍，車呼嘯而去，人笑談著緩步而來。一切看起來都這麽浮躁，沒有人真心對人，沒有什麽是永恒不變。
站在窗前的高挑男子，手中的高腳杯一側映出城市的燈光，另一側映出男子英俊的麵龐。他是萬人擁戴的國際巨星，顧粵。然而此刻的他，已經沒有了平日的淩厲不羈，有的隻是沉靜。沒錯，沉靜，若是再細看，那還會有一絲的寂寞與孤獨。這不是顧粵，若是有人看到了一定會這麽說。可這就是顧粵，光環之下的顧粵，最真實的顧粵。
顧粵上小學的時候，蘇敬美問他：“你長大了要做什麽？”
顧粵揚起稚嫩的臉龐，驕傲地說：“媽媽，我長大了要當挖土機！”
蘇敬美眉頭一皺，轉身對顧國生說：“看看你的好兒子，都上一年級了，還不知道自己長大要做什麽！”
顧國生邊抱起兒子邊道：“粵兒不是說了要當挖土機嘛，怎麽能說不知道呢？”
蘇敬美冷哼一聲，“他幼稚你也跟著幼稚！”
顧國生道：“你也知道他現在不懂事，這以後要做什麽，長大了不就知道了？你跟一個小孩子生什麽氣，況且他還是你的兒子！”
蘇敬美道：“就是因為他是我的兒子我才生氣，我關心他才生氣，要是別人的孩子我生什麽氣？我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已經知道幫家裏煮飯，喂豬洗碗，幫爸媽燒洗腳水了。我不要求他像我一樣能幹，但至少知道自己長大了要做什麽！這才配做我蘇敬美的兒子！”
六歲的顧粵看到媽媽這麽生氣，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顧粵上初中的時候，蘇敬美問他：“你以後要做什麽？”
顧粵目光遊移，不敢看蘇敬美，“媽媽，我、我想去西部當老師，那裏有好多孩子沒書讀，我想……”
“夠了！”蘇敬美打斷他道，“當老師就夠荒謬了，你還要去西部！你告訴我，當老師能有什麽前途，一個月的工資一個人用都不夠，你以後還娶不娶老婆，怎麽樣養活我跟你爸？啊，你說啊！”
十三歲的顧粵強忍著淚水，緊閉著嘴唇一言不發。
上高中的時候，蘇敬美問他：“以後做什麽工作？”
顧粵看向蘇敬美，“你希望我做什麽工作？”
蘇敬美聽到顧粵的回答，一向強悍的她眼淚倏地掉了下來，“你這是什麽態度？什麽叫‘你希望我做什麽工作’？我什麽時候不尊重你的選擇了，我什麽時候禁止你做這做那了？我時時刻刻擔心你，方方麵麵為你把關，到頭來你卻這樣對我！我蘇敬美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竟然生了你這種兒子！”
十八歲的顧粵轉身走開。
顧國生曾對顧粵說過，蘇敬美從小生活在農村，父母都是務農，忙完了自家的農活，又跑到別家去幹活賺錢，所以很少有時間照顧蘇敬美。也正因為這樣，蘇敬美在很小的時候就承擔起了所有的家務。她生活獨立，學習刻苦，性格堅強。終於通過高考，走出了那個貧窮的村莊。大學裏的她，依舊刻苦努力，別人在揮霍青春，她卻在利用青春。顧國生就是因為她的與眾不同，她的刻苦而看上了她。也許就是因為她有過這樣的生活，所以才形成了對待兒子的這一種方式。她不是不愛兒子，而是愛兒子的方式太過強硬，強硬到讓顧粵感到無法接受。
“嗡……嗡……嗡……”
手機的震動將顧粵拉回了神，似是想到了什麽，顧粵急忙拿起了手機。但當聽到手機那端傳來的是一個男聲時，顧粵心中那點莫名的希冀瞬間灰飛煙散，連他自己也搞不清，他到底在期待什麽。
“子矜在不在？”入耳的是單刀直入的詢問，沒有客套的寒暄。
顧粵沉默了一瞬，輕蔑一笑，“陸董事？”
陸延成也笑道：“這個時間，我想顧明星應該知道能不能留下子衿。”
顧粵輕晃著手中的高腳杯，紅葡萄酒在杯中撞出誘人的色彩，“我怎麽覺得陸董事是在威脅我？”
陸延成笑道：“看來顧明星非但戲感不錯，理解能力也是不差。”
顧粵道：“比起我來，陸董事恐怕遜色了。”
“哦？”陸延成似是十分感興趣。
顧粵呷了一口葡萄酒，緩緩道：“找女朋友找到我這裏，這非常差勁，不是麽？”
陸延成輕聲一笑，“若是顧明星德藝雙馨，那麽找你便不差勁了。既然我家子衿不在，我們之間也不必再談下去，這於雙方都好。”
顧粵一邊按著關機鍵，一邊優雅地將葡萄酒從麵對著城市車水馬龍的窗戶倒下去，緩慢卻讓人覺得那酒太寒，寒到徹骨。
過了不知多久，顧粵緊繃的下頜終於放鬆，嘴角現出極度的嘲諷，我家子衿……
“哼，”顧粵冷笑一聲，“趙子矜，我低估你了。”
趙子矜走在返回竹桑園的路上，本來已經坐車到了家門口，但是下車之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機需要修理，而手機維修店隻有在竹桑園附近才有，於是又得原路返回。
地下公寓到竹桑園的這段路，不是黑，而是根本不黑。十幾盞路燈一排亮過去，抬高腦袋還怕會晃到眼，這讓被顧粵弄得心情不是心情的趙子矜想憂傷惹人憐地歎口氣都不行。
走到竹桑園前，趙子矜不禁朝那兒望了過去，她就是在那兒認識陸延成的。手機壞之後，本想找個地方給陸延成打電話，但又想到自己連他的號碼都沒記下，這要怎麽打？想到陸延成，趙子矜不禁加快了腳步，得快點修手機才行。
“子矜。”一個熟悉的男聲自趙子矜身後傳來，趙子矜腳步一頓，但隨即又搖了搖頭，是自己太想他了？
“趙子矜，回頭。”身後的男聲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
趙子矜帶著驚訝回了頭，看到的正是那個沉穩高大的男子。明亮的路燈打在他身上，趙子矜突然感覺他太過刺眼，自己有些畏懼不前了。
男子上前一步，擋住了刺向趙子矜的光，“你不打算解釋？”
趙子矜回了神，忙道：“我被顧粵拉走了，手機在他那兒，後來手機又壞了……”趙子矜將前因後果幾句話說明了，陸延成卻還是沉著一張臉。
“我……”趙子矜低下頭道，“對不起。”
陸延成幾乎是立即道：“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不想聽。”
趙子矜抿了抿嘴唇，自己本來就不擅長揣度他人所想，更何況對方是陸延成，自己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要怎麽樣才能消了他心頭的氣。
過了半晌，趙子矜感覺陸延成輕輕歎了口氣，而後聽到他道：“為什麽不記下我的號碼？”
“我記了啊！”趙子矜立馬搖了搖手中的手機，“可是手機……”
陸延成不等趙子矜說完，寬大的手掌摸上了趙子矜的頭，“子衿，我要的是這裏記下，你明白嗎？”
趙子矜一聽，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但隻一會兒，趙子矜便有些理直氣壯地抬起了頭，“你要我記你的號碼，那你記不記得我的號碼？”
這一抬頭，趙子矜才發現，陸延成為了摸她的頭已將身子稍微彎了彎，自己的一個抬頭，已讓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了很多，她甚至都能感覺到陸延成輕微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