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按照何經紀人給的提示，趙子衿找到了顧粵的高檔別墅。
上前按了門鈴，等了一會兒，卻不見有人來開門。趙子衿又連續按了幾下，還是不見有人來開門。耐心這東西在這種情況下極易消耗殆盡。
趙子衿不得不現出自己彪悍的一麵。
趙子衿從花圃裏抓了一手的小石子，瞄準二樓的落地窗，用力一丟，石子們紛紛撞向明亮的玻璃，奏出美妙的聲響。
落地窗後的窗簾紋絲不動。
應該是還沒睡醒。
趙子衿又抓了一把石子，朝上扔去，石子在接觸到落地窗時，窗後的淺灰色簾子猛地被人拉開了。
穿著V字領，露出白皙胸膛的俊秀男子麵無表情地出現在了趙子衿的視野裏。
趙子衿也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毫不示弱地看向顧粵。
兩人無聲地對峙間，一群保安突然出現，朝趙子衿疾速而來。趙子衿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剛想往後退一些讓開道，左手就被趕來的保安突然拽住了。
“您抓錯人了！”趙子衿連忙道。
“不會錯。大明星正誇我們呢！你看！”
趙子衿抬頭一看，正見顧粵朝保安們豎起了大拇指，然後用食指指了指趙子衿後，將大拇指朝下一倒——這次你輸了。
趙子衿努力掙紮無效，心中的疑慮卻漸起，我沒看到他打電話啊！
當趙子衿奮力朝後上方最後再看一眼時，便看到一個隻套了男士寬大T-shirt的性感美女出現在顧粵身後，纖細的雙手緩緩環上顧粵的腰……
狼狽為奸！趙子衿不禁暗罵。
趕到現場時，已經是八點四十分。趙子衿覺得自己真是輸得一塌糊塗，竟然讓他遲到了兩個多小時！
但即便如此，現場的工作人員竟沒有一個露出不滿的神情：該化妝的化妝，該布景的布景。本來六點半開拍的話，不需要特意製造霧氣。但現在，隻能靠工作人員在一旁“煽風點火”製造霧氣。此情此景，趙子衿隻覺得顧粵不是人，自己作為顧粵的經紀人，自然也要承擔一部分的責任。
在顧粵化妝的時候，趙子衿找到了導演。
“導演，真是對不起，我沒能讓顧粵按時到場，造成大家的負擔，真的很對不起！”趙子衿不停地向導演鞠躬道歉，同時信誓旦旦道，“我保證，下次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導演看了趙子衿一眼，吐了一個煙圈，緩緩道：“他遲到很正常。我是讓大家七點三十到的，你不必自責。”
趙子衿聽完，不由得對這導演敬佩起來，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你完全不用浪費時間和精力去改變他，”導演道，“他這個人啊，從來沒為誰改變過！經紀人換了一個又一個，不都是被他氣走了？我想想，哦對，在任時間最長的就是你的上任，差一天就一年了。你可要加油啊！爭取破了紀錄！”
趙子衿完全不想在此事上加油，她與公司隻簽了一年的約，約一到期，二話不說，她立即就走。
“導演……”趙子衿小聲道，“能給我一個小角色嗎？多小都行！”
“哦？你想演戲？”導演倒是覺得新奇，以前從來沒有經紀人向他要過角色。
趙子衿滿臉的熱忱，“我熱愛演戲！”
導演將煙丟到地上，踩了踩，“這樣吧，你既然是顧粵的經紀人，我也不能給你太小的角色。待會兒顧粵拍完霧中相遇的戲後，會有一場瘋狂粉絲突然出現，將女主角撞倒的戲。你來演粉絲隊長吧，第一個衝出，到時我會給你一個特寫。”
“導演，”趙子衿道，“有沒有將男主角撞倒的戲？我來做那個隊長！”
導演一愣，繼而哈哈大笑，“以後有的話，第一個通知你！”
這時，顧粵已經化好了妝，正從化妝棚走出。俊美的樣貌引來了一陣驚呼。
“沒什麽變化啊……”趙子衿喃喃道。
“這就是你這個經紀人的不對了。對於自己的藝人，關心明顯不夠啊！剛來的時候，顧粵一臉的疲憊，現在你看，精神多了吧？”導演道。
還是看不出差別……
“好，葉婷婷準備好了嗎？”葉婷婷是新一代的可愛教主，也是本MV的女主角。
“導演，可以開始了！”有人答道。
“預備，Action！”
隨著導演的指示，一旁的音響裏傳出了顧粵的EP《愛以後》。
在沉靜動聽的男聲中，男主角裏加轉過頭，眼中充滿了疑惑。
“裏加——”甜美的女聲再一次傳來。
裏加漸漸加快腳步，朝著聲源跑去。
頎長的身影穿過茂密的樹林，跑過明澈的小溪。在陽光瀲灩中，深情憂傷的雙眸刺痛人心。色蘢蔥，光瀲灩中，那一聲聲呼喚，急切、熱烈，可那甜美的聲音卻讓人感到似曾相識。終於，當裏加停下腳步時，在白霧中，一個身穿五彩霞衣的女子靜靜出現在裏加眼前。她的笑容燦爛，麵容可愛。她朝他伸出手，他會心一笑，即使時隔千年，我依舊認出了你。但當裏加應她之邀，伸出手時，那女子卻突然消失了。裏加的笑容瞬間融化，兩眼呆愣地望著女子消失的地方，那神情有驚詫、有不可置信，但不論是驚詫還是不可置信，在其身後，隱藏不住的都是濃得化不開哀傷……
“Cut！”
這一聲“cut”讓趙子衿如夢初醒。剛才，趙子衿不知不覺地被顧粵帶入了他的世界，眷戀、哀傷、疼痛，趙子衿似乎都能感覺到。不可否認，在現實生活中那玩世不恭的人著實令人想將他千刀萬剮，但在戲裏，他卻擁有一種魔力，能讓人感受到他的心情，情不自禁地就跟著他走。他在這一方麵，不僅是一個目標，亦是一個強有力的對手……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把你開除了？”囂張十足的聲音將趙子衿從神遊中拉了回來。
趙子衿茫然道：“為什麽？”
“為什麽？”顧粵像看個怪物一般看著她，“你以為我把你帶到這裏做什麽？隻是讓你看我看到癡呆狀態？”
“對不起……”趙子衿自知理虧，作為一個經紀人，自己現在卻自動回歸觀眾甲乙丙丁的行列中，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趙子衿已經道了歉，放低了語調，很誠懇地承認了錯誤。本以為顧粵最多不過頤指氣使地讓自己做這做那，沒想到他冷哼一聲，將手上的黑皮手套隨手往地上一扔，“全都停下，我要休息三十分鍾。要原因的話，找我經紀人。”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看向趙子衿，一個個目露凶光，麵有慍色。甚至有一人直接小聲罵了一句“狗屎”。不過，很快地，便有人走過去對那罵了話的人說了幾句話，那罵了話的人便在眾人的注目中，離開了拍攝現場。
“對不起！對不起……”趙子衿躬身九十度，向四周的人員不停地道歉。
一個工作人員跑到趙子衿旁邊，“剛才的事我們都看到了。導演說你的那個角色有更適合的人來演，你就專心做好你的經紀人吧！”說完，朝大家喊道，“大家就先休息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之後開工！”
趙子衿覺得全身火辣辣的，好像有一把大火在燃燒著她，讓她難以呼吸。她現在知道了，一個自己工作上的疏忽，會導致全劇組的人跟著她受牽連。不僅如此，也是因為她，讓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的人被迫離開了劇組。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自己突然變得這麽令人討厭……趙子衿忽然又覺得冷了，她想要人安慰她、給她打氣，告訴她事情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嚴重……可是，一個個路過她身旁的人都有著陌生冷淡的麵孔，輕蔑、仇恨、憎惡……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從來沒感到這樣無助？為什麽沒有人來牽她的手？為什麽……趙子衿呆呆地立在原地，她不知道要先邁哪一隻腳，不知道她要這樣站到什麽時候……也許就保持這樣的姿勢，讓時間馬上停下，這樣，就是對她的一種救贖。
“嗡——嗡——”趙子衿聽到手機來電振動的聲音，就像是聽到了赦免罪行的聖旨。
“喂。”
“怎麽了？”聽到趙子衿有些顫抖的聲音，對方關心道。
而當這沉穩的男聲響起時，趙子衿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