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厄獸，終焉之域
不止陸銘有了決斷，他身後的那些魔物們，同樣有不少做出了與陸銘相同的判斷。
烏烏泱泱的魔物們再次挺進，邁著散亂的步伐沖入薄霧之中。
初始，陸銘並未感覺到任何不妥之處。
就像是漫步在平靜的街道上，周圍突然升起了薄薄的霧靄，除了對視線和感知造成了一定干擾外，並無其他任何奇怪的地方。
但走著走著，陸銘就發現了不對之處。
回首看向來時的方向，便看到自己身後的景象，已經發生了變化——迴路被霧氣覆蓋，模模糊糊什麼東西都看不清。
「迷失方向了么……」
方向問題，其實也不是最嚴重的問題。
最嚴重的問題在於，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跟在自己身後的深淵，已經消失無蹤了……
而詭異的是，陸銘甚至沒發現，深淵何時何地不見了蹤影。
再低頭看向腳下，陸銘微微吸氣。
因為影子同樣也消失無蹤。
不知從何時起，陸銘已經孤身一人。
些許孤單的感覺，突兀籠罩在心頭，卻被陸銘快速驅逐。
收斂無用的思緒，感知全力揮灑，卻只能局限在一隅之地。
這讓陸銘眉頭輕蹙，口中喃呢。
「有點兒意思了。」
……
同樣也是在迷霧之中,深淵跟隨在陸銘身後，絮叨不停。
但某一時刻,也就是深淵稍稍走神的功夫,面前的陸銘卻突然消失不見了……
這讓深淵呆愣在原地,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袋，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
迷霧中的另一處。
一行兩人緩慢前行。
寄居在陸銘腳下,影子全神灌注，警戒八方。
但身後的深淵卻有點兒吵……
深淵那張嘴，嘟嘟嘟嘟說個不停……影子之前倒是不知道,深淵的屁話竟然有這麼多。
直到某一時刻。
深淵的聲音突然息止。
一開始，影子鬆了口氣——因為總算不用承受深淵的精神污染了……
但很快的，影子便察覺到了不妥之處。
感知從遠方收回，慢慢落在了身後的深淵身上。
比陸銘強出一線的實力，讓影子登時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大片的陰影,從陸銘腳下脫落。
這一刻的影子站立在陸銘與深淵之間,凝視深淵,沉聲道：「停。」
身後的陸銘,與身前的深淵同時停下了腳步。
「深淵你似乎有點兒不太對勁。」
這般說完，影子卻忽然聽到了沉重的喘息聲……
不是一道。
而是兩道！
身後,恐怖力量忽然襲來，直接貫穿了影子的胸膛！這讓影子呆楞了一瞬，下一秒，祂身影化霧，瞬間脫離了身後之人的攻擊範圍！
呈三角之勢站立在不遠處,看向原本陸銘站立的位置……這一刻的影子方才警覺，剛剛自己意徒保護之人，哪裡是什麼陸銘！
他有著與陸銘一樣的身高，一樣的長相。
但偏偏那雙眼中,卻並無任何神采——這與陸銘平靜的眼神看上去相同,但實際上根本就不一樣！
硬要形容的話,陸銘的眼神只是無情,而這個假人的眼神，則是獃滯！
假人緩緩收回了手。
並機械式的轉頭,看向了影子。
另一側，深淵亦緩慢挪動，很快便站到了假陸銘身邊——無需過多形容，假深淵的眼神，也與真深淵相差甚遠。
深深吸了口氣，將腦中因不知不覺跟錯了對象的驚愕驅逐出體外，影子沉聲道：「你們是誰！？」
兩尊假人並不說話……
它們扭曲著，開始變換起了形態。
與陸銘和深淵一模一樣的身體，扭曲著，就如同頑童手中的橡皮泥！
薄薄的黑色能量籠罩在兩尊假人身上，映襯的他們詭異而邪惡。
濃郁的腥臭味道逐漸發酵，即便是影子聞到，都感覺到隱隱做嘔。
其中，陸銘假人的頭顱飛快長大，並最後長到了直徑近百米的模樣——五官早已扭曲，只剩下一顆顆噁心的肉瘤，肉瘤中還流淌著紫黑色的液體。
但與之相對的，假陸銘的身軀卻很小——僅僅只有原本大小。
它的整體形態，宛如一枚氣球。
而假深淵則正好相反。
下身瘋狂膨脹，兩條如同擎天柱一般的巨腿腳踏大地，這映襯著假深淵的上半身與腦袋，就像是個精緻的小玩具，引人發笑。
唯一與假陸銘相同的是，假深淵身上亦生長著可怖的肉瘤。液體、氣味從其中不斷滲出。
模樣什麼的，其實並不重要。
身為活了兩代的高位邪神，影子什麼樣的鬼沒見過？
重要的地方，在於實力！
隱隱氣息流淌而出，影子的臉色愈發沉重。
高位邪神！
還是兩尊！
兩尊高位邪神影子倒是不懼。
然而剛剛走入迷霧，便與陸銘分散，然後又碰強敵！
這其中透露出的訊息，由不得影子不仔細思考，更由不得影子不憂心起陸銘的安全。
壓抑的聲音從其口中響起：「你們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
陸銘所在之處。
霧中的一切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和氣息。
觀察了數分鐘之久，陸銘微微搖頭。
「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很稀奇。
陸銘當前的實力,雖然說不上是宇宙第一檔,但顯然不弱。再加上吸收了大量的希望神靈魂殘片，獲得了大量深淵意志的垂青。不誇張的講，深淵就是陸銘的主場！
而以陸銘的實力，還在自己的主場之中，陸銘的感知卻無法穿透薄霧——這足以見得這片薄霧究竟有多詭異。
搖頭不再理會這些沒用的東西。
想了想，陸銘取出了從查普曼那邊得到的定位水晶。
之前陸銘還不理解，有了路線圖為何還需要定位水晶——但在這一刻，陸銘理解了定位水晶存在的意義。
手中的黑色晶體，在薄霧之中似乎產生了某些奇怪的反應。
水晶中光芒涌動著，很快，有光從水晶內亮起。
光芒漸漸凝聚成了一道亮白色的箭頭，箭頭指向了陸銘右手邊的位置。
這讓陸銘點了點頭：「這樣的話就方便多了。」
正值一旁傳來腳步聲，陸銘收起水晶，向旁邊看去。
便能看到，一頭魔物正晃晃悠悠的從自己身邊走過。
陸銘認得此魔——死亡車隊的一員，近邪神的實力。
剛開始，陸銘以為是因為墨鏡和不能說的秘密的緣故，方才讓此魔並未察覺到自己的位置。
但很快的，陸銘便發現了疑點……
它的模樣與肢體動作與之前無異，但眼神明顯與原先不同。
「獃滯……」
是的，就是獃滯。
這頭魔物行走在薄霧之中，從陸銘身邊擦身而過，頂著獃滯的目光，路線卻相當清晰，似乎有著明確的目標。
種種怪相，讓陸銘神色一動。
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水晶，發現水晶指引的方向，與魔物的行動路線相近。
無需過多思考，陸銘悄悄跟了上去。
……
越跟隨，陸銘就發現了越多的疑點。
這頭魔物應該沒有定位水晶——至少陸銘沒看到它取出來過，但在迷霧中行動，卻並未迷失方向。
且這頭魔物的狀態，也很奇怪——正常的生物，哪怕是以混亂著稱的深淵惡魔，來到了一個陌生且詭異的地方，行動上也總會帶上點小心。
但這頭魔物大搖大擺的，就像是走在自家客廳中那般。
心中逐漸提起興趣。
大概十分鐘后，前方的魔物突兀停下了腳步。
就在陸銘的眼皮子底下，魔物開始變形……
它變成了死亡車隊中的一頭低位邪神級魔物的樣子。
與那低位邪神同樣的氣息流淌而出。
動作、模樣，完全無異！
唯一的差別只在於那獃滯的眼眸……
清晰的聲音，從此物口中響起。
「前面是誰？」
可能是聽到了此物的聲音，很快，前方再傳來腳步聲。
一頭近邪神級魔物，小心謹慎地從霧中走了出來。
剛剛看到那詭異之物的模樣，近邪神魔物頃刻間鬆了口氣。
「大人，是我，見到你可太好了……」
感情還是熟人……
一邊說，它一邊向詭異之物靠近——在這種環境下，無論是人是鬼，總會趨向於抱團。
這成了這頭近邪神喪命的根源……
不，或者說，當他被詭異之物盯上的那一刻起，他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嗡」的一聲……
一條紫黑色、長滿瘤子的肉須，從詭異之物口中脫出，直勾勾的釘在了近邪神的面門上。
能量集中爆破，轉瞬間將近邪神的靈魂滅殺的一乾二淨！
后，那詭異之物再次開始變形。
雙手雙腳詭異伸長，臉上的五官快速模糊，很快的，詭異之物便變成了身高五米手長腳長身形消瘦沒有五官的樣子。
八條紫黑色、長著瘤子的觸手從其背後生出，它向前兩步，蹲在了近邪神屍體面前。
然後，就是進食……
陸銘將這一切從頭看到尾。
從始至終他也沒有露面。
直到這詭異之物吃飽喝足，重新站起身來，變成最開始陸銘見到的模樣，並緩緩離去，陸銘方才從後面跟了上來。
站在剛剛近邪神的隕落之地，看著腳下的殘羹剩飯，陸銘慢慢眯眼。
有光，自陸銘眼中閃過，很快，陸銘蹲下身來，伸手從下方的殘骸中，拘起了一團血肉殘渣。
詳細揉搓著手中的血肉殘渣，陸銘眼中慢慢升起了古怪之色。
「這是災變的氣息……」
是的。
從手中的血肉殘渣上，陸銘隱隱感知到了災變的氣息！更確切的說，他感知到的乃是災變的天人五衰的氣息！
這種氣息，陸銘很熟——當時繁育身上的天人五衰之力濃郁到髮指，讓陸銘印象深刻。
再看向遠方霧中的怪物，陸銘慢慢眯眼。
首先，天人五衰氣息不可能會出現在近邪神身上——它們根本承受不了災變的力量！
這氣息唯一可能的來源，就是剛剛那怪物進食時遺落下來的……
重新回憶起那些可怖的、密密麻麻的肉瘤，以及從肉瘤處滴淌出的液體，陸銘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這個怪物的氣息，與災變真的很相似呢……」
「而且它的真身雖然與災變不太像，但畫風卻又有些相似。」
災變的真身和那怪物的真身，都給陸銘一種混亂、詭異、孩童隨手捏出的感覺。
陸銘隱約預感到，這些怪物似乎與災變之間，存在一些詭異的聯繫。
但又找不到這份聯繫的緣由。
微微搖了搖頭，陸銘不再思考這些事情，站起身來，陸銘重新跟上了那未知的怪物——怪物離去的方向，正好也是決戰之地的方向。
這頭怪物，似乎也在前往決戰之地。
……
「呼~~」
「呼~~」
粗重的喘息聲，從影子口中響起。
看著前方倒地的大頭小頭二人組，影子直呼晦氣！
確實是晦氣。
這兩個怪物的硬實力，其實並沒有多強——能級雖然有高位邪神的能級，但比之平均水平的高位邪神，這倆貨總是差了點兒意思。
大概就相當於是……嗯，不帶腦子戰鬥的那種。
這種水平的高位邪神，影子哪怕沒動用死亡新生與輪迴之地，一打二也不算艱難。
但晦氣之處在於……
大頭小頭二人組的能量，有古怪！
戰鬥中，兩者的能量侵入影子體內，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難以驅散，而哪怕戰鬥結束之後，這份能量也不消散，影子甚至感覺能量的侵蝕性愈加強烈了。
盤膝坐地，影子意徒驅散能量，恢復狀態。
然而很快的，影子便感覺到了不妥……
「無法驅逐。」
祂無法驅逐體內的能量。
不止於此。
能量的侵蝕性愈加強烈，不停腐蝕著影子的肉身，能量，甚至是靈魂與記憶！
這讓影子心中一沉……
直到遠處突兀傳來腳步聲，影子戒備抬頭，便看到一少年人與一條金毛大狗，從遠方慢慢走來。
六目相對，鬼與狗眼中登時綻放光芒！
「影子！影子影子影子！」
「希望！」
這是歡呼雀躍的重逢……
卻有不協調的聲音，打斷了此刻的氣氛。
「我覺得你應該儘快處理傷勢……厄獸的能量，只比我的天人五衰之力弱了一點點。」
影子抬頭看向災變，便看到少年人的臉上帶著清澈的微笑。
「是的，你剛才打死的兩頭，名為厄獸。」
「而此地，名為終焉之域……」
第十四章厄獸，終焉之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