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幕後兇手

  薛引歌怎麼也沒有想到,再次見到顧行止,他直接在她面前吐血,可沒把她嚇個半死。

  躺在床上的顧行之,臉色慘白,薛引歌小心給他餵了葯之後,這才注意到顧行止手上的傷痕。也不知道是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勒出這麼重的痕迹。

  不用說,薛引歌也知道射出那幾支羽箭救她性命的人是他,顧行止。

  只是薛引歌有些疑惑,顧行止的箭術怎麼會這麼好,甚至到了百步穿楊的地步。

  上一世,她可從沒有見過他射箭,所以,她也堅信顧行止不會用箭。

  然而,想起昨晚的夢,薛引歌的心不由得懸了起來。

  究竟只是夢,還是前世她死的真相就是如此,亦或者是她的自我暗示?

  薛引歌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並不願意相信,前世殺害她的兇手就是顧行止。

  給顧行止的手上完葯之後,薛引歌小心翼翼地給他包紮。

  這個時候顧行止的書童顧竹笙進來,對薛引歌說:「薛小姐,您先休息吧,少爺我來照顧便好。」

  薛引歌點頭,有些事情她做確實不太方便,比如給顧行止擦拭身體,所以她便退出顧行止的房間。

  等顧竹笙出來后,薛引歌這才有空問他:「你們怎麼會經過那裡?」

  「夫人生前最愛的倚梅園遭人盜竊,老爺同少爺前去天水鎮查看,卻發現是倚梅園管家監守自盜。事情解決后,老爺留在倚梅園緬懷夫人,少爺擔心您,便輕裝簡行連夜趕回。」

  薛引歌點點頭,這事上一世也發生過,不過這一世的時間倒是提前了。

  顧竹笙繼續說:「那兩名逃走的綁匪已經著人捉回了,審問才知是他們前段周小將軍在雁南山剿匪后,逃竄的流寇。他們受雇殺人,卻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

  至於顧家的馬車為什麼會被盜用,顧竹笙也不知曉。薛引歌長嘆一聲,線索在這裡又斷了。找不到執意要殺她的人,她實在寢食難安。

  薛引歌在顧府待許久也不好,於是,便帶著碧鳶起身告辭。末了,她告訴顧竹笙說,害她的人是模仿顧景之的筆跡寫的請柬,因而她才會上當,希望顧景之能多留意,怕幕後之人會藉此陷害他。

  這才是薛引歌重生的第五天,就發生了這麼多事,薛引歌有些心力交瘁。

  不過,想到前世的夢,她心中還是有些惴惴不安,於是她派人去查看那被射殺的強盜,卻無功而返,只說事情顧公子令人親自查探去了,薛引歌只得作罷。

  在自己的聽嵐院中沐浴后,薛引歌悄悄地拜了拜菩薩,希望菩薩保佑她早日找出前世殺她的人和現在害她的兇手,高枕無憂。

  不過,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她的祖母和祖父回主持鄉修繕祠堂后回來了。

  說來,這個家中,唯一能讓薛引歌惦念的也就是她的祖父母了。

  說起來,她的祖母羅香秀為人潑辣,雖然出身農家,但也是有本事的,拉扯弟妹長大,耽誤了自己的親事,看上了當時還是窮秀才的薛魁,不顧眾人反對嫁給了他,隨後兒子薛長瑰中舉,將她接到京城享福。

  薛引歌剛踏入她祖母——薛家老太太羅香秀的松鶴堂,就聽到她在念叨薛引歌的祖父薛魁說:「你這個酸秀才,能不能好好說話。」

  薛魁則咕噥說道:「惟有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卻被羅香秀一個眼刀掃過,立馬噤若寒蟬。

  薛引歌進門給兩位祖父祖母請安,羅香秀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祖母可想死你了,在家裡可受委屈了?」

  薛引歌搖頭說:「祖母,我很好。祖母與祖父這次回鄉可還順利?」

  羅香秀一說起這些便滔滔不絕,祖父薛魁偶爾回應,薛引歌安靜地聽著,隨即便被問及親事,薛引歌有些尷尬,恰在此時,薛長瑰下朝回來,便接話說:「引歌的親事已經定了,是顧大學士的公子顧行止。」

  羅香秀並不知道顧大學士是誰,祖父便悄悄在耳旁提醒,誰知道她一聽,直接將茶盞擲地,騰地一聲站起來,指著薛長瑰罵道:「孽障,當初為了飛黃騰達,拋棄綺羅,貶妻為妾,現在又為了青雲直上,要把女兒許配給一個病秧子,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薛長瑰臉色鐵青,羅香秀也氣得面色通紅,薛引歌連忙同祖父薛魁一起扶住祖母,柔聲安慰道:「祖母,親事是我自己選的,父親並沒有逼迫我,顧公子也是個極好的。」

  羅香秀聽聞,這才慢慢坐下來,臉色也好了許多:「真的?你莫要哄騙我。」

  薛引歌笑說:「老祖宗,孫女怎麼敢哄騙你。」

  祖母撫摸著薛引歌的後背,終於樂開了懷,這才沒好臉色地對薛長瑰說:「引歌的婚事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我就沒你這個兒子,至於那對母女,要是被我知道她們再欺負引歌,我要她們好看。」

  薛長瑰臉色一松,賠笑道:「母親,兒子省得了,若是沒有其他事,兒子就先退下了。」

  「行了行了,趕緊滾,別在這裡礙我的眼。」

  薛長瑰這才灰溜溜地走了,一聲也不敢吭。

  薛引歌偷笑,她這祖母出身農戶,性格潑辣,天不怕地不怕,也是因為祖母的庇護,她才得以平安長大。前世羅香秀和薛魁都在薛長瑰落敗之前壽終正寢,也算沒有受什麼苦,不然,薛引歌也會覺得良心難安。

  陪祖父母吃過晚飯後,薛引歌就回了自己的聽嵐院,碧鳶因此被綁架之事嚇得不輕,這還在自己房間躺著,院子里的小丫頭和婆子們各司其職,一切看上去平靜得很,至於底下的暗潮,薛引歌也沒有興緻去理會,拿過紙筆就準備繼續寫之前未完成的事情。

  直至寫完,也沒有梳理出個所以然來。所以,這一世到底是出了什麼差錯,導致了這麼多的變數,再有就是,這一世瘋狂想殺她的人,會是前世害死她的人么?

  最重要的是,夢裡發生的事情會是真的嗎?

  思來想去,薛引歌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將紙揉成一團,找出銅盆一起燒了。現在的她,力量過於渺小,只能依靠前世的記憶未雨綢繆,但是對於躲在暗處的人,她一籌莫展,處於非常被動的地位。

  顧府,聽風院內,顧行止緩緩睜開眼睛,顧竹笙忙向他彙報了今天發生的事情,顧行止聽完不由得眉頭一皺,隨即咳嗽了起來,顧竹笙連忙將手帕遞給他,就著手帕,顧行止又咳出了幾點紅梅般的殷紅。

  「少爺,您這次……」

  顧行止忙擺手:「不必多說。」

  話音剛落下,顧景之就進來了。雖然已過而立,但是未曾蓄鬚的他,同顧行止站在一起,儼然一對兄弟。

  「引歌的事情我已知曉,這是你自己的親事,我並不干涉。」顧景之坐在顧行止的床沿,「只是,你可知引歌為何三番五次陷入險境?」

  顧行止搖頭,顧景之沉思道:「引歌被夏玉詞母女設計的事情,我已知來龍去脈,卻知事情並非表面如此簡單。狼群之事也是沖她而來,至於那天她在鬧市的意外,我並無頭緒。再者,今天的綁匪案,線索也已中斷。引歌不過一閨閣小姐,你覺得那人所圖為何?」

  「這人計謀粗劣,急於求成,只想置引歌於死地。」顧行止輕咳一聲道,「只是頻繁動作,都已失敗,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犯。至於他的動機,我未曾知曉。」

  顧景之點頭:「此事你不必憂心,為父會處理好。引歌是個好孩子,你既然要娶她,便好好待她。」

  說完,顧景之給顧行止掖了掖被子,隨即轉身欲走。

  「父親,我想參加今年的科舉。」

  顧景之腳步一頓,語重心長道:「行止,你知道為父並不想你涉足官場。」

  越是知道真相,顧景之越是想脫離官場,但是皇帝並不放心他,雖然他只是翰林大學士,實權並不大,但是皇帝並不願意他離開。危機四伏的官場,顧景之怎麼願意讓顧行止也牽涉其中?

  「我知道。」顧行止說,「可我有必須守護的人。就像當初父親一樣。」

  顧景之當初涉足官場,雖然是被迫,但是如若沒有官職和名聲,他也沒有辦法娶洛雪,更沒有辦法護住她,所以,聽到顧行止的話,他也心有所感。

  「既然如此,那便去吧。」

  這幾日擔驚受怕,薛引歌難得睡了個好覺,卻被周令珺從被子里拎了出來,然後就看見她床前立了兩尊大佛一樣的少女,英姿颯爽。

  周令珺這才鄭重其事:「你這三番五次地遇險,身邊都沒有人保護,所以,冬青,夏紅,都是我娘子軍中的得力幹將,這段時間就委屈一下她們,暫時保護你。」

  薛引歌打著哈欠點了點頭,周令珺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個人,是不是太沒心沒肺了?」

  話音剛落,薛引歌就一把抱住周令珺,涎皮賴臉道:「我知道阿珺對我最好啦。」

  周令珺頗為無奈,但是也無可奈何,於是摸了摸她的頭說:「你啊,可長點心吧。」

  「點心?你還帶了點心?在哪裡?」

  周令珺:「……」

  一上午這樣胡鬧,時間倒也過得飛快,沒了薛引秋的沒事找事,薛引歌甚至覺得無聊。於是,便去顧府探望顧行止。

  顧行止雖然吐血,但是將養了幾日,身體已經大好,披著披風在院里煮茶讀書。薛引歌見到他時便是這樣一副場景,如畫似夢。她都快忘了上一世她是怎麼同顧行止相處的了,好在這個時候顧行止見到了她,笑著說:「你來了。」

  薛引歌於是再顧行止旁邊坐下,接過顧行止給她斟的茶說:「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顧行止笑而不語,薛引歌找話題說:「倚梅園的事情,你怎麼看?」

  「那人既然能模仿父親的筆跡誘你出府,倚梅園的事情必然也出自他手。」顧行止說,「或許只是為了調虎離山,殺了你。」

  顧行止嘆息一聲說:「那人的勢力並不強大,計謀也不算縝密,只是這心機也太深了些,行事手段狠厲,讓人無從查起。」

  「可我與他無冤無仇,為何要殺我?」薛引歌喝著茶,像前世和顧行止討論朝政之事一樣,倒沒有覺得有任何彆扭之處,恍惚之間還以為回到了前世。

  說起來,從狼群之事,再到馬車事件,以及如今的綁架案,幕後之人一次比一次狠辣,甚至有些狗急跳牆之意。到底是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到這種地步。薛引歌不由得苦笑。即使前世快山窮水盡的時候,也沒有像這段時間以來這麼狼狽。兇手彷彿是佔盡了先機,讓處於明處的她,無從招架,更何況現在的她根本沒有自己的勢力可以與之抗衡。

  「這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薛引歌看著顧行止笑說,「所以,該不是你惹下的情債?畢竟,我現在可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妻。」

  「引歌,我想參加春闈。」

  薛引歌差點吐出一口茶來,她驚到:「你為什麼會突然想入仕?」

  前幾天他不是還跟她說,要成為像青柳先生那樣的人?而且,前世的顧行止根本就沒有想過入仕,若不是為了報仇,也不會涉足官場。

  顧行止慢悠悠地放下書本,看向薛引歌淡笑:「成家立業,既已成家,那下一步便是立業了。怎麼,你不希望我參加科舉?」

  「不是,只是你現在才十四。」薛引歌摸了摸鼻子說,她記得這一年姚景年成為了炙手可熱的狀元郎。

  「如若我想要,我便可做最年輕的狀元。」

  顧行止有經世之才,知人善任,薛引歌自然知道,但是她還是希望顧行止避開與姚景年相爭,對於有些具有主角光環一樣的人,與其相爭,好比螢火與皓月。薛引歌深有體會。

  「你既然說成家立業,那就等我們成親之後再參加科舉。」薛引歌握住顧行止的手,笑說,「你可以多陪我幾年再入仕不遲。」

  顧行止未曾想薛引歌會如此說,明顯愣了愣,於是薛引歌接著說:「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行止,你也不希望我成為閨中怨婦吧?」

  顧行止未曾料想到薛引歌會這樣說,愣了片刻之後便道:「既然如此,你覺得我們何時成親為好?」

  薛引歌沒想到這把自己套了進去,她不由得摸了摸鼻子:「這個嘛……」

  恰在此時,顧竹笙突然急匆匆趕到,面色有些不大好地對顧行止說:「少爺,陛下派人傳來口諭,讓您立馬進宮覲見。」

  薛引歌明顯一愣,她記得前世皇帝並未召見過顧行止,而此時距離皇帝懷疑顧景之與顧行止同前太子有瓜葛,也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是哪裡出了什麼差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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