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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真相

  「真相!」高誠認真的看著洛安冉:「我要知道一切真相!一切不被謊言所掩蓋的真相!」

  「哦,是嗎?」洛安冉的話帶著笑意,可是她的眼底深處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笑,反而有種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冰冷,她的視線再一次的落在小熟料袋裡的牛軋糖上,她看似纖弱無力的手指著問道:「在此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回答我幾個問題?」看到高誠點頭,她說:「這塊糖是從哪裡找到的?」

  「林封的床下,床腳跟牆壁之間的夾縫裡!」高誠實話實說:「前兩天是林封的母親去林封房間,不小心碰掉了他桌上的筆的時候,意外看到的!」

  「原來如此……」洛安冉點點頭:「那發現的時候,就是這樣包裹著的嗎?」

  「對,就這樣包裹著!」高誠的視線一直深深的打量著洛安冉:「雖然貌似很匆忙,但是糖確實是勉強用糖紙包裹著的,就好像……」

  「好像是故意留給人發現一樣!」洛安冉很自然的接了高誠的話,不等高誠說,她放鬆的往椅子後背上靠去,雙手環胸的看著高誠:「他就是這樣的人,就算是從一年之前就開始懷疑我,對我有所戒備,但是他從來沒對任何人提及,也算他識相吧,明知道自己該死,也不掙扎的吃了那些糖,我也沒什麼好遺憾了!」

  「所以……」高誠微微蹙眉:「那張紙條,是……你放的?」

  「嗯,有什麼問題嗎?」洛安冉很自然的說著,還帶著一種炫耀的姿態:「我幾乎是每個月都會送他一張,他久而久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而他也懷疑過我,但是呢……」洛安冉露出雪白的貝齒笑了起來:「他沒證據,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做?直到他死,他可能都不知道為什麼,呵呵……都說他是好學生,是優等生,但是只有我知道他的懦弱,他的污點,外表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可不是你們想的那種好學生,哦,對了,警察叔叔你應該知道了吧!」

  「……」高誠死死的抿著薄唇,他忽然覺得審訊室的溫度是不是設的太低了,為什麼這樣寒冷?

  一股透徹心扉的寒冷。

  「話說,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洛安冉看著高誠忽然來了興緻,雙眼眨巴著望著他,也不等他回答就自顧自的說道:「話說,你難道就是憑藉著這一點發現我是兇手的嗎?」

  高誠微微一愣,隨後緩緩搖頭:「不是!」

  「哦,那我是哪裡露出破綻了?」洛安冉說著,抬手摩挲著下巴思索著:「我覺得……一切都很完美,我都計劃的很好,沒有什麼地方有破綻吧,就連嫁禍給棠溪姐也很完美無缺,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呢?」

  「就是你嫁禍給她出的一點錯誤!」高誠冷聲的打斷了她的話,眼中再也沒有一絲的同情:「你確實計劃的很好,我之前也一直被你誤導,被你誘導著認為是棠溪殺了林封,但是你忽略了兩個最重要的因素!」

  「是什麼?」洛安冉完全不想在被審訊,那樣子,就好像是一個有什麼疑難問題不懂,在辦公室請教老師的乖學生一樣。

  就連攝像頭前的其他警察也都沉默了,這到底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兇手?

  還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少女呢?

  他們也不明白了。

  跟審訊室里的高誠一樣,都感覺到了一種惡寒。

  高誠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說,緩緩的伸手將自己的手機拿了出來沒點了幾下放在了洛安冉的面前,在洛安冉錯愕的睜大眼睛的時候,高誠一字一句的說道:「你錯在就在,你沒看出來他們兩人是相互暗戀的關係,青梅竹馬十幾年,兩人早就暗許芳心,誰也不可能殺了對方,就算是表白被拒絕,也絕對不可能殺了對方,因為他們兩人沒有任何動機和理由,而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棠溪雖然去過張玲女士的寵物店,但是這個飾品只有滿了一定的金額才會贈送是非賣品,可是棠溪為什麼會有?那隻能是別人送的,那麼是誰送的呢?很顯然,只會是兇手,是將林封案件的線索指向她的兇手,所以,我去調查了,然後……就找到了你跟你爸兩人跟那家寵物店的老闆剪不斷,理還亂的牽連,最後……撥開迷霧,找到了迷霧深處被你爸掩護在身後的你!我說的對嗎?」

  洛安冉掛不住的笑在清晰的回答高誠的話:非常對!

  「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高誠問著對面臉色終於沉靜下來的少女:「或許,我們可以談一談兩年前的事了,我知道林封他可能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對於你姐姐的遭遇我們表示同情,對於林封的行為我們也表示譴責,但是……」高誠說著,眼底劃過一絲的痛楚看著洛安冉:「為什麼不能走法律途徑?為什麼不能將他繩之以法?為什麼要這樣極端?為什麼你要將自己毀掉?為什麼……」

  「因為法律制裁不了他!」洛安冉突然出聲打斷了高誠的話,看著高誠,她揚起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因為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好學生,優等生,是沒有人會相信他會做出那種事的人,是沒有人會相信對於發生在他身上那些不好的一面,而最後的結果,是會是跟我姐姐一樣,被所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被所有人排斥、議論,被所有人反打一巴掌,被所有人嘲笑她的遭遇!」洛安冉冰冷如霜的說著,稚嫩的少女嗓音在審訊室里回蕩,帶著無盡的恨意:「其實,我一直很不明白一個問題,為什麼在這樣的案件里,所有人關注的只有受害者而不是加害者?為什麼所有人都在嘲笑受害者的遭遇?這是她的錯嗎?這是她想要遇到的事嗎?這難道不是這個社會病了?難道不是這個社會不正常嗎?為什麼所有人反過來要對受害者指指點點,要逼瘋她?要讓她承受那些煎熬?要無數人再一次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將她的傷口一次次的撕開,讓她痛不欲生呢?你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高誠,以及屋外監控前的所有人全部沉默了。

  「錯的不是我姐姐,我也從來沒覺得我這樣做有錯,錯的是這個社會,是這個世界!」洛安冉擲地有聲的說著。

  一字一句都深深的敲擊在高誠的心口上,他張了張雙唇,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最後,默默的抬手收了桌面上的東西,他站起來轉身離開的時候,嗓音清幽的說道:「殺人就是殺人了,不管有什麼理由,什麼什出發點都掩飾不了,你——殺人了,這就是法律!」

  洛安冉呆坐在椅子上,周圍安靜的讓她能聽到眼淚滑落打在衣服上的聲音,一如兩年前那段她失去了所有的黑暗歲月……

  ——

  「知道了,我一定帶回來了!」一個十五六歲的漂亮少女揚起束著的馬尾,背著背包站在黃昏中的校門口,一邊打著電話,一邊笑了起來,露出可愛的淺淺酒窩:「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去給你拿還不行嗎?真拿你沒辦法,那本課外書我借給別人了,今天說好的還給我,結果放學的時候,他們有事先走了,我這就去給你拿,所以,可能會回來的晚一些,你給媽說一下,給我留著飯菜,我最遲,嗯……」少女說著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腕上精緻的腕錶,有些為難的咬了一下雙唇:「你也知道我等會還要去上鋼琴課了素描課,可能會更晚回家了,你們記得給我留門就行了,嗯,沒事,姐姐知道!好的!那回頭見哦!」少女又對著電話說了些什麼才掛了電話,然後看了看時間,愉快的走出校門,往公交站走去,計劃著先去補習班,然後去給上初中回家的妹妹拿借出去的書,最後在回家。

  今天是周五,路上、店裡的人都很多,少女才走了沒幾步就遇到招呼她的人:「安琪,要去逛街嗎?」

  「不了,我要去補習班,下次吧!」少女笑著說道,跟同伴揮揮手告別,乖巧懂事的她從來不做什麼多餘的事情,每一分每一秒都算的很好。

  除了,妹妹今天突然而來的電話讓她在晚歸的路上繞了一個彎,打算去幫妹妹取書,然後才回家。

  可是,她沒想到,就是這樣的一點小事,一個繞路,她美麗的人生從此染上了陰霾,逐漸走向了凋零……

  一群醉酒的混混在深夜皇朝KTV旁邊嬉笑怒罵,路過的漂亮少女一如落進了狼群中的肉塊,被尾隨,被殘暴的狼群拖進了昏暗的巷子里,所有的哭喊、掙扎全部徒勞,撕裂的痛楚讓少女頭腦發矇,可是在這樣的絕望深淵中,她突然看到了巷子口一個獃滯少年的單薄身影,她宛如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撕心裂肺的求救,換來的卻是少年臉色蒼白的後退,換來的是他落跑前,最後一句:別看我!

  少女頃刻間落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中。

  洛安冉永遠不會忘記那天晚上打開門看到的姐姐模樣,雙眼空洞無神,渾身的衣服全部成了襤褸,下一瞬間,姐姐昏了過去,母親悲痛欲絕的痛哭,跟父親臉色蒼白的癱倒在地,是洛安冉失去所有的開端!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那天晚上的小巷子里的事情成了流言蜚語,終究是傳遍了整個學校。

  不知道哪裡來的風聲,全部指向了洛安琪!

  就像被點燃的枯萎野草一樣,風一吹,蔓延到了整個草原。

  學校、小區附近漸漸風聲四起。

  沒人能理解他們落入了昏暗境界的一家,有的不過是好奇,不過的多嘴且不顧他人感受的詢問,而他們再怎麼解釋都沒有用,那些語言化作利劍將全家人刺的體無完膚,更是將她姐姐推入了那冰冷的水中……

  「你知道人什麼時候最絕望嗎?」洛安琪抱著被子,穿著白色的睡裙坐在妹妹的床沿上,她不等妹妹回答就低聲的說道:「就是在絕望的時候,你看到了一個能救你的人,而那人卻對你見死不救,卻轉頭就走,呵呵……」洛安琪的精神快到極點,有著以往從沒有過的絕望,好像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對妹妹說著:「林封?呵呵,好像是D市的優等生吧,優等生?呵呵……那樣的優等生嗎?呵……」說著洛安琪站起身要離開,但是她的手卻被床上的妹妹抓住了,洛安琪掰開她的手,將玩偶塞在她的身邊,又彷彿變回了以前的姐姐:「沒事,睡覺吧,睡醒了就都好了,沒事的!」

  洛安冉眼睜睜的看著姐姐離開房間,那是她最後一次看到活著的姐姐。

  她失去了姐姐,緊接著抑鬱症的母親跟著輕生。

  殯儀館等母親骨灰的時候,看著眼中再也沒有神採的父親,洛安冉知道,她失去了所有親人,而這一切,心底深處已經逐漸扭曲的洛安冉堅信:全是那個叫林封的人對姐姐的見死不救所造成,一切……全是他的錯,全是他的錯!

  如果,他救了姐姐,姐姐就不會死,母親就不會死,父親就不會對她視而不見,她就不會失去所有。

  可是——

  一切都沒有如果。

  那個晚上,改變了許多人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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