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蘇畫從後視鏡看了眼，一路來她都在想明總是個什麼樣的。初中時身邊有人喜歡看總裁文，裡面描寫了各種各樣的總裁。
有霸道腹黑型，有邪魅狂狷型，有陽光帥氣型，還有像文爍那樣精英幹練型，都在她腦海中走了一遭。
現實又給她一棒。
明楊給蘇畫的第一印象是瘦高，像根竹竿。不知是長的高顯瘦，還是因為瘦顯高。一身簡單的休閑裝，有些微微駝背。五官長的很標準，臉色很差幾乎沒有血色，嘴唇也是淡淡的粉紅。唇形倒是挺好看的，抿著的樣子有些小小的傲嬌，像只可憐的小白兔讓人忍不住想推倒欺負。
總之跟總裁搭不上邊，更像是一個大病初癒的病人。不過她轉念一想坐了這麼久的飛機，也許是累的。
他的聲音挺好聽，不是蘇畫想象中的有氣無力：「蘇小姐是Rolly的朋友嗎？辛苦你跑一趟了。」
蘇畫在心裡驚呼：好有禮貌啊。
她的眼睛又彎成了月牙兒，點點頭：「若琳姐太忙了，我反正也是閑著。能見到明總這樣的大人物是我三生有幸。一點也不辛苦。」
明楊也笑了，不溫不火恰到好處。
「我叫明楊。」
蘇畫雲里霧裡的接話：「哦，我叫蘇畫。」
明楊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轉頭看向窗外。蘇畫偷偷瞄了一眼，本想沒話找話說來打破這沉默，但明楊閉上了眼睛，她便抿著唇專心致志的開車。
當蘇畫熟練的輸入密碼做人臉識別時，一側的明楊微微蹙了個眉。
「明總，您請。」明楊抬起一隻腳，蘇畫卻先他擠了進去，明楊又微微蹙了個眉。
蘇畫打開鞋櫃，選了一雙男士涼拖，整齊的放在他腳下，說：「拖鞋。」
明楊說：「謝謝。」
蘇畫脫掉單鞋，鞋是她昨天新買的有些磨腳，蘇畫靠在牆上揉了揉打著赤腳走進去，把旅行包放在沙發上，就在一旁杵著。明楊也沒說話，她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好幾次欲言又止。
「……」明楊抬起頭來：「怎麼了？」
蘇畫鼓鼓氣說：「若琳姐還有一會才來，讓我先照顧著您，您看您有什麼——需要？」
「需要？」明楊靠著沙發，看著她說：「我倒是有點渴了。」
「明總，您要喝水是嗎？白水還是茶？不過我沒有看到廚房有茶葉，您知道放在哪裡的嗎？」
「應該在上面的櫥櫃里吧。」
蘇畫身高不超過165，又是赤腳，只能剛剛夠著櫃門，卻看不清裡面的東西。明楊看著她踮起腳都還差那麼一點，又來客廳搬了只凳子，踩著上去打開櫥櫃。
茶有很多種，君山銀針，峨眉雪芽，大紅袍等。蘇畫平時不怎麼喝茶，也不知道它們有什麼區別，想去問他喝那種吧，又怕人家嫌煩，不問吧又怕泡出來人家說不要。擱哪兒糾結著。
「峨眉雪芽。」
身後傳來明楊好聽的聲音。蘇畫一轉頭剛好對上他的眼睛。
「淡一點。」明楊又說，伸出手去扶她下來。
很自然的一個動作，就是好心人幫助一個行動不便的人那般，蘇畫卻整個人在那一瞬間僵了，忙跑去拿燒水壺，嘩啦啦的水聲掩蓋了她加快的心跳。
「蘇小姐也在明月集團工作嗎？」明楊問。
「啊？」蘇畫關掉水龍頭，想了想才回答：「不是。我剛畢業沒幾天，還在找工作。」
「什麼專業？」
「服裝設計。」
「哦。明月集團好像沒有涉及服裝這一塊。你沒找Rolly幫忙嗎？」
「若琳姐已經幫助我很多了，我想憑自己的能力找，我覺得……」蘇畫抬頭看著他，笑了笑：「我覺得自己應該有這個能力。」
水燒開了，蘇畫泡了一杯峨眉雪芽，給自己倒了一杯白水，又放在涼水裡涼。
明楊回報微笑：「謝謝。」
蘇畫受寵若驚：「不客氣，明總您別給我說謝謝。」我擔待不起啊。
「為什麼不穿拖鞋？」
蘇畫傻笑：「我從小喜歡赤著腳，涼快。」
她是不是真的喜歡打赤腳明楊不知道，但他知道鞋櫃里應該沒有女士拖鞋，還是這麼小的一雙腳，大概只有三十五碼吧。腳背白皙圓潤，沒有塗指甲油，膚色均勻，跟她的模樣倒是挺配的。
都很可愛。
「明總這麼年輕就是集團總裁，真是年輕有為。」突然沉默蘇畫著實有些難受，開始了沒話找話說。
「不過是子承父業罷了，算不得年輕有為。」
「子承父業也要有能力才能繼承的啊，皇帝那麼多兒子也只有一個太子。」蘇畫一臉羨慕，「你可真是好命啊，生下來什麼都有了，不用擔心沒有房子住，也不用擔心不工作沒飯吃。」一想到吃了幾天的泡麵，胃就隱隱作痛，似乎連頭髮絲都帶著一股酸菜牛肉麵的味道。
「我就是你們口中又愛又恨的萬惡的資本主義家。」
「……」蘇畫受驚了，擺著手說：「啊？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明楊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端著水杯去了客廳。
蘇畫絞著手指有些懊惱自己口不擇言，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去道個歉。
雖然是讓人又愛又恨的資本主義，但不萬惡啊，沒有你們誰給我們提供工作呢，社會又如何進步呢？
明楊立在落地窗邊，突然一片飄動的碎花紗紗映入眼帘，是一條連衣裙，除此之外還有襪子，女士內褲以及——內衣。明楊僵了僵，神色有些不自然，某些東西不經過允許就闖入大腦，他下意識的別過頭去。
蘇畫也發現了，騰的一下紅了臉，趕緊衝過去全部收下來，一團揉在懷裡：「對不起明總，因為，我沒有找到可以晒衣服的地方，所以用竹竿臨時搭了一個架子。我現在馬上去拆了。」
「這是你的衣服。」明楊微微挑起眉梢，「你住在這？」
「……」
蘇畫愣在原地，此時此刻才體會到什麼叫尷尬的無地自容。難道若琳姐沒有告訴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