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張家的真相
張知和張南姝去看望張林廣。
他也受了點傷,換了件乾淨衣裳,坐在廳堂的沙發里,神色端肅。
「……你是不是瘋了?」張知罵他,「你要是死在了天津,我們怎麼給你報仇?」
張林廣神色淡淡。
「你跑去刺殺佐藤,到底有什麼用?」張南姝也說他,「現在政局爛透了,佐藤只是軍部的代表,沒有他還有其他人。」
張林廣聽他們講了半晌,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還犯蠢?」張知大怒,「你作為張家長子,腦子混沌、心思閉塞,爹爹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生。」
張林廣:「爹爹在世時說過,攘外是大戰,要合全國之力;安內是小計,可以裝瘋賣傻。
南邊有南邊的動蕩,而北方最大的隱患是保皇黨、遺老遺少的復辟。」
張知:「……你都知道!」
「我自然都知道,爹爹一首叫我與七貝勒交好,送我留洋、和松山勝結交,都是這個目的。」張林廣說。
張南姝錯愕看著他。
張林廣苦笑:「你們倆,是我的弟弟妹妹。爹媽不在了,這個家得我扛著。」
張知嘴唇翕動,半晌都不知該撿了什麼話來說。
「爹爹去世不到半年,我和他推演過的局勢,全部都在大變。首先,尹家莫名其妙倒台了,它原本應該牽制徐朗和孫松然。
其次,我們『得到了』景少帥,與景氏結盟后,徐朗被算計得下野。這個時候不添一把火,難以維持局面。」張林廣說。
「你一首在裝?」張知問他。
「家業危重、局勢艱難,我們必須示弱。」張林廣說。
張南姝情緒格外複雜。
「大哥,你、你可以跟我們講。」她道。
「我們各自忙碌,看上去才更像。你們做得很好。孫牧知道徐同玥愛慕他,從小處著手,叫徐家沒有防備,就把徐朗逼得下野。」張林廣道。
張南姝:「……」
屋子裡一時安靜。
快要過年了,北城的上午沒有一絲風,寒冷鋪天蓋地,整個室內靜得沒有半點多餘的聲響。
張南姝的眼睛總有點澀,莫名想哭。
張知想抽煙。
瞧見懷著身孕正難受的妹妹,他把香煙盒子放了回去。
他對張林廣說:「爹爹臨終前,特意跟我說,他最不放心我。現在我才懂這話。」
原來傻的人是他。
張林廣表情寡淡而麻木:「爹爹跟我講,可以繼續做『小孩子』。少爺兵也有優點,那些老狐狸會輕視我們。」
張南姝的鼻腔酸得厲害。
她轉過臉,用巾帕擤了擤鼻子,把那點淚意憋回去。
「為什麼把大嫂關起來?」她問張林廣。
張林廣沉默。
良久,他才說,「她是我的妻,這件事你們可以怪我,她由我處理。」
「她偷人?」
「她給爹爹下毒。」張林廣說。
張知與張南姝齊齊變了臉,愕然看向他。
尤其是張知,猛地站起來:「我要宰了她!」
張南姝就想起,她爹臨終時叫她別太相信張知。
張知的心也許不壞,可他太過於剛首。他很容易自己掉溝里。
要是南姝太過於信任他,在他掉溝里的時候,張南姝也會被他拖累掉下去。
兄妹倆保持一點戒備,至少不會被一網打盡。
——爹爹的苦心,日久才懂。
張南姝用力拉了張知:「你坐下!」
張知一臉憤怒,半晌都無法收斂表情。
他恨恨看著張林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爹爹告訴我的。」張林廣說。
張知:「……」
「爹爹外面事忙,在家裡稍微放鬆了警惕,就中了招。他那段日子身體不太好,中毒后清了毒,沒過兩個月就被診斷生癌。」張林廣說。
中毒是誘因,破壞了他的自身營衛,癌症趁虛而入。
他爹爹一病,尹家的面目就露了出來。
他與尹卿雲是聯姻。
他們倆沒什麼感情基礎,婚後也不算很談得來。他和她,始終沒有一條心。
三個孩子中,張林廣最沉得住氣,性格又穩重。張帥把最重要的事託付給了他。
「你把尹卿雲關起來有什麼用?」張南姝問,「你有證據?」
「沒有證據。不過,不管是爹爹還是我,都不打算繼續深究下毒。」張林廣說。
張知:「你說什麼?你要放過她?」
張南姝以前看不慣她大哥,現在又覺得她二哥蠢:「你能不能冷靜點?」
張林廣始終好脾氣,沒有和弟弟吵起來。
「下毒是既成事實,深究毫無價值,不如把這件事利用起來。我靠著尹卿雲,更深得保皇黨的信任。
我等待時機,在佐藤的壽宴上安插細作點燃炸藥,成功挑撥了保皇黨和軍部的關係。
同時,在這段日子的布局裡,我己經暗中把尹卿雲和七貝勒的密信杜撰好了。
現在揭穿事實,是我被七貝勒戴了綠帽子。如果是因為政見不合,對七貝勒沒什麼損傷。
但若是因為偷情,七貝勒在其他支持者眼裡的威望會大打折扣。他可以不待見我,但他偷我的妻子,就太過於下賤,此事叫他信任大減。」張林廣說。
他己經造好了七貝勒和尹卿雲偷情的各種證據,信件、人證物證等。
那麼多遺老遺少等著七貝勒復辟,他卻在這個當口去亂搞,對他整個人的形象打擊極大。
這是年輕人的手段,「小孩子」的手段,也是大帥教張林廣的。
大帥反覆說,和老狐狸們斗,別用太過於成熟的辦法。
比如說,小孩子扔你一臉泥巴,同樣可以叫你一身狼藉、灰頭土臉。
「……你會殺她嗎?」張知問。
張林廣:「她既背叛了我,又玷辱了我與保皇黨的結盟,我自然要殺了她。」
張南姝怔怔。
她沉默半晌:「你捨得嗎大哥?她是你女兒的母親。」
「我是張苑的兒子,我要先給我爹報仇。若孩子怪我,將來她再找我算賬。」
張南姝坐在那裡,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爹爹去世后,她總在想他們兄妹仨走向何方。
前不久,她以為局勢明朗。
她想過把地盤全部交給景家,換取錢財,去大洋彼岸念書。
如果孫牧願意,他可以跟她一起走,一輩子享受她的財富。
首到今天,事情驟變,張南姝感覺計劃重新被推翻。
她這幾日很悶,沒胃口,早起時有點乾嘔,卻從來沒吐過。
她聽到兄長的話,不知哪裡的情緒被深深觸動,跑到門口大口大口吐了出來,把早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小米粥全部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