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玄月神珠融心魂
夜色朦朧，晚風輕輕拂過，帶來些許涼意。
天邊幾縷星光傾瀉而下，灑落在窗邊，映出點點斑駁陸離的月影漣漪。
牆角的火爐燒的正旺，火焰上下跳動，竄來竄去，還有人在時不時的往裡面添些柴火。
燭光暗影中，一個女子正坐在窗前，手杵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望向遠方，孤寂的身影好似有萬千心事藏於心頭，無處可訴。
不遠處，一個蒼老的身影正踱步朝水雲閣走來，只見他面露憂思，腳步慌亂，時而還發出幾聲嘆息，聲音中夾雜著些許沉重的氣息。
「神女，清奴長老來了。」藏兮見清奴長老過來，忙起身通報。
水雲閣向來冷清，鮮少有人來往，此時又已近深夜，聽到有人過來，離心不免心中詫異，愣了一下方才回過頭去。
順著藏兮的方向看去，只見清奴長老一襲黑袍，滿面愁容的走了進來。
離心忙起身迎接：「這麼晚了，長老過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她邊說邊眨眼示意藏兮將門口的青石椅拿過來，待清奴長老坐下后，又讓藏兮沏了一壺上好的玉露清茶。
清奴長老顯然並沒有什麼心思品茶，只正然看著離心：「神女，今日之事你不該答應的。」
離心不語，將倒好的清茶推到清奴長老跟前，方才不緊不慢道：「您應該知道，今日之事，無論我應與不應，結果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頓了頓又笑道：「既然如此，我何不就順了帝君的意呢？如此，皆大歡喜，不是嗎？」
清奴摸著茶杯嘆氣道：「可是.……」
「哎呀，別愁眉苦臉的了，快嘗嘗，我這玉露清茶可不是誰都能喝到的！」
看著離心故作玩笑的樣子，清奴長老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端起茶杯，茶水還未及口中，便又放下道：「可御魂鼎終歸不是普通的神器，你此番去幽冥，前路未知，危險難料，一定要多加小心！」
離心靜默無言，她又何嘗不知此行的兇險，只是有些事情她本就無可奈何，三百年前是這樣，三百年後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她端起手中的茶杯輕抿一口，淡然道：「長老對玄月神珠可有了解？」
清奴不知她為什麼突然提及玄月神珠，但還是耐心的點了點頭：「此事說來話長，相傳千萬年前，上神谷玥受巫族蠱惑，擅闖天牢，大開殺戒，惹得天帝震怒，不惜祭出九天玄戮陣將其滅殺。然而就在她祭滅之時，一顆神珠橫空出世，響徹天庭，那便是玄月神珠。」
想到當年風光無限震驚九州的上神谷玥竟會落得那樣的下場，清奴不禁感慨萬千。
離心正聽的入神，見清奴沉思不語，忙急道：「然後呢？」
清奴回過神繼續道：「天界已許多年沒有出現過如此厲害的神器，所以此番神珠降世難免引來一眾仙神的關注。所有人都盼著這萬年難遇的神器可以選擇自己做它的主人，以此提升自己的實力，卻沒想到那神珠跳過眾人，徑直飛到上神谷玥祭滅的法陣中徘徊環繞，最後在九天玄戮鎮中烙印了幾個字便自行封印陷入了沉睡，任諸仙神君如何探尋都覓不到其半絲蹤跡。」
頓了頓，又道：「此事在天界傳的沸沸揚揚，廣為人知，有人說是天界做了虧心事，所以得到了玄古天神的警告，也有人說是谷玥上神的冤魂在作祟，總之說什麼的都有，久而久之，這件事也就在三界中逐漸傳開了。」
離心疑惑道：「那神珠烙印下來的到底是什麼字啊？」
「天道輪迴！」
「天道輪迴.……」，離心反覆重複這幾個字，卻始終想不通裡面到底有什麼玄機。
清奴繼續道：「天界皆傳玄月神珠雖是天降神器，卻詭異非常，若不能為善者利用，恐怕將來會動搖三界根本，後患無窮，所以天界一直都在派人尋找玄月神珠的下落。而魔界，巫族和玄靈族也對玄月神珠存有各自的心思，一時間各方勢力都在追尋神珠的去向，只是一直都沒能有什麼發現。」
「可是那麼多人找都找不到的神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身上？」
清奴搖了搖頭：「玄月神珠已沉睡千百萬年，如今突然覺醒選擇神女做宿主，只怕沒那麼簡單，只是這其中的原委老夫暫時還想不出來。」
接著道：「此珠非同尋常，神女平日還是要多加留心，切不可隨意對他人提及此事。」
離心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清奴長老抬頭見時辰不早了，便準備起身回去。
今日實在有些睏乏，離心送走清奴長老后，便也自行歇下了。
然而為了讓玄月神珠能夠順利化作玄月心，東蕪帝君第二天一早便下令，三日內任何人都不準靠近水雲閣，違者一律宮規處置。
宮中眾人雖不知帝君何意，卻也只得照做。
此後幾天，宮中一眾仙神侍婢但凡出行都會特意繞過水雲閣，可總有一些人對帝君這毫無由頭的旨意頗有些好奇，夜深人靜時難免會不自覺的向水雲閣的方向望上一望，期盼自己能望出什麼端倪來，只是一日兩日過去，卻也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便只得作罷。
很快就到了月圓之夜。
今晚，離心靜坐在床邊，閉目自修。
皓月當空，星光如水，照的水雲閣上方好像鋪了一層水晶般明亮刺眼，窗外偶爾傳來幾聲流水蟲鳴，為這沉寂的夜色增添了些許意趣。
隨著時間一點點逼近，離心已然能夠明顯的感受到玄月神珠的躁動，它在她的體內跳來跳去，不斷變換，時而變大，時而變小，時而遠又時而近，一直在嘗試著向她的心魂靠近。
只是不知怎的，離心總是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心魂好像在排斥玄月神珠，神珠進一步，心魂就退一步，神珠向上跳，心魂就向下移，總之它就是不想讓玄月神珠靠近自己
然而有些事本就是命中定數，玄月心重現已然勢不可擋，任她的心魂再怎麼排斥，也只是徒勞。
過了一會兒，只聽「砰」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爆裂了一般，燃燒著她的心魂。
一瞬間，離心的腦子裡不斷跳出一些她從未見過的場景。
恍恍惚惚中眼前的情景也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那是一座宮殿，是廝殺，是懲戒，是背叛.……
她看到了一個悲痛欲絕的女子，一個滿眼仇恨的女子，一個被九天仙神誅殺的女子。
那個女子是誰？她為什麼會哭的這麼傷心，天界又為何要如此對她？
離心一時間沉浸在這些畫面中出不來，只覺得心口疼痛難忍，身體也在不停的發抖，她感覺自己的每一處身軀都在輪番經受那女子所承受的苦痛和仇恨。
「清奴長老，您終於來了！」看到清奴過來，藏兮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跑了過去。
「神女怎麼樣了？」
「神女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發抖，她的表情很痛苦，我想叫醒她，可是她好像聽不見我說話，清奴長老，神女這是怎麼了？」
清奴看著離心，只冷冷的說了一句：「你先出去吧！」
藏兮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只好靜靜的退到門外，但她還是將身體緊緊的貼在門縫上，睜大眼睛往裡面看。
清奴走到離心跟前，面色沉重。
他知道從離心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註定過不了安生的日子。
只是他始終都想不明白，玄月神珠為什麼會選擇她，玄月心於她而言又到底意味著什麼？
此刻看離心的狀態顯然是被玄月心所控制，若不及時將她喚醒，只怕會出什麼變故。
清奴長老伸出雙指，凝神聚氣在離心額間一點：「靜欲清思，萬念俱毀，滅！」
很快，離心抖動的身體便逐漸恢復了平靜，她緩緩睜開雙眼，已然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隱約間只聽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現在感覺怎麼樣？」
離心眨了眨眼，方才看清楚眼前之人正是清奴長老，她輕聲道：「沒什麼，只是胸口有些疼痛，不過現在好多了。」
清奴繼續問：「方才可是看到了什麼？」
離心靜默，回想剛才看到的情景，仍覺得不可思議。
清奴見她不說話也並沒有打擾，只耐心的站在一旁看著她。
過了一會，離心便將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清奴，她很想知道自己看到的那個女子究竟是誰。
清奴聽后大驚失色，按離心所說，她看到的畫面便是千萬年前天界誅殺谷玥上神的場景！
可是玄月神珠與她能有什麼關係，難道……清奴實在不敢再繼續往下想，此刻他比任何時候都希望自己的推斷是錯誤的。
「長老？」離心連續叫了幾遍，清奴才緩過神來。
「長老可知道我看到的那個女子是誰？」
清奴搖了搖頭，神情間頗有些不大自然：「如今玄月神珠已經融入了你的心魂，玄月心便是你身體的一部分，你一定要學會控制好它，千萬不能被它影響自己的判斷。」
離心點了點頭，見清奴臉色有些難看，關心道：「長老，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先回去了。」
清奴長老擺擺手便匆匆離開了水雲閣。
印象中，這是離心第一次見到清奴長老表現出如此慌亂的神態，不過既然他不說，她便也沒有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