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回憶與談心（1）
凌塵沒有管依舊在場上昏迷著的小胖子，收回了夜王瞳，有些風輕雲淡地往回走去。
不過剛一坐下，就發現慕靈汐美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的他心裡都有些發慌。
「那夜王瞳，不會影響你的心智吧？」慕靈汐蹙了蹙眉，有些擔心地問道。
「怎麼了，擔心我嗎？」凌塵看著她，神色有著幾分得意。
「少不正經。」慕靈汐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顯然是不吃凌塵這一套。
「啊哈哈。」瞧得這招不見效，凌塵也是打了個馬虎，不過旋即也是解釋道，「沒問題的，從十六歲就開始，我對它畢竟已經算是比較熟悉了，能夠自如控制。」
「倒是你啊……」凌塵看了看慕靈汐，有些頭疼。
那個所謂的月神之心，他現在根本就一無所知，而且又是自內而外，他也是想不到有什麼辦法。
如果這月神之心的副作用不能根除，慕靈汐始終就無法保持自己真正的心性。
這樣的話，他覺得應該會成為自己的一大心病的。
「沒事的。」慕靈汐搖了搖頭，美眸中有著黯然一閃而過，不過她也並不打算在這一點上糾結，轉而問道，「十六歲？你對異能的了解那麼早嗎？」
她睜大了眼睛，神色有著幾分好奇。
畢竟……之前對他的了解，還僅僅只是停留在表世界的認知之中，而且就如他把她視為不同世界的人一樣，在她的異能覺醒后，她也是漸漸地覺得凌塵跟她並非同路人。
雖然好在……今天，他們又再次並肩了。
「咳咳，有些特殊原因，現在還是不說了吧。」凌塵頓了頓，打算搪塞過去。
不過有些下一刻慕靈汐便是美眸帶著幾分薄怒看著他，哼哼道：
「沒關係，某人上次可是說了要說心事的。」
「不準賴皮！」
凌塵撓了撓頭，看著慕靈汐帶著幾分狡黠意味地得意笑了起來，頓時感覺有些頭大……
……………………
接下來的五場比賽，除了滄雅的那場沒有任何懸念之外，其它的幾場，都是打的難分難解。哪怕是勝出者，最後都是付出了及其慘烈的代價。
凌塵雙眸中有著幾抹深光一閃而過，本來一開始來時他是無牽無掛，也就自然想取得里世界的資格逃生。但現在不同了，他的身旁漸漸地有了知心人：慕靈汐，蕭空，滄雅…………現在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所以，他也就對這試煉的王座突然失去了興趣，自己要走，就必須帶著他們一起離開！
他的雙目中，有著堅定之色湧現。
不過，該怎麼帶他們離開啊？真是個難事。如果被零發現了豈不是死路一條，看來自己得好好計劃計劃……
凌塵握了握拳，已經暗地裡下了決心。
第二天的暗金洗禮結束，凌塵打了個哈欠，微微起身，看看一旁的兩女道：「一起去吃飯嗎？」
「不了。」兩人皆是不約而同地說。凌塵滿頭黑線，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
……………………
行吧，被無情地拋棄了，男子漢大丈夫該認慫時就認慫，凌塵一邊走一邊低聲哼哼。
同樣再次來到了食堂，正好遇見了蕭空，又是繼續和他這個難兄難弟一起吃夜宵，還和他互損了幾句，凌塵的心裡也是充實了幾分。
吃完飯後，因為蕭空還要到處逛逛，他匆匆告別了蕭空，獨自一人回到古堡。
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很是安靜，凌塵看著不遠處遼闊的天空，臉上有著幾分思念之色湧現，自己確實有點想家了……想那個不靠譜的老爸，還有那個多年未見的媽媽，那個清冷但依舊溫馨的家。現在自己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這麼幾天，老爸會不會發瘋了似的到處找我啊……
「唉~」凌塵輕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看著空蕩蕩的走廊，自己又沉沒在自己的世界里，該死的……凌塵的眼中光芒微閃，神色有幾分落寞，那種孤獨的感覺……不知何時又來了啊。
「怎麼啦？」一陣香風迎面撲來，凌塵眼眸亮了亮，慕靈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的跟前，她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看來是月神的排斥消失了幾分，不然怎麼能笑得出來。
這妮子，笑起來還真是好看，想來勢必是一個禍水級別的人物，凌塵想著，老臉卻是沒來由地紅了一紅，不過轉瞬即逝。
「沒事，有一點想家了。」凌塵看著慕靈汐，還是老老實實地把話全部說出來，「還有，感覺有一點……孤獨。」
「抱歉啊，我是真的沒辦法。」慕靈汐調皮可愛地吐了吐舌頭，「畢竟月神的排斥時好時壞。」
旋即她像是想起了什麼正事似的，恍然大悟般拍了拍額頭：「噢，對了，你說過的要把心事說給我聽的。」
「咳咳，我都以為你忘了的，沒想到記得這麼清楚。」凌塵乾咳了幾聲，隨即他神色古怪地笑了一笑，「說心事給你聽可以，不過要到我房裡來哦，畢竟這裡還是走廊嘛，讓別人聽見不好。」
聽得他這玩味般的話語，慕靈汐的俏臉上火燒一般通紅，神色有幾分羞澀和惱怒。她本來就絕美，這番嬌羞的神色顯得別有一番風韻，看得凌塵都是微微呆了呆。
「想得美。」慕靈汐呸道，臉上卻更加滾燙了，她美目有些無力地白了凌塵一眼，「你這壞傢伙想打什麼壞主意……」
「大小姐，先前要我說的也是你，不要我說的還是你，你到底想要鬧哪樣啊……」凌塵苦笑道，一臉的無辜，「要不這樣吧，去你房間里也可以，我這個人很隨便的。」
「難道說……你不敢去？」凌塵湊到她身邊，低聲問道。
慕靈汐瞧得他這舉動，羞紅到了耳根，她看著他哈哈大笑的樣子，就算知道這是激將法也還是哼道：
「誰說我不敢去，去就去！」
瞧得激將成功，凌塵摸了摸鼻子，輕笑道：「好啊，那我這就帶你去。」
慕靈汐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微微露出了笑容，猶如百花齊放。
也罷也罷，至少他不感覺那麼孤獨了吧……
在我難過的時候有你，那麼……在你低谷的時刻，也會有我！
……………………
慕靈汐和凌塵一起進入了凌塵的房間，慕靈汐掃視了一下房間，竟然是相當的整潔和乾淨，她微微頷首，一個男生能夠做到這一點，也算是非常不錯了。
「坐椅子還是床上？」凌塵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問道。
「當然是椅子。」慕靈汐輕哼一聲，一抹紅霞飛也似的掠過她的臉頰。
「遵命。」凌塵嘿嘿一笑，搬來了一把椅子在自己的床對面，讓慕靈汐坐下，自己則是舒舒服服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說說看吧，你的心事。」慕靈汐看著凌塵，長長的睫毛抖了抖，「到底是什麼能讓你如此壓抑。」
雖然面前的少年一直都是展現著溫暖的一面，但在這之下，她也是通過最近的熟悉才得知，也是有著不為人知的悲傷。
不然，不至於翻湧出那樣強烈的情緒。
「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麼……只是一段曾經罷了。」凌塵的眼神中閃露出幾分迷茫，他雙手扶著床沿，努力追憶著以前的事情。
「我是家裡的獨生子，我爹是一個商人，除了市場上的競技之外就再也沒有什麼本事，是個老實人，這些你都知道的。我娘親是生的美麗，才學又高，背景也是深不可測，我根本就不了解她的過往，就連老爹也是對此一無所知。」
「本來她和老爹的生命是兩條互相錯開的軌道，永遠不會相接，可是，命運卻發生了錯誤。她因為被老爹的這份老實所感動，與老爹相愛了，陰差陽錯地生下了我，然後卻一聲不響地離開了，只留下老爹和我，可以說，我從小就沒有娘，是老爹一手將我帶大的。」
凌塵的聲音很平靜，不帶一絲波瀾，好像裡面的事情與他毫不相干，可是，慕靈汐還是發現了他嘴角一抹苦澀的弧度，從這個小舉動慕靈汐就能看出他心中的不平靜。
「小學的時候受慣了別人的嘲諷和冷言冷語，什麼『沒媽的野鬼』『撿來的小屁孩』，當時我就在想，要是我媽媽在該多好。因此當時只要有誰敢說我媽，我就第一個揍他，因此小學的時候沒少挨過打。」凌塵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似乎是有點唏噓，「可是我沒想到那一天，來得那麼快。」
「那一天，我爹領著一個美麗的女子回家，說這是你娘。多少個日日夜夜都在期盼著的背影，在此時此刻就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就像天外來客一般。我不用考慮老爹說的是真是假，只要從那女子的眼神中我便可以看出，那種母性，絕對不是裝的，她，確實是我媽媽。」
「當時我感覺很恍惚，看著面前美麗女子眼中的光彩，我恨不得撲進她的懷裡，放聲痛哭，訴說那些年來的凄苦。可是，我沒有，我的內心深處的那個脆弱而又堅韌的靈魂不允許我這麼做。」
「我沒有大聲慟哭，而是狠狠地推開了她，還不忘罵了一句：『還回來幹什麼，有種你可以一直不回來啊，讓我一直就是那個沒媽的野鬼好了。』言罷，我跑回我的房間里，終究是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
「這時，她走進我的房間，輕輕地抱住了我，似乎在嘆著氣：『塵兒，媽媽對不住你，我回來晚了，但塵兒放心，我一定會付好做母親的責任，不讓你再受到傷害。』當時我聽得這句話，哪還忍得住，立即撲到了她的懷裡，感受著她的體香，內心中五味雜陳，都是化作了一聲聲聲嘶力竭的『媽媽——』她抱緊了我，沒有說話。」
「那一夜，我哭得像個淚人。」凌塵頓了頓，漆黑如墨的眼睛中有著水霧緩緩升起。
「爾後的幾年時光她真的實現了她的諾言。她一直陪伴在我身邊，聽我撒嬌，陪我折花，伴我玩耍，給我的成功和失敗指出了優點和不足，說真的，那幾年，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可以抬起頭來上學，再也沒有了那些閑言碎語。他們一邊看著我的媽媽一邊說哇凌塵你媽媽好美。我很是得意，認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然而好景不長，她的承諾，似乎到了盡頭。」凌塵微微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她漸漸地開始疏遠我。很多次找她陪我玩她都是冷漠的拒絕了，我一下子從天上掉到了地下，如置冰窖。雖然也時常有溫馨，但更多的，是冷淡，我不懂她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那樣，很多次哭泣著咆哮著問她：『你到底想怎麼樣啊？』她只是一邊嘆著氣一邊喃喃說我還小，還不懂事。」
「我的心情你可想而知，如果沒有那些溫馨的時光，我或許會以為她只是個時光過客，只是個無情無義的人，也許我不會太恨她。但自從有了那些溫馨后見得她變成這樣，我就一直深深地迷惑和不解，同時，我也感覺到一種刻骨銘心的憤怒與痛恨，從我的心裡緩緩滋生。」
「她曾經摸過我的頭，笑著對我說：『塵兒乖，媽媽永遠都陪伴在你身邊好不好。』我當時很開心，可是很多年後回想起來，那隻不過是一句徹頭徹尾的謊言罷了，對啊，在她面前，我永遠沒有那些虛無縹緲的使命來得重要。」凌塵冷哼一聲，眼中有著憤怒之色冒出。
「離開的那一天黃昏，她對我交代了許多事情，她的苦衷，她的使命，可是她說的那些我都不想聽，我只想她全心全意地愛她的兒子，只有這一個小小的要求，僅此而已！」凌塵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神色很是激動，「可是，她連我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她打暈了我，讓我睡了一覺，她自己卻再一次離開了，如同來時那般悄無聲息。可是我？我呢？我只能察覺大夢初醒后的人去樓空，只能聞著那滿地殘留的余香，卻什麼都做不了！」
凌塵的眼裡噙著怒火，眼中的憤怒簡直要噴湧出來，慕靈汐吃了一驚，這還是她認識他以來第一次看見他這麼失態。
「我望著自己的雙拳，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弱小和無能為力。我恨這樣的自己，守不住自己想要的東西。」凌塵眼中的怒火漸漸地消散而去，取代的是無窮無盡的痛苦和悲哀，「在那一天，我忽然感覺到自己長大了很多。我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變強，能夠守護對自己而言重要的人，再也不讓他們從我手中溜走。我也下定了決心，要武裝自己，不再感受，也不想再感受那該死的悲傷。」
「於是，我的心思變得深沉了，時時刻刻也不敢放鬆自己，一直鞭策自己努力，否則以我以前的成績怎麼會考試重點高中和大學。」凌塵眼中恍恍惚惚，「但是同時，我也失去了很多東西，比如友誼，親情……但是我不能後悔，我沒有可以後退的餘地！如果我已經錯了，我只有一錯再錯！」
最後幾句話他似乎是咬牙切齒，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說完后，他獃獃地躺在床上，神色迷離，若有所失。
慕靈汐的眼角已經閃爍著淚花，她抹了一把眼淚，輕聲道：「確實是很悲傷的往事，難怪你讓人捉摸不透。」
凌塵苦笑一聲，滿是苦澀：「是啊，這就是我心靈中的，最大的一道傷口。」
慕靈汐看了他一眼，眼中滿是憐憫和感嘆，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面前的凌塵，堅強的外表之下原來還有這一種叫做悲傷的情緒一直影響著他。
「你恨你的媽媽么？」過了許久，慕靈汐才緩緩吐出這麼一句話，卻是讓的凌塵微微怔了一怔。
他驀然失語。
……………………
……………………
（【近五千字章節加三更】）
卑微求票票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