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命

  昨天當著薛採薇的面被張政拿著鞭子抽，之後又被人從書房抬出來，多少讓徐子翼臉面上有些掛不住，以至於他現在埋頭在自己的被子里，誰也不願意見。

  薛採薇跟著張遠學武的事情，徐子翼也一早就知道，大概就是薛採薇走的第二天早上。張政告訴他時，他莫名的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被一種愧疚所代替。為了排解這種讓他不舒服的情緒，他本能的為自己開脫。是薛採薇答應他的，而且若不是自己，她現在可能就跟路邊的乞丐一般不知在哪裡討飯，怎麼會有機會學武功呢？他沒有做錯什麼。就如同這次一樣，他沒有錯，暗衛本就是要聽命於他，而他是為了幫助穆秉文。是管家自己說的，多跟穆秉文交好，那麼他只是做了他被期望做的事，又有什麼錯呢？想到此處的徐子翼開始有了底氣。

  那邊將人送走的阿文，轉一個身，將信送到了書房。閑來無事的薛採薇也跟了過去。窗內的張政將信封用裁紙刀輕輕的劃開，拿出了裡面的信。只見他沉吟了片刻，問道阿文：「你覺得穆家的小姐怎麼樣？」

  阿文不掩笑意：「清惠小姐待人和善，而且溫柔大方，人品自是一等一的好，聽少爺說，清惠小姐也在書院上課，才學過人。」

  「子翼經常提及她？」

  「倒是不怎麼直接提及，就是時常會讓廚房的師傅做些女孩子喜歡吃的爽口又精緻的小食帶到書院。」

  「書院里不就穆清惠一個女孩兒嘛！這小子！看來信里說的沒錯。行了，你把信帶回去給子翼吧，我問你的事情就不要在他面前多嘴了。」說著，將信封好，遞給阿文。

  徐子翼想通了之後，覺得胸也不悶了，反而有些口渴。行動不便的他本想喊阿文，轉眼一想，脫口而出的卻是薛採薇。在書房聽八卦的薛採薇自然是聽不到的，而徐子翼卻彷彿和這個名字杠上了。等阿文回到院子時，就聽到他在裡屋一遍一遍的喊。徐家養孩子從不嬌慣，這麼多年，在徐子翼身邊貼身照顧的也就阿文一個，偌大的院子在徐子翼的聲音里顯得格外空曠。阿文趕緊上前敲門，問他什麼事。喊累了的徐子翼只好說道，自己口渴。阿文這才緩了一口氣，將水倒好，遞了過去。

  「剛剛清惠小姐來過，讓奴婢把信轉交給您。」

  「她自己寫的嗎？」

  「那倒不是，是穆家少爺寫的。」

  「哦。」徐子翼沒有多大的興趣，將信隨意的放在了枕頭邊上。

  「少爺，剛剛您一直喊的是薛採薇，之前的採薇小姐嗎？」

  「對啊，阿文，她以後就是我的暗衛了，你就直接叫她名字吧。」

  「奴婢記得，之前一直是一個叫張五的保護少爺您，怎麼現在換成了采，薛採薇，她不是和少爺您差不多大嗎？」

  「誰，誰讓張五死了呢。行了，你出去吧，我要看信了。」徐子翼佯裝一副不想多說話的樣子。

  阿文沒再多說，將杯子放好出門，她覺得有些心寒。張五之前和她雖不過點頭之交，但好歹大家侍奉的是同一個少爺，她還記得對方今年也才三十齣頭，而立之年卻落一身死，可家裡的兩個主子似乎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以前夫人在家時，就算是一老伯壽終正寢，也都會將其後事打理妥帖。兩廂對比，她有些後悔當年沒有跟著夫人的商隊出門而是留在了老宅。可轉念一想，自己本就是一個下人，賤命一條，少爺老爺的想要，自己就得給。她不由的嘆了一口氣，不免又要可憐薛採薇幾分，一個才十三歲的孩子要為另一個小孩賣命。人比人，真的就是看誰的命更賤。

  阿文想什麼，也沒人在乎。見她出門之後，徐子翼剛想再喊，薛採薇卻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徐子翼一時有些訕色，他不自在道：「你嚇鬼呢，也沒個聲響。」

  「你喊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你剛剛去哪了，為什麼不答應我？」

  「如果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回哪兒？」

  「樹上阿，房梁阿，哪裡沒人，哪裡能藏人，我去哪。就跟之前張五一樣。」

  「你也覺得是我做錯了嗎？」

  「我的想法並不重要。」

  「我沒想要他死的，是穆秉文拿，總之他要我幫他，我也沒想到跟在他身邊的人那麼厲害，何況對方還是個女的。是張五自己武功太差！」徐子翼為自己開脫道。

  「你們到底要殺的是誰？」薛採薇想到了之前送她匕首的十三。

  「就，有一個女的，一直暗中跟著穆秉文，可又不是穆家的人。穆秉文煩她，然後就找上了我….」

  「只是因為厭煩，就要取人性命？」

  「我也是這麼跟穆秉文說的呀，可是他不同意，我有什麼辦法！」

  「那卻是與你無關了。」薛採薇冷冷道。

  「是吧？」徐子翼訕笑道，話雖這樣說，卻連自己也騙不過去，他將臉轉了過去：「我先休息一會兒。」

  聽到此話，薛採薇便徑直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