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你家墳頭無高香
聲音太過吵鬧,肖若唐索性出去瞧了個明白,隻見一老太婆拄著拐杖一邊狠狠地跺腳一邊咬牙切齒地罵著自家的兒媳,一邊還站著一個腰板都挺不直滿臉都是疙瘩的男人,他手中的棍子不斷地落在一個女人的身上,那個女人正是方年。
“住手,憑什麽打她?”肖若唐看不下去便衝過去奪走了男人手中的棍子憤憤的扔在了地上。
“你是李家的兒媳麽?我教訓兒媳還要你這外人來插手?”
“雖然她是你的兒媳,可是她的命由不得你們來取,這是她犯了死罪時官府才有權利做的決定。”
“她嫁給我們家就是我們家的人,生是我們家的人,死是我們家的鬼,在家從夫,孝敬公婆,拉扯孩子是她的本分,她不守本分自然該罰。”
“我倒要聽聽她怎麽不守本分,她是對老不尊了還是紅杏出牆?”
“她就是一隻不下蛋的母雞,要絕我老王家的後!”
“那你怎麽不想想是不是你兒子沒種呢?”
“你這滿口胡言的野丫頭,老李家怎麽娶了你這麽個小賤人?”
“總之你家沒燒高香,是想娶也娶不到。”
“你滾,哎呦,我說老李家的呀,你出來管管你家這不守規矩的兒媳喲。”
苟老太狠狠的戳著手中的拐杖,雪地上立馬出現了幾個深深淺淺的洞。
方年見狀,趕忙從地上爬到肖若唐的腳邊,語氣中滿是懇求:“姑娘還是不要管我的事情了,你過好自己的日子吧。”
肖若唐俯下身子,輕輕地安慰了句“別怕”後又直起腰板。
“這是大街上,我憑什麽滾?”
“你這個姑娘現在就如此蠻橫,我看李還娶了你還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問題,你現在要操心的是你兒子還能不能為你們王家傳宗接代的事,而不是在這兒打兒媳罵外人。”
“你這女人……!”呆在一邊的男人似乎被肖若唐的話敲碎了敏感的自尊,撿起棍子逼近肖若唐。
苟老太這一吵鬧,惹得周圍的人圍聚過來看戲,李還也從家裏著急地跑了出來,他知道荀老太是個不講道理的人,生怕她惹怒了肖若唐。
周圍的人也開始指指點點,有人指責李還沒有家法管妻不嚴,也有人指責苟老太太過狠毒,正在這時,周圍看熱鬧的人漸漸將目光轉移。
人群外,一隊騎馬佩劍的年輕人緩緩而來,他們都身著黑衣外麵一襲黑色的披風,白底黑靴,紅色腰帶束腰,腰中掛著紅色令牌,身後披著紅裏黑麵的披風。為首的人則一身紅袍,腰中束著黑色腰帶,一雙黑色靴子,鑲著金邊的紅裏黑麵的鬥篷,雖然此人戴著麵紗,但是從那一雙眼睛望去,卻是個十足的美人。
這時引路前來的村長見這一行人的氣勢不凡,便撇下了陶祁華幾人湊上前去。
“姑娘在何處當差呀?今日到訪我們村有何要事?我可否幫上些小忙?”
陶祁華停下腳步,目光早已超過村長的腳步,看著麵前這些聲勢招搖的人,他微微揚起薄唇,雖然許久未見,但他還是認得那個“美人兒”的,大概若唐又不能與自己同行而歸了。
許開顏向來不理喊她姑娘的人,身後的而珂縱馬上前道:“我們不需幫忙,謝謝您的好意。”
村長見狀,也是討了個沒趣,便笑嗬嗬地退回人群中去,看打李還便悻悻地帶路向前。
“今天真是多見怪啊,先遇到了一個囂張跋扈的丫頭,現在又遇到一群對女人俯首的後生,這世道是怎麽了?母雞是要打鳴了嗎?”苟老太趾高氣昂道。
許開顏下馬,緩緩走到肖若唐的身旁,:“打鳴的永遠是公雞,隻是愚人眼拙,鳳凰與雞混為一談。”
苟老太被氣毛,聽到許開顏的聲音又不似女子,便開口罵到:“你,你這不男不女的家夥,由不得你來說三道四的,哎呦喂,村長啊,這外人都在我們這兒作妖啦!”
潑婦就是不講理,村長這會兒也是大概看明白了,這幫人來曆不小,可得罪不得,並且想到陶祁華陶大人又站在自己的身邊,他又不敢不公事公辦。
“據大源例法,男女雙方成婚三年後仍無子嗣,男方有權休妻,而女方也有請求和離的權利。”還未等村長開後,而珂便下馬,來到許開顏身邊對著眾人強調道。
“怎麽?她還想和離?我看她和離了村上誰還會要她這破鞋?長得好看有什麽用?斷人香火誰敢要?”苟老太手中的拐杖恨不得要將地敲出洞來,真是要反了,倒開始勾結外人欺負自家人了!
“我看您呀,還是帶您兒子去看看中醫吧,若再娶一個仍無子嗣,那可就是莊上的大笑話了,反而又耽誤了一個姑娘。”而珂笑眯眯道。
“芳年,你可願意請求和離?”芳年一直默不作聲,肖若唐走到她身邊輕聲問道。
“你可想好了,和離之後你逃不開這村莊你將會麵對什麽?”苟老太有些擔心她真的會和離,開始恐嚇道。
“您放心好了,金子總會發光的,我們帶她走。”
“原來你們是想搶人啊!”
“怎麽能是搶呢?她自願選擇。”
“我不管,當初她嫁到我們家的時候我們可是出了10兩銀子的聘禮的。”
“和離之後,我們自會歸還。”
“哼,豐兒,我們去官府。”
“不用去官府,本官就是父母官,此事可由我來斷。”
陶祁華明白了肖若唐的意思,便清了清嗓子,示意村長站在自己的身邊替自己壓下周圍的聒噪。
見陶祁華一本正經的樣子,見許開顏突然出現,肖若唐嘴角不禁揚起,她靠在許開顏的身邊,輕聲道:“怎麽找到了這兒?”
許開顏望著正在斷案的陶祁華,笑嘻嘻道:“掐指而知。”
有陶祁華在,官府的確沒有了再去的必要,許開顏直接掏出了十兩白銀將方年的自由之身換了回來。
為表感謝,又或者是知道肖若唐的身份非同一般,方年直接跪在了肖若唐的麵前乞求肖若唐收留,肖若唐不忍,便讓而珂將她安置下去。
直至眾人散去,李還還未完全回過神來,原來肖若唐比他所想的要厲害得多,他終於感覺到了自己的卑微,甚至覺得自己連惦記肖若唐的資格都已沒有,一個渺小的塵埃又何以相配天上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