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錢朵朵進軍地攤兒市場
酷暑像電餅鐺一樣上下烘烤著我和大臉,大臉叫張海龍,河北人矮矮胖胖的,褲子總是提不上去的樣子,因為臉大剛來第二天就被老李頭給起了外號,和我一起進的工程組,我們一人抱著一個大箱子在柏油路上行走,大臉在前面呼哧帶喘,半個屁股蛋子曬得通紅,背上像被人撒了尿一樣全是汗鹼。
「找個樹蔭歇會兒吧。」我的下巴磕著紙箱子,擠出一句話。
「我們的快點了,還有一半路那,馬上就1點了。」大臉放下紙箱,雙手頻繁的抖著衣服。
「我x,大中午不讓休息,晚上再搬不行嗎?剛吃完飯,熱的快吐了。」
「誰讓人家是頭兒那,人家在辦公室吹空調吸煙,一句話咱們就得干。」
「走你。」我奮力一喊,抱起箱子。
「等等我,再歇會兒。」後面抱著箱子歪歪扭扭追上來的小馬喊著。
我和大臉沒有理會,望著被熱氣扭曲的道路繼續前進,老李斜挎著坐在地下室門口的自行車后架上吸煙,似乎已經等了很久的樣子。
「兄弟們辛苦了,趕緊下去歇會,把箱子給你嫂子,她在地下室接你們。」
「小馬,你的多吃點飯,體力不行啊。」老李看著後面的小馬補充說。
地下室的涼氣讓我昏沉沉的腦子慢慢清醒,東子連忙搭了一把手,讓我輕鬆許多,從辦公室的通道穿過直奔最裡面的宿舍。
「你怎麼沒有要一間宿舍,這樣你和靜怡就能省下不少房租,你看老李剛結婚就要了一間。」我問東子。
「嗨,我們不是沒結婚嗎,肯定不行,要是住也只能住集體宿舍上下鋪。」
「你也是頭兒,他也是頭兒,這不是按級別來嗎,怎麼就沒有你的,辦公室不都是各一間嗎?」
「人家和領導關係好唄。」東子不喜歡老李討好領導,欺壓工人的嘴臉。
「大臉你再跑一趟,把最後那點東西收拾一下搬過來,千萬記得拿上我那雙皮鞋,然後把鑰匙留給那邊的房東,我們先去上班,待會你完事過去。」老李喝了一口茶,拎起工具兜子說。
我嘆了一口氣,把花露水塞進口袋,和小馬準備去庫房,北京最可怕的不是晚上的蚊子,而是大白天陰涼里黑身子白花紋大長腿的蚊子,寧可在太陽地暴晒,也不願意去陰涼底下被它抽血。
「等會兒我,我也去庫房拿點東西,老李給你們發請帖了嗎?」東子小跑追上我們說。
「請帖?」
「明天晚上請吃飯。」東子從口袋掏出一張紅色的卡片給我們看。
「李頭兒不是在老家辦過酒席了嗎?」
「嗨,誰都知道啥意思,隨份子唄,人家把媳婦兒安排到物業辦公室上班,負責報修電話接待,之前哪有這麼個崗位啊,報修都是有人輪流值班,這下好了,人家坐辦公室里了,咱們就天天在外面維修吧,甭想吹空調了。」
「可能咱們級別不夠,人家請我們吃飯覺得跌份兒。」小馬說。
看到東子的小紅卡片之後,我一下午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老李是什麼人啊,什麼級別不級別的,以他的做事風格,恨不得把小區的人全叫去給他隨份子,隨份子當然是人越多越好。
呵呵,直到下班在庫房門口送工具的時候看到老李專門在等我們,才驗證了小馬那句級別不夠,級別不夠的不是我們不配隨份子,而是都懶得給我們那張紅卡片了,直介面頭通知。
「哥哥我結婚,不能忘了兄弟們,一定的請你們吃飯,明天下班之後我做東!兄弟們可都要來啊,不來就是不給哥面子。」
五點半之前肯定下班的老李,居然在庫房門口待到了6點。
「咱們隨多少錢?」大臉問我。
「咱們不能和領導隨一樣的吧,那會讓領導下不來台,咱們隨的少了,將來肯定要被穿小鞋。」小馬說。
「以我對老李的了解,越多越好,什麼領導不領導的,咱們隨的比領導多,他才開心那。」我摸了摸口袋,捏著一堆零錢說。
「我能不能給他寫個欠條。」大臉也摸了摸口袋,左手摳右手的指甲縫說。
「二百,再多我也沒有,你想想等我結婚的時候,他指不定在哪呢,同事關係拉不下臉,意思一下得了,給多少都是白給,他不會念你的好兒。」東子一邊在路邊攤開明星海報,一邊叼著煙。
「不給可以嗎?你的錢不都給我買碎冰冰還有北冰洋了嘛。」小糖心搭話。
「那以後你可得少吃點,沒錢咋買。」
「哼,大哥有錢,每次都給我買兩根碎冰冰,你小氣,說半天才扭扭捏捏買一根。」
「那你和她混好啦,幹嘛跟著我。」
「海報2元一張,5元三張。」東子吆喝。
「海報2元一張,3元兩張。」斜對面傳來吆喝的聲音。
「我x,有搶生意的,完全沒有區域保護啊,直接上來叫板,惡性競爭!城管,城管,還管不管了。」
呵呵,城管真的來了,雖然我沒看見人,但從受驚的人群來看,一準是殺過來了,我們不用擔心,幾張破海報卷一卷坐在屁股下面就完事,城管站在跟前也懶得彎腰,可苦了那幫賣水果的,尤其是買鞋賣包賣服裝的,他們可是重點「打劫」哦不,重點打擊對象。
人群暴躁,雞飛狗跳,只有我們兩個賣海報的還在原地吆喝。
「海報2元一張,5元三張。」東子吆喝。
「海報2元一張,3元兩張。」斜對面吆喝。
城管隔三差五搞突襲,可也有規律可尋,過了九點十點,基本就不來了,有一次我居然還看到過一個城管大哥穿著便裝和他媳婦在地攤上砍價買東西。
因為突然來了不速之客,東子的海報沒賣出幾張,我說的不速之客不是城管,而是斜對面那個貨,換個地方他也能賣的很好,幹嘛扎堆兒。
夜間的馬路牙子就像是夜市,一整條街的地攤賣什麼的都有,尤其是在悶熱的夏夜,吃完晚飯溜溜彎是下班后唯一的樂趣。
「騰個地兒。」一隻腳踢在我的屁股上說。
我這火爆脾氣,噌的就站起來了。
「大哥你來了。」我笑眯眯的說,我怎麼也沒想到是錢朵朵。
錢朵朵抱著一個紙箱子,站在我身邊說:「我也來擺地攤了,一整條街都滿了,你們這位置好,守著小區門口路燈還亮,給我騰個地兒唄。」
「當然了,你來的這麼晚,好地方早就被人佔了。」
我急忙把東子鋪開的海報疊在一起,還順手拿了幾張明星海報給錢朵朵做地攤布。
「你怎麼也沒拿一塊布,你這些化妝品這麼金貴,你就準備擺地上啊。」
東子看著我,眼神有話要說,「重色輕友的東西。」
我的眼神里也有話,「不就幾張海報嗎,回頭給你錢。」
「這些產品是好產品,雖然是個小品牌東西很好用,只是因為提前壓貨,沒有正規票據,沒辦法拿到店裡上架,只能擺地攤了,先把這些沒有包裝的擺出來試試看。」錢朵朵一邊擺放瓶瓶罐罐,一邊嘆氣。
「小糖心呢?」錢朵朵問。
「買碎冰冰去了,一晚上要吃好幾根,我都供不起了。」
「碎冰冰來咯,東子哥一根,大哥一根,我一根,二哥一根。」小糖心遞給我們。
「我的這是啥啊!我要碎冰冰。」我說。
小糖心嚴肅的說:「我媽讓你喝的,說你中暑了,我揣兜里一下午了。」
「藿香正氣水,你中暑了。」錢朵朵問。
我:「中午午休的時候給老李搬家,有點曬著了。」
小糖心:「我馬上就要沒有碎冰冰吃了,你知道二哥很窮的,那個老李讓二哥明天去隨份子,東子哥也去。」
「錢經理,你怎麼在這兒啊。」一個穿著肥大T恤,腳上掛著人字拖的女人說。
錢朵朵立馬站了起來微笑說:「牛姐是您啊,天太熱出來逛逛哈。」
「這是你們店裡的化妝品嗎?」
「不不不,這些是我下班之後沒事幹鬧著玩兒的。」
「你賣的東西准沒錯,我相信你,給我來一套唄。」這女人在摸兜兒。
「姐別了,您還是到店裡買吧,讓老闆知道了還以為我背地裡搞小動作那,再說店裡的產品更符合您更有保障,這種小牌子也就是普通護膚品。」
我聽到錢經理就想笑,這也太直接了吧,這名字能不是好的銷售嗎,兩人聊了很久,能看得出錢朵朵不想賣給店裡的顧客,以她的顧客資源這些東西很容易就賣出去了,她很委婉的拒絕那人的購買。
「錢經理,你咋不賣給她。」
「那是店裡的資源。」
「你都下班了。」
「下班也是店裡的資源,我不能撬客戶,看來我們的換一條街了,這裡認識的人太多了,難免撞上。」
我這才明白她為什麼是唯一的金牌銷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