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

  我躲在灌木後麵,透過枝葉的縫隙往來的路看去。霧很濃,看不清臉。


  果然有兩個男人,外形和昨晚夢見的很相似,隻不過他們現在戴了墨鏡,顯示自己是黑惡勢力嗎?


  “會不會出啥子問題喲,那麽久嘍都沒看到人影兒……”


  “就一個弱雞還逮不住?真他媽是廢物。”他們漸漸靠近刺槐林,似乎對這裏的一切都不感覺到奇怪。


  “裏麵有個人呐。”


  “看看是誰。”


  “劉矗這沒用的報應崽崽,”他踢了踢蟲堆,“他的臉我認得,雖然現在也被啃得稀巴爛。”


  一個方言一個普通話,我差點笑出來。我心裏嘀咕他們怎麽沒被花誘惑啊,也不怕蟲……難道說尺蠖都不敢惹一身黑的黑社會?


  “那娃兒早跑了吧,誒……這個花結花骨朵兒了耶……”


  “人沒抓住,看來我們可以拿這個回去交差了嘛……”


  “哎哎……你莫要去碰那朵花……你個哈麻批不要動……”


  我看見一團灰黑色從“鳥巢”裏麵噴出,“沙沙沙”的揮翅膀的聲音此起彼伏,鋪天蓋地的飛蛾撲向了那兩個人,瞬間有一個人被圍住,無奈在地上打滾,而另一個則抱著一坨紅色的球狀物驚慌失措地跑了。


  那個男人在地上翻滾,撕心裂肺地吼著,距離有點遠,我看不大清。不過那個聲音我聽得毛骨悚然,背後瞬間流出了冷汗。


  看來和猜想的差不多,隻不過他們也很難控製那朵花和尺蠖。妖花可能因為新鮮的血液而加快結果,而沒有放出香氣,他們去摘果實的時候驚動了尺蠖成蟲——躲在刺槐林裏麵的飛蛾。


  目前這個情況我是不敢出去的,它們沒有去追另一個人,那應該沒有注意到我……我隻好等到那個男人停止嘶吼,飛蛾飛回去才敢出去。


  整個過程大概持續了15分鍾,我不敢看,直到聽不到男人在地上翻騰的聲音。短短幾個小時,我連續看到了兩個活人被這種蟲弄死,心裏泛起惡心……雖然我原計劃是埋伏劉矗,拍下證據,再繞開那兩個男人跑掉,報警讓他們被一網打盡。兩種情況他們都被懲罰了,但這被蟲啃食的畫麵我還是覺得不太能接受,剛才就實在是忍不住那密密麻麻的尺蠖堆才跑了出來。


  從目前情況來看,他們背後的勢力似乎很龐大,僅憑我手裏的幾張照片恐怕……劉矗的手機裏麵有通話消息記錄,但現在應該被尺蠖一家包圍著,我是不敢去拿的……頭鐵進去送三殺嗎?


  我等大部分的飛蛾都消失後才躡手躡腳地走出來。那個男人癱倒在地上,身上粘上了很多黃色的灰塵……細看,居然是飛蛾卵,胃裏突然感覺不適……


  尤其是他的臉部是重災區,幾隻飛蛾優雅地從嘴裏爬出來,扇了扇翅膀又飛了起來。整個臉被卵覆蓋了大部分,臉色烏青,應該是被憋死的吧。


  我拍了幾張照片,同時也發現裏麵的妖花真的不見了,這是什麽奇行種結果結的那麽快……必須走了,草叢裏麵的尺蠖都興奮地往我這裏跳,已經有一些爬上了那個男人的手臂開始狼吞虎咽……


  我正抬腳,發現有人抓著我的腳……低頭一看,那個男人還沒死透,耍酷的眼鏡掉了,眼白都快翻完了,嘴邊掛著白沫,好像要說什麽……我趕緊抬腳,用力地拽開,臥槽,鬆手啊……


  我折騰了好一會才脫身,他還是沒說出遺言,倒是咳出了一隻又一隻的飛蛾……


  我進了樹林,心想樹林不安全,總比這蟲子天堂好吧……另一個男的應該早就跑路了,不過我還是小心點,萬一在哪等著我……


  這片霧氣勾起了我很不好的回憶,不過光線比之前那次好多了,能見度高了不少。就快走回分叉口的時候,我聽到了前麵有個男人的聲音。


  “啊!別咬我!別咬我!”他哭喊著,像個可憐的小孩子。


  這下遭了……難道樹林裏麵也有蟲……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的蜈蚣……不會吧,我這是什麽運氣,人家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都沒啥,我一來什麽妖魔鬼怪都現形了……


  我循著聲音走,看見之前那個男人也在地上躺著,雙手好像在對抗什麽,那裏明明什麽也沒有啊……


  “娘,救我!”他抽噎著,發出了一種很難想象的娘的聲音……接著,他又在地上打滾。


  “娘,我怕狗……”他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槽點太多一時不知從何開始吐,我瞟見了一邊的花骨朵,肉嘟嘟的像個巨大的洋蔥。我還以為是結了果實,居然還可以開了花再合攏……


  他應該是和我之前那種陷入了某種環境之中吧,我怕迷路,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怕狗……


  算了,那麽可憐我就不補刀了,我小心地拾起花骨朵用口袋包了一層放進了背包,這東西絕對不能落入他們的手中。


  至於地上尿褲子的男人,看他有沒有勇氣克服吧,我完全沒有理由去救他,而且如果我靠近他,他把我當成狗一拳揮來我可就涼了……


  不過沒想到我真的在樹林裏轉了一晚上,之前還推測是什麽奇怪的地方,結果是幻覺……還好沒有蛇啊,蜈蚣啊之類的來咬我,不然我此時已去黃泉路報道了吧。


  再出去,一切正常。劉矗沒有關門,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便鎖門離開了,他的家人再也等不到他了。不知什麽時候會發現他們的屍體,我也不想去想象家屬會有多麽痛心,畢竟是我的高中同學,雖然他當時沒給我留下什麽深刻的印象,但那些記憶回想起來仿佛夢一般,不可去揣測。


  這個村子除了大夫應該沒有其他人知道我來過,我也不用擔心擔上什麽犯罪嫌疑人的稱呼,那些奇怪的事情等警方自己去解決,即使發現了我也沒有證據是我做的,何況真的和我沒啥關係,這些事情到時候再說吧。


  手機裏麵拍了很多照片,我就當一個難忘的回憶好了。我拖著行李箱,樂嗬嗬地繼續上路,不知什麽時候眼淚流幹了,我繼續走著。


  不過去其他景點之前,我還要回一個地方,我總感覺那裏有什麽東西吸引著我,那個老婆婆的旅館,從那裏開始一切變得不尋常了。


  坐在大巴上,我享受著迎麵吹來的微風,好久沒有這種舒適放鬆的感覺了。


  前麵有一個人在走路,他的背影好熟悉,車在駛近,我看著越覺得像是……林嶽。


  在車追上他的時候,我看著他,他也注意到了我,朝我笑了笑。


  車沒有停,向遠方駛去,林嶽在後方向我揮手,與我告別。我看著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天邊的地平線……


  又回到了那個旅館,那個老婆婆大白天還是看著滲人,我草草開了一間房準備去洗個熱水澡。


  脫襪子的時候我發現我的腳好像沒有受傷,甚至連水泡都沒有,跑了那麽久不應該讓舊傷複發了嗎……


  我沒想那麽多,脫光之後就去了衛生間。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感覺好陌生……好像另一個人……花灑噴出的熱水淋在我身上,我的臉有點癢。


  過了一會,我意識到我能夠看清周圍的事物,不是以前那種朦朧感。我呆呆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發現臉有點浮腫。


  花灑繼續噴著熱水,我的臉似乎快融化了一樣,我的喉嚨發出了一個陌生的聲音:“你做的很好,你的任務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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