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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殺戮

  「嘎巴。」「嘎巴。」……

  屋頂瓦片碎聲一片,一陣「咯咯」聲從頭頂傳來。榮經理臉色一變,食指按住嘴唇向幾人做了個手勢。小愣子一驚,連忙用手捂住嘴鼻。

  「昂嗷……」

  聲音高亢之極,震的窗欞子「啪啪」亂響,小愣子不由自主向後倒去,胡亮洪慌忙伸手托住。

  「嘎嘭……嘎嘭……」「嗚哦!」

  屋頂瓦片碎裂聲、腳步聲、急促低吼聲混雜一起,漸漸遠去。

  榮經理看著儲棟樑低聲說道:「它們走了,小哥好功夫。」

  「啊,什麼?」儲棟樑沒聽明白榮經理意思。

  「剛屋頂上至少十多個金毛人,那聲吼叫是金毛人頭領發出的,如此近距離一般人極難承受。胡把頭是個練家子,能受得了,想不到小哥年紀輕輕內力卻是不錯。」

  「我……我沒練過……」儲棟樑一呆,難道最近練了幾次「鑄心之法」有這樣效果?

  榮經理沒再說,上前摸了摸歪頭脖子:「他走了。」

  小愣子獃獃地站在一邊,淚水吧嗒吧嗒滾落下來。胡亮洪和儲棟樑走上前找了塊布擦了擦歪頭肚子上血,捲起他身下竹席找了根繩子扣好。

  「胡把頭,我去屋外看下。」榮經理輕輕打開門朝外探了探,跨出大門一縱身躍上屋頂。北邊城隍廟院子里躺著幾名警員,東邊路口幾個百姓倒在血泊之中。

  「走,我們去綠柳旅社。」榮經理跳下屋頂朝屋內低聲說道。

  「歪頭怎麼辦?」小愣子急了。

  「人死不能復生,先留這,等事情過了再來。」胡亮洪一把拖過小愣子到了門口。

  儲棟樑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攪,銅鎖把子「啪」的一下彈出,他右手按住銅把子和鎖底,一用力「咔噠」一聲鎖住大門,旋即拔出鑰匙放入了口袋。

  「你家?」榮經理詫異地問道。

  「不是,我姐,前幾日死了。」儲棟樑心中一顫。

  四人出了陋巷,朝「將軍弄」方向奔去,街道上空無一人,沿途數十具屍體躺在街頭。

  「加把勁,快到了。」儲棟樑拉著小愣子胳膊往前跑著。一路狂奔,四人都氣喘吁吁,小愣子已邁不動腿。

  「轟隆……」「噠噠噠……」

  西南方向傳來沉悶地爆炸聲,隱約有槍擊之聲。

  「大哥,馬……馬場那邊。」儲棟樑叫道。

  「城防司令部?」胡亮洪一愣,那邊會出什麼事?

  前面已到了綠柳旅社。

  「到了,快進去。」榮經理身影一出現,「綠柳旅社」內門童急急忙忙打開了門,幾人沖了進去。

  「娘的,累死了。」小愣子和儲棟樑癱坐在地上。

  「兩位,不要坐地上,請到咖啡廳喝杯咖啡。」

  「不喝,不喝,給老子……」儲棟樑連連搖手,抬頭一看愣住了,一個麗人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不喝咖啡那就上茶。」麗人正是安堂主。

  儲棟樑臉一紅,忙爬了起來踢了踢小愣子:「走,過去喝茶。」

  「轟隆……轟隆……」「噠噠噠……」

  爆炸聲接連不斷,門窗震得「哐當」直響。

  安堂主皺了皺眉頭,走到門外看了一會回到咖啡廳內。

  「小姐,警局人沒守住,那些東西都出來了。」榮經理見安堂主走進咖啡廳忙站了起來。

  「意料之中。」安堂主淡淡地說道,看著胡亮洪微微一笑,「這位是胡把頭?」

  胡亮洪起身抱拳施禮:「見過小姐。」

  「胡把頭客氣了,我姓安。」

  榮經理指著儲棟樑說道:「這位是儲棟樑,剛用鐵鏟捅進猴狼肚子,擊殺一頭。」

  「哦?捅進猴狼獸肚子!儲先生功夫了得啊。」

  儲棟樑慌忙起身:「安小姐,湊巧,那怪物自己找死。」

  「湊巧?前幾日一腳踢飛斧頭劈中猴狼獸也是湊巧么?」安堂主莞爾一笑,盯著儲棟樑雙眼問道。

  「安小姐,棟樑不會武功,有一部分原因是湊巧,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盡了全力。剛聽小姐和榮經理說,怪物叫猴狼獸,你們熟知?」胡亮洪見儲棟樑窘迫,忙說道。

  「了解一點,待會詳說,胡把頭和儲先生請上樓,我們先說一說鐵廠事情。這位長官,你請自用,想吃什麼叫服務生拿,不要客氣。」安堂主轉身對小愣子說道。

  「漂亮姐姐,不要叫我長官,叫我小愣子就行。」小愣子有點局促不安,嘴巴卻很甜。

  安堂主一笑:「小兄弟倒是嘴甜,多大了?」

  「十九了。」

  「小愣子槍法不錯,剛在城隍廟擊斃了兩頭猴狼。」榮經理忙說道。

  「好,想不到沙金人才濟濟,平日里和諸位聯繫太少了。咦?那邊槍炮停了,榮經理,你辛苦一趟,過去看看怎麼回事。」

  ……

  ……

  曹瑞海的辦公室擺滿了各式傢具,紅木辦公桌、紅木辦公椅,紅木書櫥、紅木沙發,清一色黃花梨木,紋理細膩斜紋順暢。踏實,穩重,冷靜,猶如他的為官之道。

  然而在肖路遠那吃了大大一個癟,他再也冷靜不了,回到辦公室狠狠摔了一個杯子。

  大張已在中途打發走,讓他回警局守著電話。

  哼,曹瑞海起身走了幾步,城防司令,竟然縣長都不鳥。難道真沒辦法搞你一下?他肖路遠真是愚蠢,本縣長自有路子可走。駐紮在沙金的營部隸屬92師,而師長和儲棟樑父親儲一舟有生死之交。眼下有了儲一舟兒子消息,他完全可以通個電話藉機告上一狀。

  「叮鈴鈴……」

  電話鈴聲嚇了曹瑞海一跳,他坐到椅子上拿起了電話:「我是曹瑞海。」

  「表舅,出大事了,城隍廟那沒守住,怪物都跑出來了。」賈同山驚慌失措的聲音。

  「什麼!」曹瑞海大吃一驚,「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你在哪裡?」

  「表舅,我擔心丹丹安全,現和丹丹一起。」

  「好,你做的很好,一定要保護丹丹安全,等我電話。」曹瑞海稍鬆了一口氣放下電話。

  「肖路遠,你個王八蛋!」曹瑞海狠狠拍了下桌子,拿起電話再次撥了城防司令部電話。

  「叮鈴鈴……」「叮鈴鈴……」

  電話通了,沒有人接。

  「轟隆……」「噠噠噠……」「轟隆……」

  門窗「哐當」直響。

  「來人!」

  「曹縣長,什麼事?」剛曹瑞海拍檯子時王秘書就守在了門口沒有敢進去。

  「去查一查哪裡槍炮聲?」曹瑞海恨恨說道。

  「叮鈴鈴……」

  「我是曹瑞海。」

  「表舅,剛城防司令部有槍聲,還有爆炸聲,我爬到水塔上看了,那邊起火了。」

  曹瑞海家後院有一座四層樓高的水塔,是他親自設計督造。每晚井水都會壓上水塔,投放明礬、消毒片,廚房,家裡喝的水全部來於此。這是他留洋回來后的一個習慣,不直接喝井水,即使燒開的都不行。

  「確定嗎?」

  「確定,而且不止一處著火。」

  曹瑞海有點納悶,演習不至於這麼逼真吧。

  「曹縣長,是……是馬場那邊槍聲炮聲。」王秘書氣喘吁吁地跑進辦公室。

  「哦?真是城防司令部。奇怪了,怎麼搞這麼大動靜。」

  「曹……曹縣長,不好了,剛……剛在路上,看到一大群怪物往城防司令部方向跑去了。」門口一個大胖子張著嘴巴滿頭大汗。

  「哦?芮局長,不急,慢慢說,怎麼回事?」曹瑞海一看,是財稅局芮局長。

  王秘書忙倒了一杯涼開水遞給芮局長。

  「咕咚,咕咚。」芮局長一氣喝完,「早上去『三口燒』酒坊韓老闆那說事,回來路過城防司令部,一大群怪物,對了,就是前幾日襲擊曹府的那些怪物,嗷嗷叫著奔了過去。還有……還有穿著鎧甲的人跟在後面驅趕……」

  「穿鎧甲的人?」

  「是啊,好幾個,身高足有六尺,拿著鋼叉。」

  曹瑞海眼睛一眯盯著芮局長問道:「沒傷著你?」

  「沒,路上也有人,那些怪物看都沒看,直奔司令部去了。」

  曹瑞海眼睛閉了片刻,拿起桌上電話撥了起來。

  「同山,你立刻去城防司令部看下,有消息說怪物都奔那去了。」

  賈同山還在疑惑馬場為何火光四起,聽到曹瑞海一說心裡一咯噔,難怪槍炮聲四起。跟著他進入曹府的有十多個警員,他帶了五個立刻抄近路往馬場跑去。

  「警長,馬車,哎哎!停下!停下!叫你呢。」幾人剛從曹府後院外弄堂鑽出,一輛馬車從眼前駛過,一名警員連忙叫住。

  「喲,這不是賈警長嗎?」馬車夫竟然是榮經理。

  「喲,榮經理,把頭和棟樑呢?」賈同山在井邊問過胡亮洪,知道他姓榮。

  「在和小姐說著事呢。」

  「好好,煩送兄弟幾個去城防司令部,那邊好像有點狀況。」

  「好嘞,順路,一起上來。」榮經理並未說正往那去,見幾人跳上馬車,韁繩一抖,兩匹馬得得向前跑去。

  過了一條街,越過漕河,遠遠見到司令部門前人仰馬翻,工事外躺著好幾個士兵,一挺機槍竟然斷成兩段。

  「榮經理,前面情況不對,你小心點。」賈同山站在馬車上心提到了嗓子眼,連機槍都擋不住那群怪物,幾個人來不是送死嗎。

  榮經理一笑,馬車放慢了速度。

  門前的鐵絲網掀翻在地,工事內,工事外到處都是彈殼,想必幾人拼了命想攔住衝過來的怪物。賈同山上前一看,躺在地上的士兵都沒了動靜,血流了一地。榮經理調轉馬頭拴好,走上前摸了摸倒地軍官的脖子,從他屁股后拔了一把匕首。

  「賈警長,是否進去?」榮經理左手拇指試了試匕首刀鋒。

  「裡面好像沒動靜了。」賈同山側耳聽了聽。

  「那些怪物應是沖著什麼來的,不管找到與否,它們都不會留在這裡。」

  「哦?榮經理知道怪物來歷?」賈同山滿臉詫異。

  「知道一點,像狼的稱為猴狼獸,像人的稱為金毛人。」

  「金毛人?難道他們不是人?」

  「像人,但非我族,我們先進去看看,空了再與你詳說。」

  「好。」賈同山看了看身邊幾個警員,「都把招子放亮點,已折了幾個,再折家當都沒了。」

  左右兩座碉樓都起了大火,火苗透過窗子躥出有一丈多高。幾人躡手躡腳走進大院,一眼看到一排排兵營也燒了起來。兵營后的房子大概是彈藥庫,屋頂全都掀開,火光衝天。兵營門前,到處躺著士兵屍體,一陣陣血腥氣味夾著嗆人的煙火味直往鼻子里灌。

  「哇……」一名警員終於忍不住跑到一邊嘔吐起來。

  「哇……」又有兩個聽到嘔吐聲產生連鎖反應。

  「娘的,沒用的東西。」賈同山咽了一口吐沫,生生壓住了翻騰的喉嚨。他偷眼瞄了下榮經理,暗暗吃驚,榮經理神色絲毫未變,只是微微皺起眉頭。

  「賈警長,剛我看了,沒有發現軍官。」

  「咦,還真是,軍官都被堵屋裡,還是被綁走了?」

  「情況不明啊,我們去練兵場那邊看看。」

  「娘的,還在吐,快走,落單了死了都不知。」賈同山回頭罵道。

  幾個人朝北面練兵場摸去,除了著火的房子噼噼啪啪發出響聲之外,整個城防司令部靜的可怕。

  「吱吱吱吱……」一群老鼠從空地上跑過,發出歡快地叫聲。

  「停!」榮經理突然低聲喝道。

  「咋啦!」賈同山渾身汗毛一炸,頭髮都豎了起來。

  「軍官都在馬廄那,死的很慘。」榮經理眉頭皺得更深了。

  賈同山朝西側馬廄一看,一張嘴「哇」的一下吐了起來,十多個軍官全都裸露上身,捆紮在馬廄柱子上,肚皮全被切開,內臟流的滿地都是。

  「你們幾個待這裡,我過去看下。」榮經理握著匕首走了過去。

  「娘的,呸呸,吐死老子了,走,都跟上,娘的,多看一會就忍住了。」賈同山牙齒一咬,跟了上去。

  榮經理回頭詫異地看了賈同山一眼:「好,賈警長不虧是大丈夫,血腥味么,多聞聞就過去了,這種場面多看看就習慣了。」

  賈同山敬佩地看了一眼榮經理:「榮哥,佩服,你定是見過大世面大場子。」

  榮經理哈哈一笑:「好,我認你這個兄弟。」

  幾人走近了馬廄,濃重的血腥味嗆得榮經理也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同山兄弟,你看,這些馬的血已經凝結,但這些軍官的血還流著。說明馬早已死去,這些軍官很可能在這裡查找原因,突然遇上猴狼獸與金毛人襲擊。」

  賈同山跳進馬廄,蹲下身扒拉了一下:「榮哥,馬肚子撕開了。」

  榮經理跳進馬廄前後看了幾頭,全都一樣,馬肚子裂開,內臟滾落一地。

  「你們幾個都進來,查一查每匹馬肝臟是否還在。」

  「猴狼喜歡吃肝臟?咦,還真的不見了。」賈同山雙手扒拉開馬腸翻找著。

  「榮經理,我這頭找不到肝臟。」一名警員大聲叫道。

  「我這頭也是。」

  「啊!馬肚子里有人。」一名警員突然驚叫道,「還在動,還在動。」

  「什麼人!快出來!」幾人忙跑了過去,賈同山血淋淋的手提著短槍喝道。

  一人從馬肚子里慢慢退了出來,一回頭滿臉是血。

  「你們,你們……那些怪物呢?」

  「怪物都走了,你誰?」

  「我……我是老穀子,肖司令的勤務兵。」

  「扶他起來。」榮經理點了一根煙塞到老穀子嘴裡,「這些馬怎麼死的?」

  老穀子猛吸了一口,一絲煙霧也沒捨得噴出:「娘的,憋死我了。這位先生,馬是昨夜被一群怪鳥弄死的。」

  榮經理眼睛一亮:「怪鳥?什麼樣子的怪鳥?」

  老穀子一愣,左手夾起煙,右手抹了一下臉上血跡:「都是些沒長毛大鳥,飛起時一對翅膀足有一丈多寬,嘴巴像把刺刀。」

  賈同山嘴巴張了張又閉住了,他很奇怪,榮經理為何只關心馬的死,十多個人捆在柱子上,他似乎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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