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古井失守
胡亮洪忙起身說道:「在下就是,不知先生有什麼活要碼頭接?」
「暫還未有,鄙社預備在沙金縣開一鐵廠,小姐欲邀把頭前去一敘,商量鐵礦、煤炭從碼頭如何走。」
「哦?」胡亮洪、賈同山等人眼睛都是一亮,鐵廠進出貨巨大,煤炭、礦石都需整船整船駁運,更需雇傭大批工人。如在沙金縣開辦,不僅對碼頭,對整個沙金都非同小可。
「先生裡面請,棟樑,看看汽水冰好沒有,先拿幾瓶過來。」胡亮洪聲音中透著興奮。
中年男子接過打開的汽水看著儲棟樑問道:「這位小哥,坊間多有傳言,說碼頭一個叫儲棟樑的年輕人用斧頭劈死怪物,可是你?」
儲棟樑臉一紅:「先生,那些都是傳言,怪物不是那麼好滅的。」
胡亮洪指著賈同山說道:「先生,這位是警局賈警長,為人仗義豪爽,貴社在沙金開辦鐵廠,警長定會維護平安。」
中年男子忙起身抱拳說道:「常聞警長處處為沙金百姓謀平安,前幾日更是帶警員一舉擊傷二頭妖獸,鄙社辦鐵廠之事還望多多關照。」
賈同山起身回禮:「好說,眼下推行實業救國,貴社能投巨資興辦鐵廠,警局定然全力維護當地治安,維護鐵廠平安。」
胡亮洪喝了一口汽水嘆道:「在大城市,一瓶汽水能賣一角五,也就三口喝了,抵得上農民一天的收入。先生,不知貴社是哪家公司?」
中年男子抱歉一笑:「鄙社在沙金已有產業,綠柳旅社就是鄙社兩年前開辦的。鄙人新任旅社經理,沙金地面上的事,還需向諸位多多討教。」
「綠柳旅社!」幾人又是一喜,果真是有錢的主。
賈同山站了起來:「胡把頭,我先去廟裡看看,有事回頭再說。」說罷,擺手阻止胡亮洪起身相送,帶著歪頭先離開了。
幾人汽水喝完,胡亮洪掏出香煙遞給中年男子:「還未問先生貴姓,何時與你家小姐面談?」
中年男子接過煙,儲棟樑忙拿過桌子上火柴點著。
「鄙人姓榮,小姐吩咐,如把頭空,現在就請過去喝茶。」中年男子扭頭望著儲棟樑,「小哥,可否一起去?」
「一起去?」儲棟樑一愣。
「棟樑,一起去聽聽。榮經理,那我們現在就走?」沒等榮經理再說,胡亮洪忙吩咐儲棟樑同去。
「好。」榮經理一陣高興,來時小姐特意囑咐他帶上儲棟樑,原還怕鬧誤會,胡亮洪卻是精明的人,一眼就知道他的意思。
「砰砰……砰……砰砰……」
三人離開碼頭,剛走到城隍廟旁,就聽到一陣密集槍聲從前面傳了過來,隱約間賈同山在大聲呵斥。難道井口出事兒了?胡亮洪和儲棟樑臉色都是一變,忙加快了腳步。井口邊,鐵板上煤炭依舊燒得很旺,幾名警員正透過鐵條向井**擊。
「賈警長,出什麼事了?」胡亮洪一邊往裡走一邊高聲問道。
儲棟樑本想站在路邊陪著榮經理,卻見他指了指井口要進去看看。
「娘的,那些怪物在井下掘洞,子彈都打不走。」
「掘洞?」胡亮洪一驚,忙跑了幾步到井台邊。井台上的鐵板已推開一尺多寬,井下五丈多深處的井壁已掘開一個大洞,洞內不知是怪獸還是穿鎧甲的怪人在挖掘,泥土嘩嘩的從洞口掉出墜入深處。
「多久的事了?」胡亮洪心中一急,要是怪物上了地面,沒人可以阻擋。
「娘的,這幾個死人,一個都不知道。剛還是歪頭覺得井下有聲音,推開一看果然不對了。」賈同山看著幾個早上才換班的警員恨恨說道。
「遭了,怪物已鑽到洞里,子彈打不到,火也沒法子。」儲棟樑朝下一望就知情況嚴重了。
「歪頭,去警局調集所有兄弟過來,帶足子彈。讓大張找曹縣長彙報,請求肖司令立即帶上重火力支援。」賈同山下了命令。
榮經理皺著眉頭盯著井下看了一會,又朝前看了看,向前走了二十多步轉回身眯著眼看著井口。
「榮經理,你認為此處是掘通的出口?」胡亮洪連忙走到榮經理身邊低聲問道。
「我年輕時曾做過工程,懂得一點,不過,井壁那處洞口坡度只能大致推測,腳下出口也只能是大概。」
「好,有大概就行。棟樑,快弄些煤炭到我腳下,這裡燒起一堆。」胡亮洪轉身叫道。
賈同山也看明白了,忙帶著兩人抬過一竹筐煤倒了過去。儲棟樑用鐵鍬鏟了兩鍬鐵板上燃著的煤蓋了上去,又用鐵鍬在附近砍了一些樹枝覆住,底下的煤漸漸燃燒起來。
「警長,我們來了,歪頭說井下怪物鑿了斜井?」小愣子拎著槍氣喘吁吁地跑到賈同山面前。
「一半人圍住井口,一半人圍住這堆火,小愣子,你上房頂。大家聽好了,可能攔不住了,要是頂不住,各自逃命。」賈同山伸手抹了一把額頭,都是汗。
「警長,不會吧,我還不想死。」小愣子苦著臉說道。
歪頭嘿嘿一笑:「警長命不比你值錢?走走,哥陪你去屋頂守著。」
「都別做聲。」胡亮洪突然叫道,他感覺到地面有輕微震動,連忙趴下耳朵貼地聽著。
「嘭……嘭……嘭……」
腳底下的聲音漸漸清晰。
「快挖通了。榮經理,您判斷很准,就是下面,這裡不安全了,你是否先回去,待會這邊處理好我和棟樑直接過去。」胡亮洪起身叫了一聲又走到榮經理身邊低聲說道。
「不必,在下略懂拳腳,如形勢危急逃命還是可以的。」榮經理神色鎮定地說道。
「哦?」胡亮洪心中有點詫異,走眼了,竟然沒有看出榮經理是個練家子,他說略懂那就是精通了。
「撲通……」
路面突然陷出一個大洞,一塊石頭掉了進去。
「小心,通了通了,快,煤火鏟進去。」賈同山大叫。
「媽的,燙死你狗日的。」儲棟樑早就做好準備,一大鏟呼呼燒著的炭火塞進了洞口。
「嗚哦……」一聲慘叫。
「警長,有怪獸掉下去了。」井口那邊一名警員興奮地叫道。
榮經理臉色一變:「小心有更多的上來!」
賈同山望了一眼榮經理心中一動,連忙走到井口邊朝下看著。
「哪有……」警員笑嘻嘻看著井口,突然臉色僵硬了,井底深處,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跳躍著向井口衝來。
「娘的,它們早就躲在暗處,小心,上來了!」
「嗚哦……」
「嗚哦……」
一隻只猴狼獸鑽進斜井,低吼著向地面撲來。
胡亮洪連鏟了幾鍬炭火塞進洞穴,洞內慘叫連連,一股烤焦的肉香味從洞中冒了出來。
「嗚哦……」
一頭猴狼獸慘叫著拚命扒拉洞口土塊石子,洞口越來越大。
「砰砰……」
「開槍,開槍!」賈同山狂吼著,短槍連發。
「砰砰……砰……」
「讓開點。」儲棟樑鏟起炭火送入進去。
「掉下去兩隻,掉下去兩隻。」井口那邊大叫道。
猴狼獸並未退走,洞口越來越大。
「小心,出來了。」賈同山大叫,身子往旁一閃。
「嗚哦……」
從洞內竄出三隻猴狼獸,直起身前肢亂舞,滿面猙獰地吼叫著。
「快,它們眼睛看不見了。」胡亮洪操起鐵鍬劈向近前猴狼獸頭部。
怪獸雙眼被炭火撩傷無法睜開,耳朵卻特別靈敏,情急之中伸出雙肢往前一擋。
「嘭!」鐵鍬擊中猴狼獸雙肢。
撞擊聲中,胡亮洪往後連退兩步一下被石塊絆倒,手中鐵鍬脫手甩出。猴狼獸「哇嗚」一叫躍起,鋒利的爪子向胡亮洪抓來。
「小心!」儲棟樑大叫一聲斜身躍出,鐵鍬狠狠向猴狼獸腹部鏟去。
「噗……」鐵鍬深深插入猴狼獸腹部。
「嗚哦……」猴狼獸一聲慘叫,雙肢一下抱住鍬柄,掙扎了兩下徒然鬆開一動不動。
榮經理身形一動又停在原地,見儲棟樑鐵鍬切開猴狼獸腹部驚訝之色在眼中閃過。
胡亮洪骨碌一下翻身立起:「棟樑,謝了。」
「砰砰……砰砰……」
「往後退,往後退。」賈同山吼著向北退去,他知道猴狼獸身體四肢不懼子彈,引著猴狼獸向北,好讓後腦勺對著屋頂上小愣子。
「警長,又有一群上來了!」井口邊還剩兩人盯著,井下泛著綠光的眼睛越來越多。
胡亮洪提著鏟子跑到井口邊鏟起煤火倒進深井。
「砰!」「砰」
小愣子連開兩槍。
「倒了!倒了!」歪頭大笑,二頭猴狼獸後腦勺一前一後鑽進了子彈,哼也未哼一聲撲到在地。
儲棟樑連鏟了兩鍬煤火塞進洞穴,一隻猴狼獸死死拽住伸進洞穴的鐵鍬。
「嘎巴」一聲,鐵鍬木柄折斷。
「大哥,擋不住了。」儲棟樑驚叫道。
「嘭!」
胡亮洪縱身躍到洞穴口一鍬拍了下去。
「嗚哦……」剛伸出頭的猴狼獸怪叫一聲並未退縮,「呼」的一下從洞口竄出。
「砰!」
小愣子射出的子彈貼著猴狼獸耳邊飛過。
猴狼獸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一回頭看到屋頂上兩人,「嗚哦!」一吼躍了過去。
「快跑!」歪頭大驚。
「走不脫了。」「砰!砰!」
小愣子站起身扣動了扳機,子彈擊中猴狼獸胸部。
「昂嗷……」
井底低沉的吼聲。
「走了,後面有更厲害的上來了。」榮經理突然臉色一變,上前一把拖過胡亮洪和儲棟樑。
「撤,快撤。」賈同山大叫。
「去你媽的。」歪頭拔出刺刀躍出屋檐凌空捅向撲來的猴狼獸腦袋。
「歪頭!」小愣子驚叫一聲。
「噗!」刺刀捅進了猴狼獸腦袋。
「嗯!」猴狼獸利爪刺進了歪頭腹部,歪頭一聲悶哼。
「歪頭!」小愣子跳下屋頂撲了過去。
「走了!走了」胡亮洪一把扛起歪頭向陋巷狂奔。
「啊!」
「啊!」
幾聲慘叫,人的慘叫。
……
……
曹瑞海很惱火,非常的惱火。
求援消息一到,曹瑞海立刻撥通城防司令部電話。電話那頭一聽是沙金縣長也不敢怠慢,讓曹瑞海稍等,說肖司令在練兵場上開會,馬上叫他來接電話。結果一等一刻鐘,接電話的回來說肖司令正忙,讓稍後電話。一刻鐘后再撥過去,竟然又是讓稍後電話。
大張急得原地打轉,又不敢多說。
「走,去城防司令部。」曹瑞海沉著臉起身說道,肖路遠每年都從縣府拿走上萬塊銀元,難得找他有事竟然推三阻四。
「縣長,氣氛不對額。」大張低聲說道。
司令部大門前攔起了鐵絲網,沙包上架起了機槍。
「什麼人!停車!」一名年輕軍官喝道。
縣府秘書連忙從車上下來:「長官,曹縣長拜訪肖司令,這是拜帖。」
年輕軍官並未接拜帖:「今日演習,一律不見客人,請回。」
「曹縣長有重要事情與肖司令協商,還煩請通報。」秘書忙解釋道。
「通報?誰敢通報,演習就是打仗,打仗的時候協商啥鳥事?快走。」
秘書從袋中掏出五塊光洋塞了過去:「兄弟,通融通融。」
「你敢向老子行賄?」年輕軍官大怒,拔出了槍。
「哎哎哎,一家人一家人,何必動怒。」大張一見不對,忙跑過去勸解。
「大張,王秘書,你們先回車。」曹瑞海走下車陰沉著臉盯著年輕軍官,「請你轉告肖司令,城隍廟古井底下有怪物出沒,警局的兄弟已經頂不住。一旦怪物出了古井,縣城老百姓就會遭殃,他肖路遠就是千古罪人。」
……
……
「媽呀,那是什麼,鬼呀!」一名婦女提著一籃子瓜果走在街頭,一抬頭看到一隻似猴似狼的怪物正冷冷盯著,她丟下籃子就跑。
「嗚哦……」怪獸撲了過來。
「啊……」婦女一聲慘叫。
婦女低頭死死盯著胸前,一隻利爪從背後刺透,鮮血沿著黑爪細流一般咕咕而下。
「快跑啊,有妖怪啊,啊……」
「噗呲……嘭……」
一把鋼叉穿過驚叫的路人胸膛,牢牢釘在路邊梧桐樹上。屋頂上一個身材高大,滿身鎧甲頭戴面具的金毛人正冷冷盯著街道。
陋巷,一小群人停在了一處屋前。
「躲進去。」儲棟樑伸手脫下銅鎖,輕聲打開了門,榮經理詫異地看了一眼銅鎖,儲棟樑又輕輕合上門。
胡亮洪渾身是血扛著歪頭跨進堂屋,小愣子忙托住放到了床上。
「歪頭!」小愣子摁住歪頭腹部,聲音帶著哭腔。
「噓,別出聲。」榮經理忙低聲警告回身看著儲棟樑,「看看有沒有剪刀。」
儲棟樑跑到外屋灶頭邊拿來一把剪刀遞給了榮經理。
「剪開上衣。」榮經理沒有接,低聲說道。
「哦。」儲棟樑忙剪開歪頭血跡斑斑的上衣。
榮經理從口袋掏出打火機「啪」的一下打著,左手拿著,右手拇指食指撐開了傷口。
「沒救了,肝臟抓破了。」他輕輕嘆息了一聲。
「歪頭……嗚嗯……」小愣子嘴巴一張就要大哭,胡亮洪一把捂住了他嘴巴。
「小心,屋頂上有東西。」榮經理指了指頭頂。
「嘎嘣!」
屋頂上一塊瓦片裂開了。
儲棟樑緊緊握住了手上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