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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棠看了她一陣,笑意止不住,靠近她腿邊的一個清倌兒問道:「貴人累不累?我給您捏捏肩可好?」
岳棠輕佻地瞥了他兩眼,隨意一笑:「好啊。」
清倌兒走到她身後,伸手輕輕放在她肩上輕輕揉捏起來,還問:「這樣重嗎?」
岳棠:「挺好的。」她伸手隨意勾起手邊一清倌兒的下巴,左看看又看看,贊道,「生得可真俊俏,多大?」
清倌兒溫和地答道:「回貴人,今年十九了。」
十九。
連年歲都能對得上呢。
岳棠忽而大笑,又問道:「既是扮和尚,那念一段經文來聽聽?」
清倌兒頗有些為難:「貴人恕罪,這倒是不會。」
岳棠笑笑:「那你會些什麼?」
清倌兒:「我會做些素齋。已經做了幾道,馬上就呈上來給貴人嘗嘗看。」
素齋么。
呵。
這也學上了。
岳棠又看向另外兩人:「那你們呢,會些什麼?」
一個清倌兒道:「我會舞棍,可以舞給貴人看。」
另一個道:「我略通醫術,貴人若有個頭疼腦熱,我可為貴人診脈。」
岳棠哈哈乾笑兩聲,扭頭看白那邊的兩個清倌兒:「你們呢,會些什麼?」
兩個清倌兒先後作答:
「我略懂些排兵布陣的推演,可與貴人閑來逗趣。」
「我稍會一點易容,可為貴人扮個您想看的人。」
坐在一旁的白都聽出不對了,這分明是將雪懷的種種安插在這六人身上,不斷地提醒岳棠——皇上知曉她在蘭溪與雪懷的一牽
皇上知曉她與前奚太子的一牽
她該怎麼做?
她臉上的笑都有些綳不住。
此時門又開了,五六個清麗的姑娘端著酒菜陸續入內,輕輕擺放在桌上,一點碰撞的聲響也無,十分訓練有素。來回兩三趟擺放了滿滿一桌的酒菜,對著岳棠一齊行禮道:「貴人慢用。」之後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岳棠被四個清倌兒簇擁著來到桌邊落座主位,她掃了一眼桌上菜品,心中惡寒上涌,臉上卻仍然能笑著,道:「吃素啊?我嘴裡都淡出鳥了。」
一個清倌兒指著稍遠些的菜品:「這邊都是葷食呢,根據貴人從前來時喜歡的口味預備的,不知貴人如今有沒有改了口味?」
岳棠眼風一掃靠近她跟前的素齋,笑道:「你們是猜我改了口味喜歡素齋,才把這些沒味道的東西放在我眼前的嗎?」
清倌兒微笑道:「只是聽聞貴人方才從宮裡出來,想必吃了不少珍饈佳肴,就想著給貴人換換口味,養養腸胃。」他將輕手輕腳地將一塊點心夾入岳棠面前的碟中,溫柔勸慰:「是我才學會做的,貴人賞臉嘗嘗看?」
芋泥的香氣撲入岳棠鼻中,晶瑩軟糯的點心透著可口誘人。難以言喻的被窺視、被監看、被刺探的恥辱感深深翻湧,使得岳棠看著這一桌子菜已經有些噁心。但她仍然保持著風月場的笑容,在那清倌兒的臉上摸了一把,笑道:「那你,喂我吧。」
清倌兒應聲,夾起一塊點心喂到岳棠唇邊。岳棠咬了一口嚼了嚼,贊道:「好手藝啊,才學會就能做成這樣,你可真有賦。」
「貴人謬讚了。」清倌兒笑意淺淺,分外溫柔。
芋泥里混了些冬瓜和蓮藕丁,吃起來齒頰留香,軟糯里又有些爽脆,還吃出了肉味。
議和擬定文書的那夜,雪懷做給岳棠吃的食,如今竟還原至此,甚至色香味比那夜的還要好。
真是用心良苦,又齷齪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