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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來看我,應當會與師父見面吧,有沒有問過吃得飽不飽,穿得暖不暖?是不是只想看看我是不是還活著,面貌骨骼是否均停,學識武功是否有進展,是否堪當大任?是否會給您丟臉?」雪懷揭開鍋蓋端出蒸好的食物,放在一旁散熱,這些話時沒有看縈台薔一眼。
縈台薔漲紅了臉,過了好一陣才道:「你受苦了……我……不知道這些,是我失職……」
雪懷沒什麼,仍舊繼續做吃的。縈台薔局促地看了他一陣,又開口道:「以後不會這樣了,待你坐擁江山,只會有享用不盡的美食和珍寶,絕不會再挨餓受凍……」
雪懷將擺盤好的食物放在蒸籠里溫著又洗凈了手,看向縈台薔,語氣冷靜平緩:「這次來看我,是為了什麼?」
縈台薔張了張嘴,雪懷又道:「我要一句實話。」
縈台薔抿了抿唇,眼中似有為難,最終道:「我若我也有真心想來看你的這個目的,你會信嗎?」
雪懷淡淡:「可信。只不過應當是所有目的之中最後面的、可有可無的那個。」
縈台薔沒有否認,而是道:「我聽你敏銳多思,能輕易看穿人心,即使被一時欺騙也能在後來看出端倪,果真如此。你知道嗎,這是多少帝王都不具備的品質。」
雪懷自嘲般一笑:「這不過是按照你我言談間的正常推測罷了。我若是真有帝王之資,便不會被你們拿捏至此。」
縈台薔:「沒有人想拿捏你,實在是你……」
「不知好歹是嗎?」雪懷提前了出來。
縈台薔凝眸皺眉看了他一陣,嘆了一口氣:「可能是命吧,你跟你父親,真的很像。他因為信任和淡泊失了江山丟了性命,你是不是也要因此放棄大好前程……」
雪懷眸中輕動,問道:「我父親……是怎樣的人?」
縈台薔似乎陷入些許懷念:「丰神俊朗,清貴無比,雄韜偉略,淡泊名利——是這世上我見過最好的男子。」她低嘆,「也是最痴的男子。」
「他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女子。本來以他的身份,納妃接進宮便也罷了,可他非要給那女子無上的尊榮,要賜予她皇貴妃的榮寵,犯了太多饒忌諱。」縈台薔無奈又略帶自嘲地一笑,「我這北庭公主的身份也不過是個貴妃,那女子出身低微卻要一躍成為皇貴妃。若不是當時的皇后出自名門,廢后實在是難上加難,恐怕你父親會將皇后之位給予那女子也不一定。」
「皇貴妃之事不過是個導火索罷了,由此引發了一系列大家族反抗之舉,最終導致重臣謀逆。你父親逃出宮時還不忘帶上那女子,也算是情深義重了。」縈台薔苦笑微嘆,「他倒是也派了人保護我們母子,但他的精銳全都護衛那女子去了。我們被俘,也屬正常吧。」
「我當時抱著才四歲的你,真的很害怕。」縈台薔目光迷濛地看著雪懷,彷彿在看四歲時的他,「被圍困的時候,我們身邊只有六個護衛了,我知道他們只是想要你……」她眼中隱隱有淚,「你是不是認為我應當抱著你寧死不屈同歸於盡?但我即使抱了這樣的心思,他們也不會給我這樣的機會,他們會殺死我之後再奪走你。那我何不選擇我和你都能活下來的法子?我知道他們不會殺死你,因為……你活著,那時候的北庭就不會進犯,這是大夏當時非常需要的安定。」
「所以我把你交給了他們。」縈台薔凝視著雪懷,「你還記得當時的情形嗎?我……哭得根本看不清眼前……」
雪懷緩緩搖頭:「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