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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岳棠梳洗完畢又穿戴好輕便的行軍服便走出房門,一眼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口,見她出來便行了一個標準的侍衛禮,道:「將軍大安。」

  岳棠一笑:「呦,這個侍衛眼生得很,別是誰派來的細作吧。」

  侍衛淺笑:「不敢在將軍面前當細作。」

  岳棠挑眉:「哦?」

  侍衛含著笑:「將軍睿智,一眼就能看穿細作。」

  岳棠笑著伸手在侍衛的額頭彈了一下,道:「我可看不穿。」湊近了些,「你這扮相真看不出來是個禿驢。」

  雪懷忍笑,道:「我可從沒有被缺面這樣罵過。」

  岳棠:「呦,我又佔了一個大師的『從沒盈啊。」

  雪懷淺笑:「嗯,都——」

  都被你佔了。

  都給你。

  但他沒有出口。

  他被自己想這樣的想法所驚愕,抿住了唇。

  那位不依不饒的將軍瞥他一眼:「都什麼?」

  這位三緘其口的侍衛回瞥一眼:「都校」

  將軍:「都行什麼?」

  侍衛:「都協…」

  將軍:「什麼都行?」

  侍衛:「……」

  不依不饒的將軍輕嗤一聲,道:「我是不是沒告訴過你,我的忍耐有限。」她涼薄地笑著,「再這樣半句藏半句,前怕狼后怕虎,我就不會跟你多一個字了。」

  雪懷心中一驚又一慌,正不知道要點什麼才好,前方已有別的侍衛加入他二人正在行走的隊列,卻又不好多什麼了。岳棠也沒有再多言,洪定在院落中清點好人手和所用物件就來彙報可以出發,岳棠點點頭翻身上馬,雪懷與洪定都騎著馬跟在她身側。

  一行人策馬離開蘭溪主城,一路向著清沐山而去。

  雪懷望著岳棠的側影,想起從前曾見過的畫卷——馬踏霜雪,一騎絕塵。可與那不同的是,馬背上的人有一束長發翻飛在風中,有幾處暖色的衣擺抖動在眼前,將那幅畫卷中的錚然之感飄繞出許許直抵人心的柔緩。

  「我就是怎麼看你怎麼都好,」他想起惠王曾對自己過的話,「投緣之人,見之則喜。」

  當時他還以為那不過是客氣話,而今卻覺此言甚為準確。

  側前方那人像是感覺到了他的凝視,微微偏頭問道:「有話?」

  雪懷略略收斂目光,餘光能瞥見洪定向著自己看過來,於是低聲了一句:「置辦的那些東西,多謝。」

  「呵,我猜你不是想這個。」岳棠嗤笑,又道,「那串佛珠你覺得怎樣?」

  雪懷:「葉紫檀,上品中的上品。」

  岳棠一笑:「識貨啊。不過這東西的來路可不怎麼清明,介意么?」

  雪懷:「是何來路?」

  岳棠:「地方官孝敬我的。如今借花獻佛了。」

  雪懷:「多謝。」

  岳棠又是輕輕一嗤,問道:「這種東西我可沒少收,不鄙視我嗎?」

  雪懷:「不。苦中作樂罷了。」

  岳棠的眼神微微一凝。

  這種岳家上上下下都能收的供奉,到她這裡總會被苛責,她「以權謀私收受賄賂」還是輕的,有一次岳松拿捏著在她營中起獲的地方官孝敬的珠寶等物,直接將她押至刑房重責四十軍棍,令她在第二的行軍中只能坐在馬車裡遭受兵士們的眼神譏諷,並且無法上陣殺敵,白白將那次的軍功拱手讓人。

  她並不缺銀錢,從來都不缺。雖然岳家苛待她,但她只是在岳家的待遇居於末尾,相比普通人家甚至其他貴胄千金,她足可在京中各大銷金窟揮金如土,加上旁人明裡暗裡的供奉,她從來都不知道缺銀子是什麼滋味。

  但從來無人看出這一切都只是——苦中作樂。

  個中苦味,只有她自己清楚。

  潭深般的苦水中故作恣意快活,她總得給自己找點樂子。

  心裡深深一嘆,瞥向在身側同行之人,岳棠輕輕一笑,道:「雪侍衛給我的樂子可比其他的樂子多多了。」

  語帶輕浮,笑意逗趣,可雪懷聽著卻心尖微顫。

  好在岳棠沒有再什麼,笑著揚鞭策馬,更快地向著清沐山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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