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夜出
回到南嶺石屋的李十楨，稍作洗漱，換好衣物后，由於一整天沒吃飯，不管看什麼都眼冒綠光、口角流涎，都快餓成個傻子了。
'如果這個時候有莓果吃就好了……下次一定要問白芍要一些，不知道她要什麼時候才回來。'
'好想吃學校旁邊的火鍋燒烤麻辣燙，布丁奶茶燒仙草，煎餅烤魚關東煮，薯條炸雞臭豆腐……'
李十楨覺得自己想吃的食物能湊成一段貫口。
此時易菀欣端來一個大碗，光聞到香味，李十楨就覺得自己已經活過來了。
「來嘗嘗娘親下午剛包的雲吞，都是用的漁區最營養新鮮的貝肉。娘親猜你肯定喜歡。」
易菀欣欣喜的表情讓人看不出她臉上歲月的痕迹。
「嗯嗯嗯！」
李十楨附和的接過來，彷彿手捧著《中華小當家》里一碗金色傳說。
飽滿的小蝦米和嫩綠的蔥花漂浮與金黃澄澈的鮮香湯底上，足有半個雞蛋大的白胖雲吞滿滿擠在一起，在讓人大飽眼福的同時又食慾大增。
李十楨一口包住整個雲吞，還沒咀嚼到味道就囫圇咽了下去，但鮮美依舊蔓延到了鼻腔。
她又趕緊塞了第二個，細細品嘗幾下過後，甚至還能嘗到貝肉的絲絲回甜。雲吞麵皮也是軟滑細膩至極，厚度正適中。
「好吃嗎？不燙吧？娘親煮完之後特意過了道冰水的。」
易菀欣單手托著腮，眼神期待地等著李十楨的回復。
「好吃好吃！一點也不燙！」
李十楨傻呵呵地笑著，短短几個字從胡亂塞滿雲吞的嘴裡蹦了出來，也不知道易菀欣能不能聽清楚。
李十楨抬頭遇上她滿眼慈愛，幸福得美滋滋的表情，發現她是真心為自己的開心而開心，不加任何掩飾，也沒有半點對自己狼狽吃相的嫌棄。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呢。」
易菀欣摸了摸她的頭，好像在欣賞一件寶貝。
李十楨內心的觸動極大。如果沒記錯的話，她自己的母親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發自內心的朝她笑過了。
她盡量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不停地提醒自己要儘快進入角色。好在美食帶來的快樂和滿足很快抑制住了不穩定的情緒。
連湯底都喝得精光的李十楨終於戀戀不捨地放下碗筷，滿足地打著飽嗝說道：
「吃飽了！謝謝娘親！」
易菀欣顯然是被李十楨這番表現搞得有點受寵若驚，但隨即又溫柔微笑道：
「很難見你胃口這麼好，這麼一大碗都吃完了，可見這次做的雲吞確實不錯呢。以後娘親多多給你做。」
李十楨又抹了把大油嘴，順勢問道：
「那姐姐晚上回來吃什麼呀？我不會把所有雲吞都吃完了吧？」
「沒有呢，娘親一會去給你姐姐備些能久放點的簡菜，不用擔心。」
「娘親，你可知最近，姐姐都是怎麼去巫覡法會的呀？」
易菀欣聽到這個問題後有點犯愁，白芍會的奇怪術法五花八門，去巫覡法會的「交通工具」也不在少數，所幸答道：
「這去巫覡法會的門道我也不太懂，隔壁嚴家杞賢好像已經回來了，你可以去問問他。」
末了她又若有所思般，開始和李十楨八卦起來：
「今日這也真是奇了。據你姐姐說，那杞賢平日里學習法術最是慢，天賦不高，總要格外教導許久。所幸人倒是勤懇好學。今日連他都回來了，你姐姐倒還沒回。」
「原來是這樣……」
李十楨想起來了。那日白芍帶她乘清涼輦時遇到那個少年，正是杞賢。
一番思索之後，她心裡對於大祭司說的「事關你姐姐」多了些不安。
「那我現在就去問問他。」
事不宜遲，李十楨說罷就準備出門。
身後又響起了易菀欣的叮囑：
「記得早點回來呀。」
李十楨手提裝有清涼蝶的琉璃瓶往外走，看到白芍父母主屋旁的花圃緊挨著一圈奼紫嫣紅的牽牛花籬笆，心想杞賢一定就住這裡了。
她從窗戶瞧見屋內有燭光搖曳，便直接拍起了窗戶。不一會，就有個身影走了過來。
來者正是嚴杞賢。看到是隔壁妹妹，他便親切隨和地笑著說：
「白芷妹妹怎麼來了，是你姐姐打發你來看我的術法功課嗎？」
李十楨也笑道：
「姐姐的確是個大忙人，今天都沒見著她。我是來向杞賢哥哥請教問題的。」
「誒？是么？我在巫覡法會也一天都沒見著她，所以就早早回來了……」
嚴杞賢的表情立馬變得像個說錯話的害羞男孩，趕忙掩飾道：
「啊不是，我是說還以為你姐姐今日也帶你出去逛，所以沒去巫覡法會呢。」
李十楨心裡一沉，知道大事不好，白芍已經失蹤一整天了！
「發生甚麼事了嗎？你剛剛說要向我請教的問題是什麼？」
「啊，沒什麼事。就想問問姐姐最近都是怎麼去巫覡法會的呢？有時候父親母親讓我給她送點東西，但是西山又那麼遠……」
李十楨不知道這樣說能不能矇混過關，所幸那杞賢倒是實誠，也不多想便答道：
「據我所知，你姐姐通常出門都比我晚，可是到的又比我早。如果沒猜錯的話……她最近好像養了一隻山雕……」
話音未落，一隻獨角的巨大山雕撲閃著比兩個李十楨還要長的翅膀，降落在她身邊。那熟悉的可愛嬉笑聲在她聽來，竟然連成了一句話：
「快走吧快走吧！大祭司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卧槽？！』
李十楨差點將這兩個字脫口而出。
嚴杞賢明顯也是一副看傻了的表情，但他卻聽不懂山雕叫聲的內容。
「那杞賢哥哥我先走了！」
李十楨抓著山雕翅膀爬上了它的背，起飛后頓時沒了蹤影。
嚴杞賢望著山雕消失於夜幕中，原本燦爛俊秀的目光只剩下一片落寞：
「哎……果然像她姐姐一樣，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
……
「你身上有河鮮肉肉的香香！喜歡！」
「又來了，你為啥會說話？話還這麼多！」
「我本來就會說話呀！只是人類一般聽不懂～」
「所以你一直可以和我姐姐自如交流？那我又是怎麼能聽懂的？！」
「姐姐有好吃的零食！喜歡！」
「……」
和山雕的一通對話，讓李十楨覺得它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是大祭司讓你來接我的？」
「是的！不過大祭司今天好凶！不喜歡！」
「沒錯，他今天就一副欠了錢的樣子，愁眉苦臉的。」
「錢錢！喜歡！」
「……」
李十楨徹底無語。
山雕降落在一個圓周種滿火紅鳳凰木的大型圓形高台，丹若鳳冠盛開的花似炯炯燭台般，讓整個高檯燈火通明。
圓台最靠北端處，鑲有熟悉星辰符文的半圓拱門內，一襲黑袍的大祭司正對著一個紫水晶球般的小型結界大發雷霆：
「說了多少次讓你不要濫用新術！總是強行逞能，自以為是！這下好了，救不救得回是一回事，能不能變回原樣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