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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昨晚宋伯死了。」
「啊?怎麼回事?」
「不知道,聽說死的可慘了,皮都讓人扒了。」
「又是扒皮?算上宋伯這都是第六個了吧。」
「可不,聽說這回鎮長請來了縹緲山的仙師,再有兩天就到了。」
「是縹緲宮的人來啊,那就好那就好。」
這桌的人說的歡,旁桌的小胖公子聽得更歡。這小公子名叫王元寶,是四季糖庄王大善人家的公子。這王小公子看起來大約十六七歲,生的粉白圓潤,玉雪可愛,就像街邊阿婆買的糯米糰子,看了就讓人心生歡喜。
那王小公子在隔壁桌上吃得正歡,突然聽見隔壁的人說什麼縹緲宮的人要來,一個大雞腿哽在嗓子里,硬是用了三盞茶才咽了下去。
「縹緲宮的仙師要來,我得回家告訴姑奶奶去!」說著便趕緊抹了抹嘴上的油,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張銀票拍在桌子上。邊跑邊喊道:「小二,結賬!剩下的錢記賬里,下次我還來吃,別忘了!」說完也沒管店小二回沒回他,反正他是走了!
臨近晌午,正是熱的要命的時候。但元寶可不管那麼多,他在街上跑的風風火火,塵土飛揚,只用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家。
四季糖庄是錦川城裡最有名的一家糖果鋪子,這可是一家老店,傳到王富貴手裡的時候已經是第八代了。
王富貴不僅生意做得好,為人也良善。自從十二年前,他娘子生了一場大病痊癒之後,他每年都會捐錢到城裡,給那些無家可歸乞兒蓋屋舍,給那些逃荒的災民布米施粥,給那些沒錢治病的人送醫藥……城裡的百姓都叫他在世活佛,可他卻不許,大家拗不過他,最後便都叫他王大善人了。
王家的糖果鋪子在妙音閣的旁邊,閑來無事的時候,王富貴最喜歡在自家的院子里靠著一把藤椅,品著一壺清茶,吃著一盤花糕,再聽著隔壁傳來的免費小曲兒……
這神仙似的日子,真是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在這烈日炎炎的晌午,沒有什麼會比一盆冰冰涼涼的酸梅湯更讓人開心了,對嗎?」他一笑起來眼睛就成了一條小縫,就像是在白面饅頭上硬拉出的一道口子。他自問自答道:「如果有的話,我就再來一盆!」
王富貴喜滋滋地端起這盆酸梅湯,剛要好好地品嘗一下,突然就看見一個黑影從眼前呼嘯而過,然後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
那黑影來得太快,王富貴來不及躲閃整盆酸梅湯一滴不落地剛好扣在了他的臉上。還來不及整理,只見那地上的黑影緩緩地抬起頭,沖他嘿嘿一樂,憨笑道:「爹,你別怕,是我呢!」
王富貴氣的一口老血直衝凌霄,罵道:「小兔崽子,你想嚇死我啊!這大晌午的,跑這麼快乾嘛,當心中了暑。」
元寶也不生氣,撣了撣身上的灰,說道:「沒啥,就是在酒館里聽到了些好玩的事想著回來說給姑奶奶聽,就跑的快了些。」
「哦,那正好,你把這盆湯給你姑奶奶端過去,等一會兒——」話還沒說完,元寶端著湯就向後院沖了過去。
王富貴看著元寶如胖熊一般的背影,捶胸道:「你倒是給我留一碗啊!」
元寶到了後院,和他想的一樣,後院里一個人都沒有。不過他也不著急,坐在凳子上,悠悠哉哉地端起了一碗湯,吧唧吧唧地喝了起來。他把嘴咂的的震天響,生怕別人聽不見一樣。
過了一會兒,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從他頭頂的樹上傳來,說道:「小元寶,告訴過你多少遍了,吃東西不許吧唧嘴!」
——嗖!
話音還未來得及落下,一個嬌小敏捷的身影便從樹上跳了下來。
跳下來的是一個姑娘,看著和元寶的歲數差不多,細瞧著好像又比元寶大上一點。
那姑娘生得嬌小,長得也玲瓏。白玉鵝蛋臉,一雙杏眼顧盼神飛,柳眉狹長,唇如櫻桃。她本就生的極美,眼角的一顆淚痣又為她多添了三分風情。
她長得明艷不妖艷,惹憐不可憐。喜時如晴空暖陽,燦若春光,令人心馳神搖;憂時如江南煙雨,月照芙蕖,楚楚動人。
「說吧!有什麼好玩的事要說給我聽啊!」
「啊?這你都聽見了?真沒意思!」
阿遲笑了笑,剛嘗了一口酸梅湯,元寶連忙伸手攔下。說道:「唉,等一下,沒放糖酸得很。」說完便從他的口袋裡掏出了幾塊亮晶晶的糖果放了進去。一邊那勺子在湯里攪著,一邊嘟囔道:「你說咱們這大家大業的,啥好吃的沒吃過啊!咋你每次吃東西都想沒吃過似的呢!你看看人家的姑娘啥樣,你再看看你!」
「那你要不要我下次找個師傅,把你吃肘子時的樣子畫下來,拿給你爹讓他好好看看!」
元寶白了阿遲一眼,悻悻地說:「不管了,反正我說不過你。姑奶奶,你知道鎮上的那幾起扒皮案嗎?」
「官府的陣仗鬧得那麼大,我就是想不知道也不行啊!」
見阿遲搭了話,元寶便來起了勁兒。他「嚯」地一下站起身來,一條胖腿邁上石凳,另一隻肉手打開了那把寫著「恭喜發財」四個大字的摺扇,眯著眼睛,那架勢就像是城南說書的劉瘸子。
「我可聽說了,這六起扒皮案都是鬼怪所謂。所以官府花了那麼長時間都沒能查出個所以來,因為這就不是人乾的事啊!」
阿遲不語。
元寶又說道:「而且聽說鎮長也發現了此時的不對,前幾日已經派人去縹緲山請仙師了,約莫這兩天就到了。」
阿遲放下手裡的湯碗,正色道:「這事不簡單,不是你那三腳貓功夫應付得了的。既然那些道士要來,就讓他們去查好了。你——就不要湊這個熱鬧了!」
阿遲瞧了瞧元寶,又故意壓著嗓子,不懷好意地說道:「而且啊!像你這種白白胖胖的娃娃,那些凶怪厲鬼是最喜歡的了。肉又多,皮又軟,吃起來那叫一個瘦而不柴,肥而不膩啊!」
阿遲這一番話聽的元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嘴巴眉毛都堆到了一起,簡直委屈的不得了。
「你就知道嚇我,我是想告訴你縹緲山的人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