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少爺你好
陳晨和豹哥膽戰心驚地看著金重用沾血的手指打開一個包裝精美的金屬雪茄盒,敲出一根橄欖型的玻利瓦爾雪茄,豹哥機靈地彎腰上前給金重點火。
金重翹起腿,雙手就搭在沙發上,留下兩道殷紅的血跡。
陳晨低著頭,生怕對上了這瘋子的眼神,下一秒就把他像打狗一樣打死。
金重吐一口煙,煙圈一層層地往天花板上飄去,然後再向四面散開。
金重的眼神也往天上看著,彷彿上面有什麼好玩的東西。
三個人的書房就這樣沉默著。
豹哥微微側過頭看了陳晨一眼。
他現在很後悔,早就聽說金重最近情緒有點不大對勁,他還沒當回事,想到剛才金重空手打死獵犬的畫面,他渾身上下就忍不住發抖。
「古川前幾天過來求我了。」金重終於開口說話。
陳晨和豹哥吃了一驚。
「古川他真的——金少果然厲害,那小子現在才知道金少的厲害,只怕已經太遲了。」陳晨本想問古川怎會無緣無故地跑來求饒,可是一看到金重那沾滿鮮血的雙手,就變了方向,轉而吹捧金重。
金重彷彿沒有聽到陳晨的聲音,只是對著天花板又吐出一個煙圈。
他現在的心跳很快。
只有之前把那三個不聽話的獵犬打死的時候,他才有些平靜。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他內心深處流淌。
不行!他一定要做些什麼!
否則——
否則他一定會發瘋的。
金重也覺察到了自己的不對勁,不是因為早上打死的那三隻獵犬,也不是因為下人們偷偷看他時流露出來的恐懼眼神,只是單純的一種自我感覺,好像這幾天他活的不像是原本的金重。
可當他在想原本的金重應該怎樣活著的時候,腦袋裡又是一片空白,想不起原本的樣子。
這種類似失憶般的矛盾感讓他焦燥不安。
「我要古川死。」
「嗯?」陳晨和豹哥都沒聽清金重在說什麼。
嘴裡含著雪茄,金重又重新說了一句:「我要古川死!」
這回豹哥和陳晨聽到了,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不解。
並不是說他們二人就怕殺人。
陳晨反正是不會自己親自動手的,豹哥也有手下一幫小弟去幫他辦這個事。
問題是現在殺古川一點意義都沒有,混黑道殺人不說是家常便飯,也算是例行工作中的比較重要的一環,但從來沒有電視電影上演的那樣,在吃早飯的時候,叫一個小弟把某某殺了這麼隨意。
如果不是深仇大恨,或是欠了對方百八千萬的,很少會有人用殺人這麼極端的手段。
「金少,古川他已經認輸了,而且小陳古玩商行都已經這個樣子了,殺了他似乎沒這個必要吧?你要是看他不爽,我找幫人收拾他一下就好了……」豹哥居然勸解起金重。
金重突然瞪向豹哥,那眼中的凶芒讓見慣了道上狠角色的豹哥也是顫慄不已,「金少,你聽我說——」豹哥被金重扼住了喉嚨,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剛才說什麼!」金重厲聲尖叫道。他剛才彷彿看到了古川那副討厭的笑臉掛在了豹哥的臉上,嘴唇張合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自己豎起耳朵來聽,卻仍是聽不到什麼。
他此時煩燥地只想抓住「古川」,狠命地搖晃著他細弱的脖子,問他:「到底在***笑什麼!是我贏了,你笑***什麼!」
可是「古川」沒有說話,一張臉漲的通紅,就是不說話。
金重似乎又聽到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但是那個聲音遙遠地彷彿隔著水從岸上傳來一樣。
他在水底下只能看到岸上一層晃動的光影。
金重煩燥地將雪茄拋出,瘋狂地搖晃著手裡的那個一直在笑的傢伙。
「著火了!著火了!」
不知從哪裡的叫聲傳來,金重聽得不是特別清楚,只覺得身後一股熱浪襲來,他轉身一看,沙發被剛才拋出的雪茄點燃,燒了起來。
那火越燒越大,但是金重卻沒有一絲慌張,越是這樣的畫面反而越讓他平靜下來。
火光之中,他又轉回到那個可惡的笑臉身上。
「古川」掙扎著,臉已經被憋成了紫紅的豬肝色,雙手如溺水將死之人在金重的手上亂抓亂撓。
叮噹噹噹的一連串散響。
金重只覺手腕上一痛,那串愛若性命的血龍珠手串被「古川」弄斷,掉在地上。
金重忙把「古川」甩到一邊,跟著在地上四散的珠子揀了起來。
此時整個書房都已經被點燃。
書房外傳來了老金惶急的叫聲:「少爺!少爺!」
金重的背心被火舌舔了一下,痛得他叫出聲來,原本狂燥的心境略微清醒了一點,他揀起一顆血龍珠捏在手裡,抬頭正看見那醉道圖也被火點燃,燒了一半,還剩下那醉道人的一雙醉眼看著他,六顆鴿眼石在火熊熊火勢中卻是絲毫未損,只是發出的毫光被火光壓住。
金重整個人如遭雷擊,定在地上,一動不動。
火舌已經添到了他的臉上,金重的鼻子聞到一股燒焦的皮肉香味,腦海中飛快地閃回許多畫面,最後定格在了古川卑躬屈膝拿出五顆鴿眼石給他安上的畫面,還有囑咐他戴好血龍珠手串的話。
金重大叫一聲,將手裡的血龍珠扔到火里,大叫道:「古川!你好——」
整個人終於支持不住,往地上倒去。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他被一隻手拉住,聽到了一個惶急的聲音:「少爺!」
古川哼著小曲,一步三搖地踱回小陳古玩商行。
陳千雪正坐在櫃檯前,看到古川這個樣子,問道:「什麼喜事啊?」
「想到了一個發財的路子,所以開心啊。」古川笑道。
「切,發財!還不給我揀漏去!整天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麼,好意思叫我哥這個門外漢去市場上揀漏嗎?」陳千雪佯怒道。
古川解釋道:「等哥回來,我再跟你們二人說,最近就等著大新聞吧。」
「什麼大新聞?」
古川神神秘秘地沒有說出來。
陳千雪見他不說,也就不再過問。
最後反倒是古川忍不住,貼了上來,問道:「千雪,你那個等級評定的事忙得怎麼樣了?」
「已經交上去了。」
「這麼快?」
「有什麼快的。」陳千雪白了古川一眼,「東西都被砸了,連財務報表,營業額這些都省了。自然是快了,只能把前些日子的血龍珠、醉道圖當成業績亮點寫上去,可是現在這兩樣都不在店裡。」
「接下來就會出結果嗎?」
「還要再等一段時間,自己遞交資料還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會有人進行資料核對,然後給出他們自己的判斷。也就是說如果這幾個星期內,商行要是接了什麼大單子,對等級評定還是有幫助的。」
「放心吧。」古川信心十足地拍了拍陳千雪的肩膀,「拿第一是不指望了,但坐三望二還是有可能的。」
啪!
陳千雪拍掉古川搭在自己肩上的咸豬手,嗔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只知道開玩笑!」
這時陳千強拖著步子,沒精打采地從外面回來。
「哥,你回來了!」陳千雪站了起來。
陳千強「嗯」了一聲,看也沒看陳千雪二人,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陳千雪看千強兩手空空,以為他又沒有收穫,才這麼沮喪。安慰道:「又不是天天都能揀到好東西,這種事還是要靠運氣的,是吧?古川?」
陳千雪對古川使了個眼色。
古川連忙點頭。
陳千強擺了擺手:「不是——我今天看到一個東西,本來已經說好了,可是那——七元商行的人卻賣給我!可惡!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們商行的困難,一個個落井下石!」
陳千強說到氣憤處,用手猛拍了桌面一下,震得手掌發紅。
陳千雪也耷拉下臉來,之前商行起勢時,各大商行的人說不上熱情,卻也不會這麼故意刁難,沒想到被砸了之後,反而成了過街老鼠。
古川走到陳千強前,將那貢庫布料展平放到桌上。「大哥,你看,我揀到什麼好東西。」
陳千強和陳千雪看到一塊赭紅的布料皺皺地縮成一團,上面還刻了一些類似地圖的線條,只是東一塊、西一塊的只在赭紅色上出現,顯得破舊不堪。
「這是什麼?」陳千強在古玩方面的櫟閱歷終究還是沒法和孔佑真還有周馳相比,他只知道古川不會隨便拿塊破布出來消遣他們二人,卻又看不穿這布料有什麼出奇的地方。
古川問道:「你們知道琉球陽王的貢庫嗎?」
陳千強和陳千雪齊刷刷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古川原本期待二人能發出聲驚呼,或是陳千雪以崇拜的眼神仰視他,說:你好厲害啊!貢庫地圖都能揀漏揀到!
不過他卻錯估了二人在史學古物上的造詣。
古川只好從頭開始給二人講起貢庫的來了龍去脈,連著自己和京北博物館的合作,還有鎮海商行周總的交易說了出的。
只是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他只提到了京北博物館里的朴老,卻沒有說起孔佑真。
最後在陳千強和陳千雪張大嘴巴靜息傾聽時,他把自己要趁著市場熱炒貢文物概念時,將鎮海商行的那批低價古玩借勢賣出,賺取商行重新起勢的第一步資金。
這個想法一說出來,陳千強皺著眉頭想了很久。
「如果貢庫沒有找到,或者裡面的文物都被盜墓賊盜光了呢?」
這些事情也是有的,歷史上一些著名的古墓在開墓后,發現除了一些搬不走的古石雕畫,基本上值錢的古物都已經被盜眉墓賊偷走。
「不會的。」古川只是簡單地回了一句,臉上顯出黯然的神色,他想起了孔佑真說起他父母死於墓地毒氣的事故,雖然那不是貢庫的遺址,只是挖出紫檀木盒的墓地,但由此可推知琉球陽王的建築風格是多麼的狠辣,貢庫那裡一定是機關重重,一基本上以小團隊運作的盜墓賊絕無可能爬進去偷東西。就算有人能進去,能不能活著出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陳千強雖然不知道古川為什麼這麼肯定,但既然這麼說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好!那我們就趁著這股熱潮賭上一筆!」陳千強環顧了一下店內空蕩蕩的貨架,事實上現在在小陳古玩商行也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
「不只知道那貢庫的新聞什麼時候出來?」陳千雪期待道。
「快了,就這幾天吧。聽說他們已經派專家組去濱海考察了。」古川突然想到孔佑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出發?
第二天,陳千強一大早就吆喝著阿大、阿二開工將商行內的擺設重新布置一番,說是為了迎接貢庫之後的客人。
見哥哥這麼有幹勁,陳千雪也開心起來,在一旁打下手。
古川卻一個呆在角落裡,出神地不知在想什麼。
他捏著手機,,手機的屏幕上彈出編輯簡訊的畫面,他正想著要回復一個簡訊,卻想不出該說些什麼好。
這封簡訊昨天晚上他就收到了。
是孔佑真的號碼。
上面只有短短的幾個字。
「我走了。」
古川沒想到孔佑真說走就走,這是不是意味著貢庫的遺址已經被確認了呢?新聞總是會滯后的,估計貢庫的新聞最遲就會在明後天播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