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巫石板
舒展很快就鬆開了馬丁伯爵的手腕。
馬丁不動聲色地從口袋裡抽出一條貴族才能用得起的特製絲巾,輕輕放到手腕上。
舒展假裝自己沒有看見對方拿絲巾擦拭手腕的動作,也沒開口說出自己的診斷結果,直接轉身走回瘋兔身邊。
花鐵兒看馬丁伯爵那模樣,眼中閃過冷光。
大黑也齜了齜牙。
在場絕大多數人都不覺得一個藥劑學徒能看出什麼,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有自知之明,像當地會長等比較偏向瘋兔或者比較溫和的藥劑師都不會去特意詢問舒展,但也有那就是要找麻煩的。
蘭科是聖湖城本地藥劑師,非常喜歡美麗又尊貴的貝黎姿公主,自瘋兔懟公主開始,他就對這對師徒充滿了惡感,一直都想幫助公主報復回來,這會兒他覺著機會來了。
「就這麼回去了嗎?這位天殘……瘋兔大師的高徒就沒有什麼高見?」蘭科站出來問道。
瘋兔哪能不知道蘭科在為難舒展,但他對舒展的能力極為有信心,就順著蘭科的意思,問徒弟:「聽到沒有,有人正在請教你,那可是一名正式藥劑師,你要是有什麼看法就說出來,沒必要藏拙,也好讓這位藥劑師大人指點指點。」
在座之人誰都能聽出老頭的嘲諷之意。蘭科心裡厭恨,耳朵高高豎起,就等著不管舒展說什麼,他都要挑出一堆刺來打臉師徒倆。
貝黎姿公主和泰清大師坐在上首,兩人面含微笑,似乎遺忘了剛才的衝突一樣。泰清大師還對舒展露出鼓勵的笑容,而貝黎姿公主則有意無意地再次看向花鐵兒。
舒展抬起頭,環視全場,那股發自骨子裡的自信和淡然讓全場人都安靜下來。
不少人心中驚奇,這個天殘……可真不像是一個天殘,那股氣勢幾乎和他老師都沒什麼區別。
貝黎姿公主和泰清大師也注意到了這點,兩人的眼眸全都微微收縮,終於有點明白為什麼瘋兔會突然甘冒大不韙地收了一個天殘為徒。
「這位病人的病情比較複雜。」舒展開口。
蘭科立刻發出嗤笑。
瘋兔直接翻臉:「要麼你來說?」
蘭科還不敢明著得罪這位連公主和泰清大師都得罪不起的老頭,忍怒做了個歉意的表情,示意舒展繼續說。
當地會長打圓場,立刻問舒展:「怎麼個複雜法?」
舒展笑了笑,說道:「他的病情得分三部分看。他體內藥物積沉造成某些毒害效用是其一。」
聽到這裡,不少藥劑師和學徒們撇嘴,他們覺得這個天殘藥劑學徒也不怎麼樣,且有故意嘩寵取寵之嫌,說是三部分,大概也就是把現在大家的判斷總結一下。
舒展不管其他人怎麼想,他接著說道:「他的精神力受到污染是其二。」
咦?眾藥劑師驚訝,這說法倒是有所不同了,不過強行歸納也和鍾筍大師說得陰晦之物附身類似。
瘋兔大師心裡咯噔一下,他不知道舒展說的精神力污染是不是指的精力藥劑,如果是,他希望舒展絕不要說出來。
舒展似乎感覺到瘋兔的擔心,回頭對他笑了下。
瘋兔瞪他,用眼神對他說:小心說話,隔牆有耳!
舒展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等等!你說我精神力受到污染?這是什麼意思?」馬丁伯爵聽到了新鮮說法,立刻質問道。
舒展抬手,「稍等,且讓我說完。等會兒我會具體分析。」
馬丁只好暫等。
舒展:「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根據我的判斷,馬丁伯爵天生不足,年幼時很可能服用了某種起到修復身體提高身體素質的藥劑,但是這種藥劑並沒有完全彌補馬丁伯爵的不足,且產生了一定副作用,只是副作用在強大的藥效下初期並沒有顯示,直到馬丁伯爵十多歲以後才漸漸顯現。」
不等其他藥劑師有所反應,泰清大師第一個看向馬丁,並詢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馬丁皺眉,「我不知道,但我從沒有聽父母家人說過我年幼時身體不好,從沒有。」
泰清大師又轉看向舒展,和顏悅色地問:「我能問問小友是從哪裡看出馬丁天生不足還服用過有副作用的藥劑。」
副作用一詞在天柱星也有,並不是所有藥劑都十分安全,有的藥劑副作用也很厲害。
瘋兔眯眼,正要罵人,就看到徒弟的手搭到了他的手腕上。
舒展收回手,很不在意地回答道:「這就是我的符紋能力了。」
泰清身體微微一震,追問道:「你的符紋能力能讓你看出病人的病源和服藥情況?」
舒展微微一笑,「沒那麼神奇,但多少會有一些感知。」
眾人不禁大為羨慕,這個能力對於藥劑師來說可真是太方便了。
瘋兔再次眯眼,他似乎明白舒展的意思了。
舒展目前還是藥劑師學徒,而且外形是天殘,他想讓天柱星人承認他,哪怕在有他這個老師的情況下,也得付出比常人更高更多的努力,但舒展身後還有地球人,他想要讓天殘外表的地球人在天柱星受到尊重,想要儘快提高天殘的地位,那麼他就必須儘快得到天柱星人的認可。
這時,用藥劑去征服天柱星人還是太慢,而且別人也會懷疑他的藥劑成績都是他這個老師幫扶,可如果舒展透露出他的符紋能力能準確判斷病情還能查知藥劑服用后的情況,那麼別人接受他的成就也會更容易。畢竟天柱星人崇尚符紋能力者,而符紋能力者做出任何神奇事,大家都不會覺得奇怪。
「怪不得大巫塔會特別認可你的身份。」泰清大師意有所指地笑道。
舒展也語調輕鬆地道:「是啊,一開始還有人誣告我是異端,我只好去了大巫塔一趟,被大巫們親自確認我只是一個擁有天殘外表的符紋能力者。聽大巫們說在過去也有過這樣的天殘,只可惜因為數量極少,就很少傳出來。」
泰清不禁有些妒忌起瘋兔,有這麼一個特殊能力的學徒在身邊,瘋兔以後想要研究新型藥劑都容易得多,為什麼他就沒有遇到擁有這樣特殊能力的學徒?
泰清暗中做下以後要多出門走走,尤其要到各個藥劑師協會找找有沒有漏網寶貝的決定。
鍾筍星海忽然提高聲音問道:「你叫舒展是吧?你又是怎麼看出他的精神力受到污染?這個污染又是什麼意思?」
這也是眾人比較好奇的一點,全都盯著舒展等他回答。
舒展:「我的符紋能力讓我看到。」
鍾筍大師都被噎到了:你娘喲,你不覺得你的符紋能力太牛了嗎?
舒展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我的符紋能力說來神奇,其實就是讓我的精神力比較強大,可以通過精神力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尤其是和藥劑有關。」
這麼一解釋,眾人好受多了,這世上也不是沒有天生精神力就特彆強大的人,而精神力強大的人確實可以做到很多別的能力者做不到的神奇事情。
鍾筍立刻又問道:「這麼說你是通過自己的精神力看到馬丁伯爵的精神力被污染?那到底是怎麼一個污染法?」
馬丁特別緊張,死死盯住舒展。別人不知道,但他自己最清楚,他的符紋能力在他成年後就沒怎麼提高過,他為此服用過多種藥劑,但情況也沒有多少改善,他姐姐找了人來為他看過,對方就說他的精神力太弱,影響了符紋能力提升。
馬丁知道這件事後,就全力封鎖此事,沒有把這件事透漏出去,他還想和貝黎姿公主發展一下,還想得到更高的位置,如果讓人知道他精神力很弱,符紋能力等級也不太可能提高,別說公主,以後恐怕聖湖國的貴族們都不會拿正眼看他。
馬丁這時非常矛盾,他既想要堵住舒展的嘴巴,又想要從他口中得到解決之法。
舒展感受到身旁瘋兔的緊張,從容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名藥劑師,馬丁伯爵精神力受到污染是我的能力感知告訴我,但到底是怎麼一個污染法,我就不清楚了。」
鍾筍星海盯著舒展,忽然笑起來,「污染……這個詞很有意思。瘋兔,你收了一個好弟子。」
瘋兔翻眼皮,「那還用你說!」
馬丁急切道:「那你知道要如何根除我的精神力污染嗎?」
舒展:「我會從藥劑下手嘗試。」
蘭科看大家一副就要認可舒展判斷的模樣,皺眉道:「現在還不能確定這學徒說的就是真的,而且他說的前面兩點,幾位大師和眾位同仁也都已看出,他也就是換了一個說法而已。關於他說的第三點,馬丁伯爵也說他毫無印象。如此,這學徒說的三點幾乎都沒有任何實際作用。」
瘋兔發出冷笑,「總結得真好,這位大師是誰啊?我以前怎麼從沒有聽過他的名頭?」
噗嗤!大廳里有和蘭科不對付的藥劑師立刻發出噴笑。
蘭科臉都漲紅成了紫色。
馬丁伯爵迫於形勢,不得不說道:「我會和我父母確認。」
「你是現在確認,還是回去再說?不管是哪一種,都在浪費我的時間,我看今天的會診也可以到此結束了,再討論下去也討論不出什麼結果,如果你們誰對這位病人的病情感興趣,那就繼續留下,我有事先走。」瘋兔說走就走,招呼都沒打,叫上舒展就走人。
泰清大師和貝黎姿公主的臉色再度變得難看,這個瘋兔真的是太過分,簡直視他們如無物。
當地會長立刻表示他來送瘋兔。
不少藥劑師見瘋兔走了,就也打算走人,但他們資格不夠,主位的人還沒動,他們也不好走。
副會長心中泛著苦水,連忙接過主持的任務,「諸位,請稍等。今天泰清大師和貝黎姿公主殿下前來,是有一件事公布,說起來也是一件好事。」
打算走的人又把屁股落回了椅子上。
貝黎姿公主這時臉上也重新恢復高貴親切又微微疏離的笑容,對眾人說道:「我很榮幸這一次的生命之神贊禮在我聖湖國聖湖城舉行,恰好最近我得到一個消息,不知諸位可還記得被尊稱為藥劑之母的綠曼殿下?」
藥劑之母綠曼殿下也是一位傳奇人物,學藥劑的人真的很少有不知道的,據說這位綠曼殿下的符紋能力就是辨識藥性,傳說現今發現的藥材有一大半都是這位總結並確定下來。
貝黎姿公主看大廳眾人的注意力全都提高,微笑道:「三千年前,傳說藥劑之母就是在我聖湖國內隱居,那時聖湖國還不存在,但是藥劑之母隱居附近有一個大部落,這個部落恰好就是我聖湖國的祖先部落,當時的部落大巫在一塊巫石板上記載了一段話,而我在最近無意間見發現了這塊巫石板,上面寫著……」
被會長送出大廳的瘋兔和舒展幾人也正在聽會長提到這位藥劑之母。
會長嘆氣道:「我兒子喜歡古代傳說和古代文字,他的天賦也在這上面,巫石板是我兒子挖掘出來,內容也是他解讀出來,但我兒子迷戀貝黎姿公主,恰逢貝黎姿公主當時帶人在附近遊玩狩獵,看到他們就問他們在幹什麼,我兒子就屁顛顛地把巫石板獻給了貝黎姿公主,還把內容解讀給她聽。」
瘋兔覺得有意思,就問道:「巫石板上寫了什麼?」
會長再次嘆息:「上面寫著藥劑之母並沒有符紋能力,說她辨識藥材靠的是一個寶貝,而這個寶貝則來自於落寶門。因為這段話,貝黎姿公主就找人和我兒子一起到處查找當年藥劑之母的消息,我兒子還真的幫她找到了不少,他在挖掘出巫石板附近的地方又挖掘出一些巫石板。而當時那位大巫大概很喜歡做記錄,並對藥劑之母的寶貝特別心動,關於這方面就記錄了不少。」
「根據解讀巫石板的內容,據說當年藥劑之母之所以隱居,就是有人發現她的能力都來自於那個寶貝,想要抓捕她,甚至她的丈夫也為了寶貝背叛了她,她無奈下才逃到這裡。逃到這裡后,藥劑之母就很小心,很少跟人接觸,但她也需要生活,就和附近的部落進行一些藥劑交易,可沒想到那個部落的大巫喜歡旅行,恰好從外面回來,也聽到了一些關於藥劑之母的事情,經他推斷,懷疑和他們做交易的人就是藥劑之母,就打上了搶她寶貝的主意。」
舒展開始同情這位藥劑之母了。
會長繼續說道:「根據巫石板的記載,那位大巫並沒有得到藥劑之母的寶貝,因為那位藥劑之母也察覺了他的意思,並想法躲了起來。那大巫就派人到處尋找藥劑之母,把藥劑之母逼入了一個山谷,之後那藥劑之母就在那山谷失蹤了,那大巫怎麼也沒找到,他本人也在山谷中受到重傷,回來把山谷的地形刻在了一塊巫石板上,讓後人記得去找,人很快就死了。」
瘋兔聽到這裡,不耐煩地問道:「你跟我說這麼多,到底想讓我幫你什麼忙?」
會長痛苦道:「我想請您救救我的兒子。」
瘋兔皺眉,「我?救你兒子?你兒子生病了?」
「是,那小子為了獲得貝黎姿公主的好感,自告奮勇說是要去找那個山谷,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找到,但他被人送回來時人已經陷入昏迷,泰清大師和藥劑協會裡比較厲害的藥劑師都被請來看過,但他們都沒有辦法喚醒我兒子。」
會長愁眉苦臉,雖然兒子沒有繼承他的藥劑師之路,但他就這麼一個兒子,除了面對貝黎姿公主時蠢了點,平時也挺好,讓他繼續看兒子人事不知地躺在床上,他怕自己會瘋。
自打聽說瘋兔大師也會過來聖湖城,他就想著一定要請瘋兔看看他兒子。
「泰清也沒辦法?」瘋兔挑眉。雖然他把泰清罵得厲害,認為他不配成為高級藥劑師,但泰清至少還有中級大師的能力在,如果連泰清都沒辦法,那會長兒子的病情可就不簡單了。
會長搖頭,長吁短嘆:「他說我兒子是中毒,但鍾筍大師說我兒子是被藥劑之母的怨靈纏上了。」
在會長請瘋兔過去為他兒子診斷時,大廳內貝黎姿公主也說出了她的最終目的:「根據探查者傳回來的消息,藥劑之母在山谷內設定了一些難題,這些難題大多針對藥劑師,為此,我們懷疑藥劑之母除了想要保護自己,很可能也想尋找一位傳人。如此寶物,如果就此蒙塵也太過可惜。貝黎姿在此盛邀諸位與我一同前往那座山谷,破解藥劑之母留下的難題,尋找藥劑之母的傳承,以及那件傳說中的寶物。」
貝黎姿又詳細說了一些尋找到物品的分配法則,而無意寶物的人,她個人會出高額傭金。
馬丁伯爵也很心動,但他更想早點回去向父母求證他年幼時身體是否不足一事,等會議結束,他就匆匆忙忙告辭,連和心愛的公主多說兩句話的閑心都沒了。
會議結束后,貝黎姿公主邊走邊聽屬下跟他彙報,聽到那會長帶著瘋兔去了他家,她目光閃動了下。
「我要那個天殘舒展和他身邊那個高大青年的所有資料。重點是那個青年。」貝黎姿總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那青年,她也想到了一個人,但對方的身份怎麼可能讓其和一名天殘關係那麼親密?
如果真是那人……
貝黎姿公主想到了母親的提議,神色略略變得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