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禮物
溫書意說是跟著清煞下山買東西的,實際其作用不過就是個跑腿的。比起清煞要買的一大堆,她基本什麼都沒買,就做了個她自己人像糖人,單膝跪著,拇指和食指捏著一顆紅色的心送出去。
清煞一看就知道這是給誰的,白眼翻了一個,又再次確定:「你果真沒有要買的東西?」
清玉每次下山恨不能把整條街都搬到山上去,別的女人也是只要開始買就停不下來,不愛買東西的姑娘,清煞還是第一次見,溫書意剛剛才賣了那麼多妖獸內臟妖丹,不像沒有錢的模樣。
也就是說,溫凌薇是真的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不遠處傳來的酸辣撲鼻的酸辣粉,前面的餛飩攤上香味瀰漫,身後是不拘小節的農夫吸溜湯麵的「噗嗤」聲,鼻尖處充斥著各種誘人的味道,清煞不由得吞咽口水,比起打包整條街,他只想打包這些吃食就可以。
清煞的眼珠子黏在各種美食上,溫書意擔心下一刻他的眼珠子就跑到別人碗裡面去了。
有那麼好吃?
清煞君不是辟穀了嗎?
這個世界可以辟穀以避飢餓,辟穀之後再吃沒有靈力的食物需要定期清理體內殘留,可這人不吃東西,那與死了有何差別?
溫書意當即也跟著兩眼放光,哈喇子只差順著嘴角流滿地,吞咽的聲音連她自己都感到些許羞愧。
「二師兄,不然咱們吃點東西再回去?」溫書意慫恿道。
清煞似乎就等著溫書意這句話,她話音剛落,清煞已經老神在在地坐在人家長凳上,半點兒也不嫌棄油膩膩的,大聲喊道:「老闆,來一碗餛飩。」
溫書意立刻也在他對面坐下來,忙著跟在他聲音後面道:「老闆,麻煩多給一個空碗,多謝。」
清煞懷中的赤淵往上移了一點:「想吃自己買。」
溫書意前傾著身子,道:「二師兄,你我各吃一半,肚子可以裝下整條街的吃食了,不然每人只能吃半條街,也忒不划算了。」
清煞這麼個油鹽不進的黑面神似乎有點兒動搖,溫書意乘勝追擊:「而且二師兄你不喜歡的東西或許我喜歡吃,就算買了也不至於浪費,我猜你以前都沒怎麼仔細嘗過這些吃食吧。」
清煞許久沒說話,等到餛飩端上桌,清煞才道:「可以。」
兩人蛇鼠一窩,沆瀣一氣,以風掃殘雲的速度將整條街的吃食都掃了一遍,惹得街上之人都頻頻看向兩人。
這兩人並非是見好就收之人,更不會在意別人的眼光,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來了,他倆照樣能面不改色地歡快吃東西。
街上的所有吃食被溫、清二人席捲一番之後,這兩人才撐著肚子,慢悠悠地回了冰封山。
就在二人走後,鎮上出了兩個大胃王的消息迅速傳開來,傳得離譜的,還說這是什麼神仙下凡,之後這條小吃街因此變得出名。
冰封山其實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只是中間最高的山峰靈力濃厚,遠遠看去好似被冰雪覆蓋,故名為冰封山。
山中大小陣法無數,一不小心踏錯了掉腦袋還是小事情,若有心懷不軌者闖入,少不得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連魂魄都被絞殺得渣渣都不剩。
之前來搶親,那時山中陣法關閉了許多,她和溫書策藏在別人家的隊伍里,一路暢通無阻。
回到冰封山差不多是黃昏時間,一幕巨大的瀑布橫于山崖之上,白煙寥寥,踏入其中,如同山中雲遊的仙人。
瀑布之後生機勃勃,花草樹木、蟲魚鳥獸應有盡有,各有所在,各有所能,清煞招來白鶴,溫書意忙不急竄出去老遠,抱著一棵老樹哇哇亂叫,四肢謹謹扒在老樹上不放。
「二師兄,你快讓它走開,你怎麼要招它來也不事先打個招呼,這東西有多嚇人你不知道嗎。」
清煞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心裡應了一句:「我不知道,我只想趕緊甩掉你。」
冷心冷肺的清煞君,並不會因為剛與溫書意一起在小吃街戰鬥完對她的態度稍微好一點,他依然是沒有什麼人情味的清煞君。
如果說清知君活得像是一個精神符號,清煞君就是茅房裡成精了的臭石頭,又臭又硬還能打。
輕輕一躍,清煞端坐在白鶴背上,輕飄飄地走了,端的是一派仙風道骨。
這下白鶴是走了,可溫書意只得辛苦自己的雙腳了。
溫書意放開老樹,彎下腰捶著發軟的雙腿,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世間為什麼要有鵝這種東西存在?還有一個好好的白鶴,你長得跟鵝那麼像幹嘛?放著那麼多好看可愛的長相不要,偏要吊死在鵝這丑不拉幾的外形上,實乃可悲又可惜。
溫書意確定,清煞是故意的。
之前她被白鶴嚇得哇哇大叫驚醒了所有人,從此之後,冰封山上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怕白鶴。
清煞明明自己可以御劍飛行,偏要坐白鶴,就是為了嚇她。
冰封山上的人一個個都正直誠實得可怕,清玉不喜歡她,對她沒有半句好話,清煞不喜歡她,甚至不想都跟他相處片刻,清知嘛?不知道。當除了元清仙君,溫書意沒看明白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其他人都單純得可愛。
朝夕相處這麼久,溫書意甚至看不出元清仙君此人是何性情。
糖人不耐熱,上次御劍摔下來,溫書意到現在還有心理陰影,也不敢再御劍了,只好一步一個腳印,總算是走到了住的地方,若非山中溫度不高,唐人只怕都要融化了,溫書意第一時間奔去清知的房間。
敲了門,人不在,想了想,就算人真的在,以清知君那個冷淡樣子,肯定不會收她的糖人。
選了幾個地方都覺得不能讓冷淡的清知一眼就能看到,溫書意眼睛四處轉,隨即勾起嘴角笑了笑,既然桌子木板用靈力都插不進去,那她為什麼一定要插在桌子上呢?
放在桌子上也是一樣的。
溫書意找來一截樹木,在手中來回拋了拋,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控制不住往上揚。
不一會兒,她的手中出現一個木人,因為技術欠缺,木雕並不精緻,可該有的神態氣質都有,不用細看,也知道這刻的是誰,這天下間,再難找到第二個仙氣飄渺的清知君。
買來的糖人被溫書意插在木雕的清知君頭上,清知君仙氣飄飄站在桌子上,好似快要登仙羽化而去,因為頭上還有一個糖人溫書意,便成了一副有情人攜手仙游的畫面。
溫書意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一步三回頭地走出房門關了門,光是想到清冷的清知君看到那副場面她就要笑趴下。
冰封山的作息極其規律,早上卯時練功,未時藏書閣學習,酉時自由安排時間。
清知的作息極其規律,酉時一刻便會出現在房門口。
溫書意特意躲在暗處觀察清知的反應,隨後再跳出來。
不一會兒,清知的身影果然出現了,同時伴隨著說話聲。
「三師兄,你必須警告她,我從未見過臉皮如此厚之人,那可是我及笄禮上師父送的,她居然拔了弄影的毛,師父居然還不趕她下山。」
青玉這是在告狀?口中那個罪大惡極的她,毫無疑問,也只有她自己了。
還有一隻狐狸為什麼要取名叫弄影,她當時不過是去山林中捉一隻山雞來吃,她辛辛苦苦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終於抓到一隻,結果不過是眨眼之間,一隻狐狸跑出來叼走了她的雞。
是可忍孰不可忍,溫書意當即跟狐狸在山林里打了起來,一人一狐打著打著,山雞都被狐狸咬死了。
眼見山雞已死,溫書意收了手,卻又氣不過,趁其不備,靈力形成的刀刃瞬間颳走狐狸身上一大片的紅毛,後來這隻狐狸就在地上打滾嘶叫,引來了清玉,清玉頓時逮著她吵。
溫書意解釋了事情的大致經過,奈何清玉愛狐如命,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解釋,反而一口咬定就是她瘋得閑不住去招惹她的狐狸。
「師父有他的安排。」清知似乎也不想管這件事,語氣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的無奈。
溫書意撇撇嘴,清知君跟她說話永遠只有一個語氣,那就是沒有語氣。
「我不管,她之前瘋也就算了,如今還傷了弄影,她就是個瘋子,你和師父都還偏袒她,師父這幾日每日還親自教她修鍊,甚至聚靈丹都拿給她,師父……」
「此乃師父的決定,我無權干涉。」
「她才來幾日,便弄斷了千槐樹,用璧靈泉的水洗腳,摘百年才結果一次的端洗果當普通果子吃,山中哪怕一隻螞蟻見了她都要繞著走,如此之人,師父為何要留她在山上?」
「她如今這般,很好。」
只聽見青玉的聲音驟然提高,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三師兄,你見過那個正常人有她這麼能瘋的,她這樣的人,你還能說很好?」
溫書意在心裡瘋狂點頭,她也覺得她現在很收斂了,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她活得肆無忌憚,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把溫書策綁在風箏上放飛的事情她都做過。
有一次厲鬼鬧事,清知前去除鬼,溫書意心血來潮,自認為自己都死過一次了卻還從未見過鬼,非要跟著清知去見識鬼長什麼樣。清知不應,她就偷偷跟去,最後她又好奇做鬼是什麼體驗,讓鬼給上了身。
比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事情還能給清玉說出一籮筐,這些事林林總總加起來,她現如今在冰封山做的這些事,確實可以被評為「很好」。
清知沒說話。
清玉似乎是被氣瘋了,最後氣沖沖地離開了。
清知:「出來吧。」
溫書意摸摸頭,尷尬地走出來,道:「我不是故意的。」
清知點頭,沒有問她這所謂的故意,到底是故意偷聽還是清玉羅列她做的那些天理不容的事情。
這個反應對於清知君來說是正常,溫書意還是少見的感到了尷尬。
清知:「清玉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溫書意「嗯」一聲。
「她心眼不壞,你別介意。」清知君似乎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和做過這種事,業務很不熟練。
溫書意愣了一瞬,隨即擺擺手,笑道:「她說的也是事實,我不介意。」
若青玉不說,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些天都做了這麼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也虧得冰封山的人容忍度奇高,換成任何一個別的仙門世家,她早在來的第一天就被趕下山了。
溫書意決定,以後還是積點德吧,就當是為了報答好心的冰封山眾人。
「對了,君初,那個,聚靈丹,是怎麼回事?」溫書意很少叫清知的字,清知心中有歇息詫異。
聚靈丹可是有價無市的東西,但這還不是聚靈丹最厲害的地方,聚靈丹雖稱其為丹,實際上卻是天生地長出來的,只是形狀與人為所煉丹藥相似,故名字中帶了個「丹」字,聚靈丹並非人人都用得,非天賦絕佳者,用之即死,能適應聚靈丹之人,往往能在絕境之中收盡周圍靈力為自己所用,擺脫絕境。
溫書意自知修鍊資質最多只能算下等,居然用了聚靈丹這種東西,還能活到現在?
難道她這具身體還是電視小說里說的那種擁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實則真實身份是某個大佬的私生女?
溫書意抖了抖身體,否定了這個令人不適的猜想。
清知蹙眉,說到此事他也有些匪夷所思:「師父做事一向別有深意,我亦不知為何。」
師父對溫凌薇的態度很微妙,似乎一直在有意無意地試探什麼,清知甩掉腦海中的這個想法,為人弟子者,不該在背後猜忌教導自己的師父。
尋個時間去問清楚緣由就好。
清知抬頭,問道:「你找我有何事?」
清知君說話總是如此的開門見山。
溫書意笑得一臉燦爛:「那個,我今日不是跟二師兄下山去採買嗎?我就順手給你買了個禮物,原本我是想著給其他人也買些的,看了許久都沒發現合適的。我就想著來送你禮物的同時順便問你,應該送他們什麼禮物好,下次下山去買。」
「禮物?」清知的語氣有些怪異。
也是,誰天天收到來自溫書意的寫著他名字的禮物,聽到她又送自己禮物會沒有反應。
溫書意忙解釋:「這可是我特意買回來送你的,這世上獨一無二,你可不能拒絕,我給你放房間里了。」
說完這話,溫書意自己先溜了,甚至都忘了聽清知說需要給其他人準備什麼禮物。
清知的目光一直盯著溫書意漸漸遠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看不見了,清知收回目光,順便看了一眼房門,似乎要透過這扇房門要看透溫書意所謂的禮物是什麼。
打開門來看,房間里跟之前無任何沒有差別,一眼就能看得到頭,唯一能放禮物的桌子上也空空如也。
清知還特意走到屋子的角落邊上去找,依然沒有找到溫書意說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