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心有所動
第六十四章心有所動
松喬進了爸爸媽媽的屋子，爸爸和媽媽都靠在床頭看書。
「爸爸！媽媽！」
媽媽從老花鏡的上方看松喬叫著爸爸媽媽，神情就像是小時候受了委屈的樣子。
媽媽拍拍床邊：「來，喬兒，來媽媽這裡來！」
媽媽往裡面挪了挪，松喬坐在媽媽身邊，媽媽攬住了她，松喬把頭靠在媽媽肩上。
「喬兒，怎麼啦？」
「沒什麼。」
「喬兒，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和爸爸媽媽說，啊！不要看我們喬兒已經當了媽媽，有了那麼大的女兒啦！但是，喬兒還是媽媽的女兒，不是嗎？」
松喬把頭拱向媽媽：「媽媽，您說，我現在是作秀嗎？」
爸爸摘下了眼睛：「喬兒，誰說的？」
「爸爸，您說，我現在這樣是不是作秀呢？」
媽媽扶起松喬的臉：「喬兒，你是在真心地做著這些事情嗎？你是心甘情願地做著這些事情嗎？」
「當然，我很開心地去做，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裡很踏實，覺得特別知足，特別滿足。」
「那你就不是作秀，作秀是做給別人看的，你現在是做給自己的，這就是區別。」
「對，你媽媽說得對，你現在如果是做給自己，自己很享受這個過程，你就不是作秀。喬兒，你做得好，做得對，爸爸媽媽都支持你。」
「知道了，爸爸媽媽！」松喬把埋在媽媽的懷裡，媽媽輕輕拍著松喬的背。
「爸爸，媽媽，你們在這裡生活，好嗎？」
「好啊！」爸爸先說話了，「這裡空氣新鮮，食物多樣而新鮮，生活節奏慢，我們很舒心。」
「對呀！而且，這裡民風淳樸，人和人之間很簡單，很直接，好打交道，心不累！」
松喬抬起了頭：「那……你們要是在這裡養老怎麼樣？」
「喬兒，」爸爸著意地看看松喬，「為什麼這麼說？」
松喬盤腿坐直了：「爸爸媽媽，我有個想法，我調到里河鄉中學工作，你們在這裡養老，一舉兩得，怎麼樣？」
爸爸媽媽互相看看，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你們看啊！剛才你們說的，我也有同感。我不知道是不是老了，我就想在一個人少的地方，做著一些實實在在的事情，簡簡單單地生活。回到家的時候，有一個大院子，有爸爸媽媽，有一條狗，一隻貓，還有一大群雞，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院子里溜達，逗逗狗，擼擼貓，給雞喂餵食。爸爸媽媽，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爸爸笑了：「孩子，這和老沒老沒有關係，這樣的日子是多少人夢寐以求也過不上的日子，如果現在你過上了這樣的日子，只能說你是一個幸福的人啦！」
「爸爸，您真是這樣想的嗎？」
「當然，爸爸老早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只是身不由己而已。現在，和你媽媽能過上這樣的生活，我們老兩口可以說也是很幸福的人了。」
松喬跳下來床，開心地說：「爸爸媽媽，那咱們就達成共識了。」
「喬兒，」媽媽拉住松喬的手，「你還有葛虎呢！不能這麼任性。」
松喬重新坐下：「爸爸，媽媽，葛虎嘛！我就有一種感覺，我做什麼事情，他都能理解，都能呼應，而且能毫不猶豫地支持我。如果這次他也能支持我，那麼，這輩子我就跟定他了。」
「喬兒，」爸爸臉色有些嚴肅起來，「不能這麼任性，不能拿你的生活方式去要求別人，甚至是苛求別人。人和人的追求不一樣，你認為美好的東西，別人未必認為是美好的。你必須允許別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態度。」
「是啊！爸爸，做朋友可以這樣，但是，做夫妻，真的不能這樣，兩個人必須合拍。如果不合拍，生活在一起，簡直是活受罪。爸爸，我不強求葛虎，他如果發自內心的地認同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態度，我才能幸福。如果他走近我，我才能走進他。我是想，我的後半生，一定要像爸爸媽媽這樣去生活，互相愛著去生活，而不是將就著生活。」
媽媽點點頭，眼淚已盈滿了淚水，媽媽抱住松喬：「喬兒，你一定會幸福的！」
「當然！媽媽。」
松喬回到自己屋子，想給葛虎打電話，撥了號碼馬上又按了紅色按鈕。
松喬在心裡告誡自己，趙松喬，你想好了，不要意氣用事，不要感情衝動，一定要想好。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不能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她問自己：「趙松喬，你離開那個雖然不是很大的城市，來到這個名副其實的鄉村工作，可能失去了舒適的生活，是心甘情願的嗎？」
「是！」
「趙松喬，你離開了中陽，就等於遠離了很多機會，你可能永遠也沒有四十多歲就評特級這樣的機會，這樣你也是心甘情願的嗎？」
「是的！」
「趙松喬，你離開了中陽一中，就可能永遠沒有帶出那麼多的優秀學生的榮耀了，你也是心甘情願的嗎？」
「是的！」
「趙松喬，你如果來了鄉中學，你以後的生活將是每天辛苦、清苦、勤苦，生活簡單，一成不變，你也是心甘情願的嗎？」
「是的！」
「趙松喬，你選擇這樣的生活，有什麼好處呢？」
「好處？很多啊！心裡踏實，心思簡單，心境寧靜，很有意義，能幫到很多人，還有……」
「趙松喬，你選擇了這樣的生活，如果葛虎離開了你，你也不後悔嗎？」
松喬猶豫了，她失去了葛虎，她肯定會後悔，會遺憾，而且會很痛苦，超級的痛苦。因為，在她四十多年的人生當中，她第一次享受到了一個男人溫暖的呵護，真正體味到了躺在一個男人寬闊而包容的懷抱里的愜意和放鬆。那個男人，慣著她，寵著她，維護著她，但不是沒有原則，而是這個男人欣賞她，認同她，和她同氣連枝，相濡以沫，這樣的男人，恐怕我趙松喬再也遇不到一個了。冥冥之中，松喬感謝著老天爺，怎麼會把這麼一個完美的男人送到了自己的身邊，眷顧著自己落魄的心靈。松喬希望葛虎能理解她，能和她有一樣的選擇，那麼，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奔向葛虎，去全身心地愛他，和他共度餘生。
但是，松喬現在不敢去問葛虎，她怕等不到自己心裡的那個答案。她害怕了，膽怯了，她怕眼前的幸福也抓不住了……
儘管已經是十點多了，松喬還是撥通了文麗的電話，文麗接起了她的電話。
「松喬，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睡不著，想和你聊聊。」松喬躺著，把自己的心思統統說給了文麗。
文麗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松喬有些惱火。
「文麗，你個死東西，你再笑，我就和你絕交。」松喬真惱了。
「好，好，好，哎喲！我的趙松喬女士啊！我這是第一次發現咱們的趙松喬還有害怕的事情，好了，我知道了，你真的是愛上葛虎了，真的！」
松喬臉有些熱，沒有回答。
「松喬，是不是羞了，啊！」
松喬摸摸熱熱的臉：「去你的，說點人話。」
「好了，說人話，說人話。我今天就跟你說點人話。我，田文麗，真的做不到你趙松喬那樣拋開原先的還算不錯的生活去開闢新的生活，而新的生活是那樣的不確定。我們打個比方，如果趙元慶是你，現在，跟我提出這樣的問題，我肯定會猶豫的，除非是我離了他就不能活的那種情形，才能毫不猶豫地認同他，選擇他的生活方式。但是，你不是我，你可以做到，你可以很自然地從一種生活狀態切換到另一種生活狀態中去，我不行。憑我的直覺，葛虎和你是一樣的人，他一定會接受你的生活方式，並且和你同舟共度的。你就瞧好吧！」
「真的是這樣嗎？文麗，你一定要真心實意地判斷。」
「得了，松喬，你呀！其實，心裡就是這樣想的，無非是想從我這裡證實一下而已。畢竟我是你最好的閨蜜和朋友嘛！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嗎？哦！有！你的虎哥。」
「一邊去，掛了。」松喬扔下電話，伸展四肢，呈一個「大」字躺著床上。
突然之間，松喬整個身體好像一下子飄了起來，感覺身子酥酥的，軟軟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舒坦和暢快，她先是輕輕地飄在了雲端，然後，飄啊！飄啊！
松喬的眼皮漸漸的重了……
一個月，很快地過去了。8月20日，高三的暑期補課結束了。
最後一天，班長孫堅代表學生來找松喬，問能不能在8月20日到9月1日開學的這十天內，在學校上自習。
松喬笑笑：「當然可以，這個你們和校長請示一下，剩下的事情，再和王大業的爸爸商量一下，畢竟你們得吃喝，宿舍也得管理，學習也得注意安全。我必須回中陽一趟，解決一些問題。」
「老師，您是不是下學期不來了？」孫堅的神情有些著急、緊張。
「那你們希望不希望老師留下來？」
「那還用說，當然希望老師留下來，只要您在，我們才有希望！」孫堅堅定地說，滿眼期盼地看著松喬。
松喬拍拍孫堅：「老師會留下來！」
孫堅「啊哦」一聲就蹦著跑了。
松喬笑笑，她必須回中陽一趟。第一，她要送笑笑去上學。第二，她要去看看張曉軍，前一段時間，曉芳打了好幾次電話，說曉軍想見松喬，松喬忙得也顧不上和她多說，答應她8月底去看曉軍。第三，必須找校長談談自己調動的事情。第四，必須和葛虎談一談自己的想法。第五，把爸爸媽媽先送回中陽，等自己安定下來后，她準備先在村裡租一個房子，把房子弄得舒適些，再好好安頓爸爸媽媽。昨天，媽媽給了她一張卡，告了她密碼，說上面有五萬多，讓松喬租房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