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悉心開解
第四十三章悉心開解
下午四點左右，松喬把爸爸媽媽送回了家，路過市民廣場的時候，把車停在了廣場邊上的一個停車位里，熄了火，她想一個人靜一靜。
松喬靠在座椅上，眼淚慢慢地流了下來，流到了唇邊、流到了下巴、流到了脖頸里……
松喬任憑眼淚流著、流著，她的胸腔里堵得滿滿的，喉嚨、嗓子都感覺到了一種壓迫感，像是有什麼東西就要噴出來似的。她雙手狠狠地拍著方向盤，「啊！——」
她長長地吼了一聲，這才覺得胸腔里舒服了一些。她又狠狠地拍了幾下方向盤，頹然靠在座椅上，只覺得渾身毫無力氣，像是要癱了一樣。
她狠狠地跟自己說：「趙松喬，你不能倒下，你不能癱了，你不能認輸，你不能……你不能就這樣完了……」
手上火辣辣的疼痛讓松喬有些清醒了。摸摸臉，全是淚水，摸摸領口，全都濕了。
松喬心裡舒暢了很多，他扭頭看看左邊的車窗，這是中陽市的主幹道，汽車、電動車、自行車不停地從她眼前駛過，汽車行駛的聲音，汽車、電動車的喇叭聲，自行車的鈴聲，還有人聲，從車窗縫裡擠進來，侵入她的耳中、腦中……
看看右邊的車窗，一對幾十個人的廣場舞真熱火朝天地跳著，震耳的音樂好像要震開車窗一樣，好多爺爺奶奶帶著孫子孫女在玩耍，有個賣氣球的商販在叫賣，一大簇各式各樣的氣球飄蕩在空中，有個買棉花糖的小販也在叫賣，他三輪車的車把手立著一個大大的熊貓腦袋模樣的棉花糖……
平日里顯得很聒噪的各種噪音，這個時候，松喬卻聽得十分入耳，那震天的廣場舞音樂平時松喬總是躲著的，但今天松喬聽了就感覺像是小提琴曲那樣悠揚而深情。
各種聲音的喧囂，讓松喬身處一個人類活動的闊大空間中，看著跳廣場舞的大叔大媽們誇張愉悅的表情，看著老人怡然自樂和小孩子們的歡快活潑，松喬深切地感受到，此時此刻，他們應該已經屏蔽了自己的悲傷、煩惱、孤獨，他們沒有悲傷嗎？怎麼可能？松喬笑了笑，自己不過是這些人、這些普通人中間的一份子，有家、有父母、有孩子、有單位、有工作，誰還沒有個煩惱呢？誰還沒有個挫折呢？誰不經歷個七災八難能長大成人？誰不是經歷過無數的生死離別、喜怒哀樂，才能活到七八十歲、八九十歲，活到能從容優雅地直面這個人世間呢？
松喬下了車，走向棉花糖的三輪車，說買一個棉花糖。
「要個什麼樣子的？熊貓、米老鼠、雪人。」大叔眯眯著眼睛問，笑得臉上都是褶子。
「來個米老鼠吧！」松喬看著三輪車上放著三種顏色的糖，白色、紅色、黃色。
大叔先用白色做一個米老鼠的腦袋，又用紅色做了兩個大耳朵：「那，米老鼠！」
松喬看著這個只能算是神似米老鼠的棉花糖，開心地笑了：「謝謝！真像！」
松喬吃著棉花糖，走向買氣球的三輪車那裡，看著飄在天上的各種形狀的氫氣球，有飛機、海豚、心形，還有米老鼠、白雪公主、兔子、老虎等各種卡通形象。
松喬挑了一個藍色海豚：「這個氣球，能飛上天嗎？」
「能，這是氦氣球，能飛上天，而且安全。」
「哦！原來是氦氣球啊！比氫氣球安全嗎？」
「當然，所以貴嘛！」這是個黑色臉膛健壯的大叔。
松喬拿著氣球往車那兒走，發現一個兩歲多的一個小男孩抬頭看著自己手裡的氣球，現出一副羨慕的表情，松喬把氣球遞到小男孩手裡：「寶貝！給你了，抓緊了，不然它就飛上天了。」
孩子的奶奶說：「寶兒，謝謝阿姨！」
「謝謝阿姨！」聽著小男孩奶聲奶氣的聲音，松喬的心都快化了。她親親小男孩的小臉蛋：「小寶貝！不客氣啦！」
她沖小男孩的奶奶笑笑，轉身走了。她步子輕快，臉上帶笑，手撕著棉花糖肆無忌憚地吃著。
「松喬！」
她被嚇了一跳，一看，一輛黑色的車停在距她七八米的地方，葛虎伸出頭來和她打招呼。
松喬朝葛虎招招手：「虎哥，你好！」
松喬走到車跟前，葛虎已經下來了：「松喬，玩得挺盡興啊！」
「還好！還好！你做什麼？」
「我和國威去辦點事，來，國威，認識一下。」洪國威從駕駛室那邊繞過來，葛虎對他說：「國威，這就是趙松喬，中陽一中的教師。」
葛虎又給松喬介紹：「松喬，這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的合作夥伴洪國威。」
洪國威和松喬握了握手：「你好！趙老師，虎哥常提起你，果然漂亮有氣質。」
「哪裡，您過獎了。虎哥是客氣客氣嘛！」松喬笑笑。
葛虎笑了：「客氣倒不是。想著就這兩天找你，沒想到在這兒就碰上了。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坐坐。」
松喬看了一下手機：「這個時間，沒有什麼地方，那個上島咖啡應該營業，咱們去那裡吧！」
「好的，那裡也清凈。」葛虎轉向洪國威，「國威，上島，知道吧！」
「我就不去了，我回去趕緊辦事吧！」國威看看松喬，又看看葛虎，偷偷給葛虎擠了一下眼。
葛虎笑了：「那也行，你回去吧！一會兒我自己回去。」
「您吶！什麼時候回來也行，我走嘍！」
松喬和葛虎進了車，松喬正準備發動車子，葛虎盯著松喬：「松喬，怎麼回事？」
松喬不解：「嗯？」
「你看你的眼睛，別人看不出來，我可是能看出來。」
松喬笑了：「哦！過去了，沒事了。」
葛虎看著松喬：「別這樣，我知道你很堅強，但是，也不要什麼都憋在心裡，時間久了就是病。這樣吧！我們也不去上島了，咱們就在車裡，這地方也安靜，你說說吧！說出來就好了。」
松喬簡略地把今天爸爸媽媽來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補充說了一下賈明明一伙人到學校鬧事和到教育局告狀的事情，葛虎聽完，沉吟了片刻。
「松喬，我不知道你們的那個特級教師是職稱還是榮譽，我判斷是中學教師中比較高的榮譽，要不不會引得某些人下這麼大的功夫。你說，暗示，匿名，這些都沒什麼殺傷力，如果是連實名舉報都上了，而且拿出了證據，那這個人的目的肯定就是一定要把你拉下來的架勢，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松喬點點頭：「沒問題！」
「松喬，我比你年長几歲，依我看，這次對方是來勢洶洶，你還是避開鋒芒吧！就不要硬碰了。」
「我主動放棄？」松喬挑了挑眉毛。
「你不需要主動，你靜觀其變，沒人找你說這事，你就當是不知道，說不定這事也就過去了。上面也要進行調查核實，也得有個過程，也許上面經過調查沒有你的事兒，這是最好的結果。如果上面找你核實，你說實話就行，沒有做就是沒有做，等著上面處理就行了。一般來說，沒有你作弊的證據，上面也不能把你怎麼樣。但是，有可能是這樣一種情況，這個所謂的證據，咱們可以猜想一下，也可能是錄音、錄像，也可能是簡訊、微信，也可能是紙條什麼的，即使有真實的證據，也可能有兩種情況，第一，可能是有人栽贓你的，這個不怕，完全有各種手段判別真偽，第二種嘛！你想過沒有，有沒有可能是和你處得好的人找別人給你拉票，被別人留了證據，這種情況下，你該怎麼辦？」
松喬一拍大腿：「對！」
松喬想到了文麗，當初評特級的時候，文麗比自己還著急，想著法子幫自己拉票呢！松喬知道，文麗人緣比自己好，幾乎跟誰也能說上話，這個證據會不會和文麗有關呢！
松喬說了自己的懷疑，葛虎說：「這很有可能，如果是文麗，你怎麼辦？」
「我肯定選擇一種不傷害文麗的辦法。」
「即使放棄評選也這樣做嗎？」
「當然，那是肯定的，一定的。」松喬堅定地點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葛虎抓住松喬的手，「你的回答和我想象的一樣。」
松喬不好意思抽回了手：「真的？」
葛虎笑笑：「那還有假的？你看，我們是不是三觀很接近啊！」
松喬也笑了：「只是接近嗎？」
「當然，我還沒有完全了解你，這個接近是基於對你部分了解的基礎上得出就結論。松喬，我還是希望能多多地了解你，你同意嗎？」
「准了！」松喬調皮地打了個響指。
松喬伸了個懶腰：「哎呀！好想到那個青青的絨絨的散發著甜甜的青草味的草地上躺一躺，好好伸展一下身體。這些天來，我太憋屈了。」
「這太好辦了？來，你下來，我開車。」
兩個人調換了位置，葛虎一路把車開到了東外環。
葛虎把空調關了，把兩邊的車窗打開到最大，傍晚的有些清爽的風湧進車窗，把松喬的頭髮吹得亂飛，松喬把手伸出窗外，手掌被風吹著一顫一顫，風順著手臂穿過領口，竄進了全身，把身上的濕熱「呼」「呼」地吹散、吹盡，松喬的周身一下子舒爽起來……
「啊哦！啊哦！」松喬大聲地沖著路邊的柳樹：「老柳，你好啊！」
葛虎笑著看松喬孩子似的開心，就腳踩油門，車「呼」的加快了。
松喬把手臂收回來，吟誦起了詩：「皮枯緣受風霜久，條短為應攀折頻。但見半衰當此路，不知初種是何人。」
葛虎聽不懂：「什麼？你說什麼？」
「沒什麼，是一首詠柳的詩，詠的是老柳。你看我像不像一株老柳樹。」
「哪裡像老柳樹，你要是柳樹，也是那種長的正好看，正美的那種柳樹。那柳條，怎麼說來著……」葛虎右手左右擺動，模仿柳枝的飄動。
「婆娑。」
「對，柳枝婆娑，真美！就是那種感覺。」
松喬轉過臉來看著葛虎：「我說你這個糙老爺們，還挺浪漫的，啊！」
「那是，我就是少念了幾年書，我要是上個大學什麼的，也會吟幾句詩的。」葛虎很得意地說。
「德行，不能誇啊！是不是？」
「是，誇就驕傲了，向趙老師學習，不能驕傲。」
松喬不由地打了葛虎一下：「油嘴滑舌！」
葛虎把車停了：「下來，讓你看看這美麗的景色。」
葛虎指一指眼前的樹林：「你看！」
眼前的樹林是一片楊樹林，筆直的樹榦高聳著，樹枝被修剪過，一律向上生長，形成了一團密實青蔥的樹冠。此時正是盛夏，楊樹葉青翠厚實，在風中「嘩嘩」地響著。樹林中有一條彎彎的小路，隨意地把整個樹林分開了。這個時候，夕陽透過楊樹的枝幹斜照進樹林，在樹與樹之間的平鋪的青草上，投下了大大小小不規則的金色的光斑，這些光斑隨著樹冠的輕輕擺動，也在變幻著位置和大小，它們閃爍著、變幻著……
「太美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的夕陽。」松喬感嘆著。
「松喬，世間美好的東西太多了，咱們恐怕一輩子也看不過來，哪裡還敢被那些無聊的事情浪費時間呢！」
「虎哥，你這話太有哲理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受教了。」松喬向葛虎抱一抱拳。
「松喬，你看到中間的那條小路了嗎？這個樹林本來沒有路，下雨之後，這裡就長出一種白色的大蘑菇，人們經常過來采蘑菇。還有，這裡有很多人來這裡照相，我就見過，十幾個大媽，披著各色各樣的紗巾，擺著各種姿勢拍照，可有意思呢！有時候，人們也來這裡野餐，有的是一家人來，有的是三五個朋友相跟著來。你看，走著走著，這裡就又了這樣一條小路。松喬，你想到什麼了？」
「虎哥，你這個給我出材料作文的審題呢！我想想，」松喬思考了一下，「虎哥，你是不是想說這樣一個意思，美好的東西，自然會有人欣賞。就算是一片樹林，它如果真的美麗，哪怕它在偏遠的地方，也會有人親近的走近的，是這個意思嗎？」
「松喬，你不用管別人怎麼樣，你只管你優秀就行了。來！」
葛虎伸出手掌，兩個人擊了一下掌。
「我餓了。」松喬摸了一下肚子。
「想吃什麼？」
「羊肉串唄！」
「好，我帶你去吃正宗的羊肉串。」
第四十四章好事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