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逃離
「這最後一次就是在十年前的那個晚上，咱還記得那一晚月色還真他娘的漂亮。」
說著老陳又陷入了回憶。
陳弱冠那晚走得很著急，好不容易才逃出了城。
這老光棍兒還是有老光棍的好處，遇到什麼事兒，只需收拾下細軟就可以逃走。
他本從小在臨安長大，臨安是他的家，雖然中途去江湖晃蕩了幾年，但最終還是回了家。
可現在他不得不離開這個家。
因為這個家變了，這個家來了一個惡魔，一個滿手是血的惡魔。
他招兵買馬，建立了一個讓人不齒的殺手組織——風雲堂。
自他建立風雲堂開始，整座城幾乎都籠罩在一片血腥味之中。
每每在街道上，都能看到一些胸前有風雲二字的黑衣人，他們手持一個圓形布條包裹。
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那包裹時不時還滴落出血來。
所有人都知道，那包裹里裝的是人頭。
不知從何時起，孩子們不願意再到街頭玩耍，百姓們也不願意在城裡待了。
每個人的心中都升起了恐懼的情緒。
不是沒有人去上報過天陽朝廷，可把這信息傳上去后，朝廷就像沒看見一樣，放任了風雲堂的存在。
終於城中百姓們沒有了耐心，既然朝廷不管，那只有靠自己。
因為沒有人願意與這群殺人惡魔待在一起。
於是自風雲堂建立開始，城中百姓陸陸續續的搬家逃離，有錢的搬去了遠方，沒錢的直接搬去了郊外。
寧願在郊外的村子里搭一座茅草屋，也不願回到城中居住。
這風雲堂也是奇怪，當城中百姓離開了7分后，就不準任何人在離城。
給的原因也很奇葩，需要有人給他們買酒做飯，平時街上有的買賣一個也不準落下。
身為打鐵匠的陳弱冠自然也是想走的，可惜。
他沒走掉。
風雲堂堂主杜威，賞了他一座打造兵器的武器房。
讓他為風雲堂中打造兵器。
陳弱冠怎能答應，但形勢比人強，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群人注視著自己，並把自己從家中硬拉到了那武器房時，他只能點頭答應。
怎麼？難道非要硬氣地說個不字嗎？
聖人說過，打不過就加入，陳弱冠自然要聽聖人的話。
可聖人還說過，遇憂心遭罪之事時，一走了之方為上策！
於是在一個人人熟睡的夜晚，借著上茅廁的機會，陳弱冠翻牆逃了出去。
這個時候的他已經五十多了，想不到說起逃命，這身子骨還這麼硬朗。
背著幾身換洗衣裳，和一點兒碎銀子，直接向著出城方向而去。
這一路上出奇的順利，連平時守在城門口的風雲堂丁級殺手，居然一個都沒在。
「咱老陳這輩子可能都沒有如此順利過吧！」
陳弱冠高興地向著城門外沖了出去。
當他跑出了城門，跑上了弔橋，跑過了護城河，跑了十里地，跑進了鄉野中才停了下來。
「呼呼~」
老陳大口地喘著粗氣，從懷裡拿出乾淨帕子，把臉上的汗水抹去。
「還……還好前幾年燕子塢就關了門，要不然再趟幾年溫柔鄉，我這身子骨還真不一定能經得起這般折騰。」
老陳吹了聲口哨，以表達自己此時「劫后重生」的喜悅。
此時，空中吊著一輪圓月，前方正好有一個池塘，月色如水，輕柔地灑落在了水面之上，微微泛起的粼光，不斷地蕩漾著，形成了一種別樣的美麗。
老陳是個粗人，並不太懂什麼酸詩，但混在燕子塢的日子久了，多多少少也和那些逛窯子的儒生學了點兒。
加上剛剛逃出城的高興，十分順口地說道。
「池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哎~這個時候有個姑娘就好了。」
此時月色正濃，在池塘一個頗為陰暗的角落裡面，似乎有一個人影在輕輕地搖曳著。
陳弱冠揉了揉眼睛，心想，不會這麼邪乎吧！這剛出城就碰到索命的女鬼。
他眯著眼睛努力地向那處看去，這時月光正好落在人影的身上。
那是一個男人，和陳弱冠記憶中的那一位一模一樣，可又有點不一樣。
除了留起的山羊鬍以及鬢角的稀疏白髮，幾乎與當年的那個人沒有任何變化。
仍然是一套黑色衣衫，不過是短打變成了長袍，顯得穩重了不少。
但唯一改變的就是他的腰杆子，他比最初見到的時候明顯背駝了不少，好像自上次分別後就再也沒有挺直過一樣。
他背著雙手，向上一跳，如蜻蜓點水一般，右腿輕輕觸碰了池塘水面一下，便輕鬆來到了陳弱冠的面前。
那池塘連一絲波紋都沒翻起，可見此人境界修為多麼深厚。
陳弱冠有些緊張，看著他不知說什麼好，只得尷尬地點點頭來打招呼。
畢竟多年不見，這一時半會兒不知怎麼打開話匣子。
他也不說話，面無表情的上下打量了陳弱冠一會兒。
老陳汗毛立刻豎了起來，多年前被他毆打的經歷歷歷在目。
於是乎，硬是從嘴巴里擠出一句話來。
「怎麼不見你帶赤龍劍，雙手空空就出來了。」
他搖搖頭，用著既熟悉又陌生的沙啞聲音回答道。
「見你，不用帶。」
「也是，就我這樣的貨色，也不配你出劍，這是準備抓我回去？」
又是一陣沉默，二人都沒能準確地地抓住各自關注點。
他看著老陳，「你……為何要離開？」
老陳鼓足勇氣，拱手說道。
「杜大堂主，咱就是個臭打鐵匠，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是我託大，你也知道，當年北疆王妃都沒能留住我，何況是您的風雲堂呢！」
「就這麼不願意幫我做事？」
「我……我不想打造殺人的劍了！你的風雲堂已經把整座臨安變成了一座死城！這城中到處都是你沾滿活人鮮血的殺手，而進城的則是那些貪得無厭的委託人，你們一個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