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桑家
按道理講,以葉一南北疆小王爺的身份,直接面見桑家家主也沒什麼不可以。
並且在多年前桑家與葉家的關係是非常緊密的,只因桑家是王妃桑白雪的娘家。
很長一段時間桑家與北疆的關係甚至比天陽、梁國還要高出不少,這可沒少讓葉世昌成為他人的眼中釘。
直到王妃桑白雪去世,葉家與桑家才慢慢走向了疏遠,直到如今斷了聯繫。
在如此尷尬的情況下,葉一南先是手寫一封書信派人送去桑家,這一剛進城,桑家沒有派任何來迎接,就已經說明桑家的態度了。
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那這趟桑家還真是不好進。
再加上桑家現在的這個家主,葉一南想想還真覺得有點兒頭疼。
不過葉一南對於桑家的也可以說是知根知底,別看桑家在西域做得風生水起,人家祖上比現在還闊,本來好好地待在中原,結果一大家子全部被迫搬到西域,並且從頭來過。
各種辛酸也只有桑家剛搬到西域時的祖輩們才清楚。
明明在中原待著好好的,為什麼會淪落到西域鳥不拉屎的地方?
歸根結底就一個字-「賭!」
百年前桑家當時的家主,好賭成性,無論家產還是妻妾子女都可拿上桌賭。
用王妃桑白雪的話來說,小時候她聽她的父輩講過,這位先祖與人賭博,就算是已經下葬多年的親母,都可以挖出來當賭注,不可不謂是嗜賭成性,令人嘆為觀止。
年少的葉一南聽王妃談起這位先祖,打心裡瞧不上他,可等自己長大后且學會了賭博,才漸漸明白這賭博的魔力。
其實很多喜愛賭博的人,他們原本擁有很多優良的品質,比如,不服輸,不言敗,堅持不懈,敢於孤注一擲的魄力。
以及一條路走到黑的毅力,不為外人所動搖的心中之「偉大」信念。
他們這樣以身試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公無私奉獻精神,的確值得晚輩們「敬仰。」
但不管結果如何,不會有任何人去關註失敗者的死活的。
可惜的是桑家那位先祖就是失敗者。
在桑家立足西域的那一刻起,就定下了一條家規,這桑家之人永遠都不能碰賭!
葉一南一行人此時來到一處庭院外。
「大…大爺,就是這兒了。」
六爺頂著豆大的汗珠指著一院外的后牆說道。
葉一南別過頭去望著他,疑惑地問道。
「這哪裡有門?嘿,你這老小子敢消遣本少爺!」
老李頭雙目一瞪,薛午慌忙地打著圓場道。
「大爺莫生氣,真就是在這裡,你瞧!」
薛午把牆上的那堆綠油油的爬山虎弄開,只見這牆身下面有一塊小洞,不高不低正好能鑽一個成年人進去。
葉一南兩眼一瞪,徹底呆住了,這他娘的不就是一個狗洞嗎?
鑽狗洞?!
葉一南冷哼一聲,一腳踩到六爺受傷的腿上,六爺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叫出聲來,生怕吸引到院內的桑家奴僕。
「大爺…這就是這兒,進去后叫兩聲狗叫,賭坊的東家就會出來.」
薛午在一旁面色有些難堪道。
老李頭笑呵呵的,輕聲說道。
「少爺,我把這兩人看住,你進去吧,有啥事兒,你只管大叫,我立馬衝進去救你。」
「你這臭老牛鼻子,這種埋汰事兒就讓我一個人干。」
葉一南指著老李頭的鼻子小聲罵道,老李頭趕緊捂住他的嘴。
「小聲點兒,放心少爺,不打緊的。」
葉一南冷哼一聲,把聽風刀插入腰間,不情不願地埋下身子從那洞口鑽了進去。
「給少爺記住了,這事兒敢傳出去,我讓你這輩子都喝不到躍龍香!」
老李頭一手抓住六爺,一手抓住薛午,笑呵呵地直點頭。
葉一南爬過狗洞,一把扯下黏在頭上的雜草,十分不爽地啐了一口。
抬頭一望,縱然從小錦衣玉食的他,也不由得感嘆了一句:「如此奢侈,不愧是母親的娘家,要是換成年輕時候的葉老頭兒,絕對要狠狠敲一筆竹杠不可。」
但轉念一想,桑家都把母親都嫁給葉世昌,已經是被敲的最大的一筆竹杠了,這葉老頭真他娘的走運。
亭台樓閣,雕欄玉砌,算什麼!
這桑家走的是小橋流水,煙柳畫橋。
在這西域竟能在庭院中引來一汪活水,池中蓮花滿園,園中亂石嶙峋,硬是在這寸草不生之地造出了中原勝景。
光是那蓮花一株就價值千金,更別提將那怪石從江南一路運來的費用,這一座府邸的建造費用怕是那天陽的皇帝老兒掏著都費勁。
葉一南在院子里偷摸的走動一圈,觀察了一下四處,細看之下更是震驚,鎏金的小物件哪裡是隨意擺放的裝飾,就是極為豪華的風鈴。
風吹過迴廊傳來的鈴聲都是琉璃的脆響。
這一圈之後葉一南已分析出桑家的護衛潛伏之處,估摸出了待會兒也許能逃跑的路線,這才回到狗洞旁的小樹叢后,學了兩聲狗叫,一長一短。
不一會兒一位錦衣華服的少年就從庭院里走了出來,他面容明朗,膚白細膩,一看就是沒經過事的大家公子哥。
手中玉扇,每走一步就要輕輕地扇一次,派頭十足。
他瞧見葉一南,雖不認識卻也沒有動聲色,只是在眉目中透了一絲狐疑。
葉一南瞧著他這副模樣,似乎在等他說話,可他偏不答,就要等少年來詢,好似一種博弈一般。
誰先開口,另一人就佔據了試探的主動權。
終歸是公子哥的心性薄了些,又或許在他看來,來人不是平時的薛午和六爺,就已經有些急了。
少年走了過來,靠近葉一南,小聲斥問道:「你是誰?膽敢擅闖我們桑家。」
葉一南趕忙低下身子,裝作一副下人惶恐的模樣:「小人是葡京賭坊的手下,我們爺說讓我來這替他辦件事兒,呵呵~公子莫怒,要不小的這就走!」
葉一南說完就裝作轉身要走。
不出所料,公子哥兒伸出扇子攔住了他。
「你是在「鋪子」里做什麼的,薛午和老六怎麼沒來?」
「哎喲!原來您就是東家,可嚇死小人了!」
葉一南裝出一副后怕的模樣,抹了一把額頭上用內力逼出的汗滴。
「小人是六爺身邊的人,平時在「鋪子」里幫忙看個場子,六爺感染風寒,卧病在床走動不得,薛大爺斷了腿,這會還在休養呢!」
少年細細地打量葉一南,瞧著他的神態模樣確實像是賭坊里那些狗腿子,終於放鬆了警惕問道:「這日子還沒到十六,老六讓你來幹嘛?」
「東家,您可不知,最近鋪子上來了一主一仆,這兩人賭術精湛,老韓和小山子都沒轍,鋪子賠了不少錢!」
葉一南剛說完,抬頭一看,果然公子哥兒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白,還沒等葉一南說完就打斷他道:「老六是吃乾飯的,打斷了腿扔出去不就完了,還賠錢?」
「東家,這兩位可不是一般人,薛午的腿就是叫他們給打斷的!」葉一南趕緊回到,一副為賭坊憂心忡忡的樣子。
「六爺就是為這事氣得急火攻心,才生了病,也是沒了法子才讓我來找東家,這虧空可是個大數,填不上,我們賭坊可就得關門了!」
「這老六可是給我打過包票的,這生意穩賺不賠!這下倒好,這才幾個月,就虧了?」
公子哥聽得那是怒氣沖沖,恨不得立刻就衝到賭場將老六的腿也給打折了。
葉一南就看著他發火,來回踱步,也不說話。
「要填多少銀子進去?」過了好一會,公子哥冷靜下來問道。
葉一南給他比了一個數。
「三百兩?」
公子哥鬆了一口氣,覺得這老六也太不靠譜了,三百兩的小事也值當這麼著急來報一回。葉一南搖了搖頭,「東家,三千兩!」
公子哥一下就跳了起來,「三千兩,你沒算錯?」
「東家,小的哪敢誆騙您,不信您派個府上的賬房跟小的回去算算,這裡面還有一千兩可是欠著那對主僕的!」
葉一南對著少年一副誠懇的模樣,扯起犢子半點都不臉紅。
「少爺,那對主僕可說了,若是今天不把錢給他們,他們可就要把我們鋪子給砸了!」
葉一南一副對那兩位主僕心有餘悸的樣子,整個身體都害怕得顫抖起來。
「他敢,這西域誰敢砸我桑家大少爺的鋪子!」公子哥怒吼了一聲,一下就將自己的身份爆了出來。
葉一南心裡也是一驚,他猜到賭坊背後的人在桑家地位不低,要不然也不敢違背祖訓干賭博的生意,那六爺也不會那麼囂張。
看到這位公子哥時,他以為是桑家那個偏房的少爺,沒想到竟是桑家的大少爺。
葉一南沒有猶豫,一個擒拿手就抓住了桑家大少爺,桑家大少爺驚呼一聲還想要反抗,可他身嬌肉貴的,哪比得上葉一南學得殺人的功夫。
只見他橫扇一檔,葉一南徒手抓過去,那把玉骨扇便應聲而碎,葉一南帶著他一個猛衝,就將桑家大少爺抵在了牆上,抽出聽風刀就橫在了他脖子上。
「別動!我這刀可不一般。」
桑家大少爺卻突然一笑,扯了一下系在腰間鑲金托雲的腰帶,數十枚小銀針急射而出。
葉一南趕緊往後急退,手中轉動聽風刀,幾聲脆響之後,暗器便掉落一地,針上閃爍著翠綠色的異光,明顯淬了劇毒。
「你個小鱉孫,這心還挺黑!」葉一南大怒,提著刀作勢砍下去。
「快來人!」
桑家大少爺嚇得大叫道。
葉一南的刀貼著桑家大少爺的耳朵砍在牆上,葉一南掐著他的脖子慢慢地收攏手指。
「孫賊!今天我看你我有點淵源的份上,放你一馬,下次你還敢,你的頭本少爺就帶當真會一刀斬了!」
桑家大少爺嚇得身子一軟,身下立刻一股熱流冒出。
「你個瓜慫,尿老子鞋上了!」
葉一南噁心得立刻向後收腳。
「大膽賊子,放開大少爺!」
院子里的守衛聽到呼救聲,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
有一個八尺高的壯漢,踩著屋檐急奔而來,手裡的長弓,數箭射出帶著疾風,直奔葉一南面門,葉一南帶著桑家大少爺一個急轉,手中聽風刀橫刀一掃,箭矢一斷,又猶如暗器般射向壯漢。
壯漢被箭矢擊中痛叫了一聲,他長臂一展硬拔出身中箭矢,周身氣流運轉,身體瞬間變得堅硬無比,他一躍而起,跳到葉一南身前三尺,地面應聲而碎,一拳砸向葉一南,葉一南將桑家大少爺一腳踢出,自己再一個前滾,鉗著桑家大少爺的脖子,拖著他幾步就奔上了湖面,幾個輕踏,就飛出三丈有餘。
那個壯漢,可不是個假把式,看樣子是練外家功的高手,一身銅皮鐵骨,這種葉一南還從沒與其動過手。
「哈哈!一來就動手動腳,這桑家的待客之道還真是與眾不同。」
「你個賊人,掐著我家大少爺的脖子跟我講待客之道?」
壯漢被葉一南氣得一笑,「拿我的流星錘來!」
他怒喝一聲,立刻有人從院中拖來兩米左右長的鐵鏈,後面墜入一個起碼有四五十斤的鐵球。
壯漢鐵鏈就甩了起來,猶如甩一根輕巧的長鞭,他提著鐵鏈飛撲上前,一錘就扔向葉一南,那流星錘就像他的手臂般靈活,葉一南只能在湖面上提著桑家大少爺上躥下跳。
桑家大少爺哪經過這種陣仗,一面害怕被流星錘波及,一面又被葉一南晃得上下翻騰,兩相驚懼之下,胃裡一陣翻騰,立馬就吐了出來。
葉一南看了眼桑家大少爺,這傢伙只剩下半條命,他是來桑家問事兒,若是真把桑家大少爺給搞廢了,那還怎麼見他們那位家主。
「大個子,咱們都別打了!你家大少爺在這麼折騰下去怕是半條命都沒了!」
葉一南沖壯漢喊道。
「你讓你們家主來見我一面,我就放了你們大少爺!」
「你個龜孫,你以為你是誰?妄想見我們家主!」
壯漢猛的一踏地面,雙目赤紅,手中運氣,竟猛地將那流星錘分成了兩半,從左右夾攻葉一南。
葉一南聽了壯漢的話也動了真火,將桑家大少爺往河裡一扔,一腳踩向流星錘,那一腳猶如有萬鈞之力,一腳就將流星錘踏入了湖水深處。
那力道大的壯漢都往前躥了幾步,差點就掉進了湖裡,壯漢猛地一甩另一條流星錘纏上湖巨樹,才得以穩住身形,葉一南趁此機會疾衝上前,幾個連環直踹壯漢,壯漢被踹得接連後腿,口中吐出數口鮮血,葉一南提刀向上,一到斬向壯漢的頭顱,停在他頭上一寸,手腕一轉在壯漢驚懼的眼神中改刀刃為刀背一刀敲在壯漢頭上。
壯漢跌倒在地,葉一南踩在他背上,看著其他護衛手忙腳亂地打撈桑家大少,一邊問道:「我姓葉,葉世昌的葉!如何?我夠資格見你家家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