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敲門磚
在這片大陸上,西域曾是最沒有存在的的地方。
用通俗的話來說,其實就是一眾勢單力薄的部族組成的一個小國家,在沒通商之前,往往一袋鹽就可換2個西域美女,在這片草原上,窮鄉僻壤的,並沒有多少豐富的物產資源。
就連天陽與梁國都看不上此地,往往兩國發生戰爭時都會刻意繞開這個地方。
直到百年前突然從中原搬進來了一個大家族,才漸漸把貧窮的西域給盤活起來。
他們先教西域人如何種植葡萄、瓜果,如何釀製葡萄美酒,並打造了一條獨特的運輸線路,對外進行貿易往來。
他們把中原的馬匹和西域的馬進行養殖雜交,在通過不斷的實驗失敗后,終於搞出了西域戰馬這種特殊品種。
此馬一出,讓天陽、梁國兩國真正第一次正眼去看待西域。
兩國派出不計其數的貿易團隊來到此地,願意永世交好通商。
並讓原本貧窮的西域百姓富足起來。
西域戰馬一匹值十金,兩國對此趨之若鶩。
同時這大家族家主向兩國保證,每年的產量都會非常平衡地分給兩國,只要他們家在西域一天,那西域永遠都保持中立態度。
這個家族在西域的這片土地上,不似皇帝勝似皇帝,這個家族就是天下聞名的桑家。
桑家後院,一位打扮頗為精緻的少婦正看著一封信,她垂著頭,緊鎖眉頭,似乎對信上的內容有一點擔憂。
看完信后,她把信揉成一團,緊緊握在手心。
旁邊四下無人,她輕輕說了句。
「他.進城了?」
話音剛落,一位蒙面黑衣人轉瞬間出現在她身後,半跪在地上沉聲道。
「是的,家主,此時正在城中閑逛。」
少婦沉默了,她抬頭四處看去,周圍迴廊水榭,雕樑畫棟,間關鳥語粽水流,無處不是絕妙之風景。
但此時此地,她無心留戀,說起來這桑家後院當年還是不滿17歲的那一位打造的,今天他的兒子居然來了。
「我知道了,繼續監視,我們現在和葉家早就斷了聯繫,如非必要…我不想去見他,他要玩就隨他吧。」
「是!家主。」
話畢,黑衣人消失不見。
少婦突然想起那位自大且勇敢的女人曾說過一句話。
「留心的話,沒有什麼事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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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域的夏季比起中原有過之而無不及,蟬在兩側的樹上「嗡、嗡」的鳴叫,街面上的行人比起白天多了不少。
這時,一名男子被幾名壯漢抬了出來,丟到了街面上,罵道:「滾!沒用的東西,沒錢就回家取錢去,你上個月的利錢還沒有還上了,還想繼續玩就把錢還了。要是讓我知道你去別人家賭,不還錢,我就去你家虜了你家小娘,賣的樓里去。滾!」
一名壯漢厲聲喝道,轉身回了屋。
這時,地上的男子揉著肩膀,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抬頭看了看牌坊「葡京賭坊」,扭頭吐了一口痰,低聲罵道:「明明手氣這麼好,怎麼突然就不行了呢?就那個該死的小山子,換了他上來就不怎麼贏,明明手氣這麼順,再有兩回合我就能還上債了。」
男子拖著身子,一步步向家走去。
進了屋的壯漢朝著一群人圍著的賭桌看了看,點點頭,轉身帶著手下走向了后屋。
時間倒退半個時辰前。
「小山子!小山子!六爺找你,說有人快砸台了!讓你快過去!」一名男子急匆匆推開門,急力地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來」床上的少年,慢慢悠悠地起身,放下手中的書,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說道:「每臨大事有靜氣!你這急匆匆的幹啥?」
「我的少爺!我的大爺!我的祖宗!你可以快點的吧!不然,大哥又要大家不好過了」男子極力催促著少年。
「好吧!那走吧!」少年跟著男人出了屋子。
大堂,人聲鼎沸!人頭攢動!
「大!大!大!」「小!小!小!」
「人七!!哈哈!這把我贏了」聲音此起彼伏!
「哪張桌?」少年問道。
「老韓的那張桌!」
「老韓?不能啊!老韓的骰子技術可以啊!怎麼還能讓人砸桌?」
「我說小山子,你能不能快點!沒看老韓一直在擦汗嗎?快點上去吧!」男子再一次催促少年。
「知道啦!知道啦!多說兩句就這樣」少年不耐煩地說道。
少年走向場中,看著邊上站著的壯漢,喊道「六爺!」
「嗯!快點過去!薛午今天手氣太沖了!老韓頂不動了!」
「知道了!」少年轉身走到桌邊上,抬頭看了看!拱手說道:「老少爺們!不好意思啊!老韓人歲數大了,也站了半天了,這把定手后,就由我接手!齊二!給每位下手的爺們加二文!算我給大家添彩頭!」
齊二回頭看了看,場邊站著的六爺,見六爺點頭。
大聲吼道:「小山子給各位爺們添彩頭咯!!」
「趕快的!別耽誤,大爺我的氣運!」賭桌邊上一名男子大聲喊道。
小山子抬頭看看此人,不到六尺的身高,深藍色布衣,此刻因為太過激動,面色紅潤,凸顯著額頭上的黑痣,盈盈發亮。
「買定離手!輸贏天註定!」小山子大聲喊道。
「哐鈴!哐鈴!哐鈴!」
「快點!快點!開了呀!」薛午焦急地吼道!
「二、三、三、小!」
「哈哈哈!!贏了!!換了誰也擋不住我今天的財運!!哈哈哈!!給錢!給錢!」薛午興奮地揮舞著拳頭。
小山子看著桌邊興奮的人群,朝著場邊的大哥,點了下頭。
「來!來!來!跟我買,手氣通天!讓我們贏死這狗莊家!!哈哈哈!」說罷,薛午招呼著身邊的人群跟著他一起下注。
「這把買大!肯定開大!」薛午急吼吼道,說著便把剛贏一百文放到「大」字框里,其他見狀紛紛跟著買了大。
「買定離手!輸贏天註定!」
「哐鈴!哐鈴!哐鈴!」
「大!大!大!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慢啊!那老韓都比你快!虧你小子年輕,不然還以為七十的老翁呢!哈哈哈!!」薛午一邊揮舞著拳頭,一邊大聲喊道。
「一、二、四,小!」小山子不急不緩地說道。
「唉!怎麼是小嘞?不能啊!大師說我今天氣運長虹啊~沒事!再來!再來!」薛午一邊疑惑地小聲呢喃,一邊小心地將手裡的錢,又數出五十文,放到「大」字框上,並大聲喊。
「沒事啊!沒事!這小開了好幾把了,這把肯定開大!大家不信我薛某人,可以先看著啊!」
說罷,便催促小山子開始下一把。
「買定離手!輸贏天註定!」
「哐鈴!哐鈴!哐鈴!」
「五、五、六!大!」
「哈哈哈!我說什麼了!我說什麼了!這把肯定是大嗎!」
薛午邊把贏錢摟到懷裡,邊興奮地說道。
「這回還真讓他摸到了!」
「是啊!早知道跟他下了!下把跟他!」賭桌邊上的人群里傳出陣陣驚呼。
薛午看了看四周,對著小山子,得意著笑道:「哈哈哈!怎麼樣!我說開大它就開大!」
小山子拱手道:「恭喜贏了彩!!為您賀彩!您還下嗎?」
「下!為什麼不下?!爺爺我正是紅運當頭!怎麼可能不下!?今天我要大殺四方!」
說罷,薛午將懷中的銅錢,數出五十文,用力地拍在「大」字框里。
「我還買大!」薛午瞪著眼睛用力地看向小山子,恨不得一口吞了小山子,彷彿只有吞了他,才能一解心頭之恨。
「快快快!買大!買大!」
「對!跟上!跟上!買大!」
薛午身後伸出幾隻手,把錢也不停地拍在「大」字框里。
「買定離手!輸贏天註定!」
「哐鈴!哐鈴!哐鈴!」
「大!大!大!」賭桌邊上,傳來口號一樣的喊聲。
「我說你是不是怕了啊~不敢開了!要不換你家娘子來開啊!讓我們一起打開來看看啊!哈哈哈!!」
薛午得意中帶著鄙視,朝著周圍的人群說道。
「是啊!是啊!換你家娘子來開,讓我們大家一起打開看看!」人群傳來附和的聲音。
小山子靜靜地看著對面的薛午,手按在骰盅上,慢慢地拿起。
「一、一、六,小!」
「哎呀!怎麼又是小啊!」
「是啊!完了!我看薛午氣運這麼旺,才跟他,誰知道!這.唉!」
「這下回去要被婆娘罵死了啊!」
人群里不斷傳出陣陣的聲音,薛午臉上略微有些懊惱,「我是讓你們跟我買了!我逼你們了嗎?是你們自己願意跟我的,再說了,還不一定是你們誰?衰神附體!把老子也帶著一身霉運!」
「五十文!我還買大!我不信你還能開小!」薛午有些挑釁地看向小山子,又從懷中取出五十文拍在了「大」字框里。
「買定離手!輸贏天註定!」小山子不咸不淡地說道。
似乎其他人沒有再出手的意思,小山子開始搖晃手中的骰盅。
「哐鈴!哐鈴!哐鈴!」
薛午雙手撐在賭桌上,眼睛赤紅地看著小山子手中的骰盅,在骰盅落下賭桌上的一刻。
「大!大!大!」薛午雙手握拳用力地喊著,彷彿要用聲音將骰盅里的骰子,喊成「大」。
「二、二、五,小」
「怎麼還是小?不對呀!邪門!」
「是啊,怕是這小子有點門道啊!」
「怎麼可能這樣?我不信!」薛午惱怒地吼道。便將懷中全部銅錢放到了「大」字框。「你要是還能開小!我就橫著出去!」
其他人見狀,紛紛向兩邊挪了挪位置,怕血濺到身上一樣。
「還有下的么?」小山子淡淡地說罷,只見人群中伸出幾隻手,幾百枚銅錢落到了「小」字框上。
「你們!!」薛午瞪著眼睛看向那幾個跟他唱反調的人,用手指向人群破口大罵:「你們這群沒腦子的傢伙!跟大爺唱反調?哼!弄死你們!」
「買定離手!輸贏天註定!」
「哐鈴!哐鈴!哐鈴!」
「小!!!小!!!小!!!」
「大!大!大!」此時喊小的聲音鋪天蓋地的,喊大的聲音彷彿這天地中的小草,熟視無睹。
骰盅慢慢抬起,映入眼帘的是,先是紅色的一個一,再是一個一,當骰盅完全揭開時,三個紅色的一,出現在所有人的眼中!
「一、一、一,豹子,莊家通殺!」
「我的娘勒!怎麼是豹子啊!」
「哎喲!我的蒼天啊!豹子怎麼這個時候出了呀!」
賭桌邊上人群不斷地不斷地傳出哀嚎!只見薛午臉色慘白,全身顫抖,用手指著小山子,咬牙說:「你出老千!肯定是你出老千!你這是黑賭坊!我要掀了你這賭坊!」說完,就見薛午全身用力要將賭桌掀翻開來。
突然,一隻手按在了薛午的肩膀,一名壯漢出現在薛午的身後。
「朋友!你也不去打聽,周圍的賭坊,哪家敢說有我家的大,又有哪家的賭坊像我家一樣敢賠的!來我家耍樂子不要緊!但你不能掀桌子,今天要是讓你掀了桌,以後我還怎麼在這道上混啊!」
薛午轉過頭,看到這名壯漢,連忙擺手,慘兮兮地說:「六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要掀桌的意思,我有點.有點上頭了!呵呵!」
薛午連忙擺手作揖,低聲哀求著。
「上頭?上頭就要掀老子桌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沒有!沒有!六爺!我沒這個意思!再說我吃熊心豹子膽了,也不敢來掀六爺,您的桌啊!是不!」
「來人啊!把他給我丟出去!」
「不好意思啊!打擾諸位了!請諸位放心,在這就開心的玩!不會打擾大家了!」
六爺邊說邊給在場的人們作揖,作罷便向門外走去。
不知何時一位青衫少年出現在這裡,把剛剛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他無奈的聳聳肩,好像有些看不起剛才的舉動,對著旁邊的老頭兒說道。
「我上?」
「少爺,何必是堵別人財路。」
「反正無事,而且剛才聽說那人認識桑家的人,就當敲門磚吧。」
老頭兒點點頭。
青衫少年大步向賭桌。
後堂,六爺坐在胡凳上,蹺著腿悠閑地品著手中的茶,身邊坐著年齡在五十上下的男子。
「六爺!小小山子是個不可多得人才!也是我這些年教的徒弟中最有天賦的了!剛才那個豹子,其他幾個可不一定能搖出來啊!」
「老韓啊!這幾年,你教的那幾個徒弟,我也是看在眼裡,念在心裡的。你放心!等小山子再大點,能獨當一面的時候,你也是他的師父!這是邁不過去的。」
六爺一邊安慰著老韓,一邊又說道:「這茶也不知道為啥這麼難喝!給我喝的這個難受!你說上面的人為啥這麼愛喝呢?還不如酒好喝!」
「六爺!這話,小的就沒法接下去了!小的就是喝江水長大的人!哪裡懂得上面那些人的想法啊!要不是在中原待不下去,也不會跑西域來謀生活不是」
老韓在邊上躬身說道。
這時,齊二從外面匆匆走到六爺跟前,作揖躬身說:「六爺!薛午回來了!」
「嗯!讓他過來吧!」
六爺放下茶杯,對一邊的老韓說:「這個薛午,要不是有個表親在桑家當差背後多有關照,讓我看著他,要不然他早就不知道進那個狗肚子里了!」
老韓點點頭。
齊二領著薛午從後門來到後堂。
「來的時候,沒人看見吧?」六爺看了看薛午問道。
「沒人看見!小的繞了好幾圈,從後山牆翻過來的。」薛午躬身回答。
「那就好!剛才沒事吧?」
「沒事!都是皮肉傷,小的就皮糙肉厚,耐得些打!」
「嗯!剛才演得不錯!就是這掀桌子的戲碼,怎麼路子里啊?我要是晚點抓住你,我這桌子可就讓你掀了啊!」
「都是六爺的栽培!要說演得好!還得是黃老!要不是有黃老的鋪墊,給我那麼多機會也不行啊!」薛午向著站在一旁的黃老拱了拱手,「至於掀桌子的事,是小山子讓的,他說這樣能真實點!其他人也能入瓮來。還說,六爺您身手好,讓我放心地掀桌子!」
只見六爺面色鐵青的開口罵道:「這個兔崽子!老是亂改戲碼!要不是看在還有點用,非得把他剁了喂狗!」
「誰又把六爺給惹生氣啦!應該通通拉到亂葬崗埋掉!」只見一少年從前堂走了進來,此人正是小山子。
「能有誰?就你是這個兔崽子!是你讓薛午掀桌子的啊?」就見六爺氣急敗壞地問道。
「是啊!這不是能體現六爺,您的氣量大嗎!要掀桌子的人都給丟出去了!以後咱們這賭坊還不得人山人海的啊!到時候,六爺,您可是日進斗金啊!」小山子一邊走,一邊對著六爺笑嘻嘻地說嘻嘻地說著。
「見過師父!」小山子向站在六爺身邊的老韓,躬身問好。
「行了!下次亂改戲碼,提前說下!」
「哦!知道啦!」小山子繼續笑嘻嘻地沒個正行。
六爺掉過頭來對站下手的薛午道:「薛午,這幾天,你先去老三那待一段時間!記住,別再去碰賭了!讓我知道,有你好看的!」
「是!我知道了!請六爺放心!小的不會再賭了!」說罷,薛午對著六爺一拱手,轉身就要走。
就在這時一手下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緊張的說道。
「不好了!老大,賭坊突然來了兩個人,一老一少,三把就已經贏了快近百兩銀子了!」
「什麼!!」
六爺著急的一屁股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對著薛午喊道。
「你先別走,老韓,還有小山子,隨我一起去把場子找回來!」
「好嘞!」
小山子激動的叫著,今晚又有肥羊可以宰了,說不準還能掏點碎銀花。
當一行人走進葡京賭場前堂時,很多人都圍著高聲歡呼。
一位滿臉麻子的老頭兒正不停點頭,而在賭桌上的卻是一位青衫少年。
少年抬頭看著一行人進來,笑呵呵的說道。
「看來正主們都來了呀!很好,要不要一局定輸贏啊?」
六爺見少年氣宇軒昂,頗有氣質,肯定是中原來的某位世家子弟。
六爺抱拳行禮,謹慎的問道。
「不知這位公子想怎麼個賭法?」
「還是大小,一把定輸贏!」
六爺看著少年面前近百兩銀子,頭皮有些發麻,但還是極為硬氣的準備接下。
「好!敢問公子名諱?」
「我姓葉。」
「好葉公子,按照賭場規矩,既然以立賭約,贏了一賠三,輸了也一樣,希望公子帶好了銀子。」
「規矩我懂,你來便是。」
青衫少年邊說,邊把眼睛有意無意的向薛午看去,同時那位滿臉麻子的老頭兒退到了後面,堵住了門口。
「誰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