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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長談2

  世人皆知南海有一座島,這座島名叫鳳落島。

  島上有一江湖中最神秘且特別的門派,那就是孤音仙島,其實門派名是「道」不是島,但由於門派是在島上的緣故,江湖人習慣性地稱呼她們為孤音仙島。

  島中之人每5年才來中原一次,之所以稱呼為特別那是因為島上清一色的全是女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子門派。

  島主妙善上人是江湖中為人稱道的「三宗四劍」的其中一宗,也是唯一一個上榜的女子。

  孤音仙島與正一道一樣信奉的是道教祖庭,以道祖呂洞賓為祖師。

  可又與正一道不同的是,她們的道統才傳承三十餘代,和傳承上千年的正一道比起來卻是大巫見小巫。

  沒人知道孤音仙島是怎麼誕生的,當第一次她們的門人出現在江湖時,那時候中原還是梁國的天下。

  島上方圓百里儘是連綿山峰,以山上大殿「龍鶴府」為中心,向外看去,山丹水綠,朝氣蓬勃,美不勝收。

  在如今道門式微的天下,孤音仙島依然和正一道南北林立,撐起道門唯一的臉面。

  今天龍鶴府大殿上站著一女子,女子嬌軀頎長,一身淡白色道袍,透著絲絲冷傲氣質,三千青絲盤了起來,看上去就和一個黑色的丸子一樣。

  她的臉頰略顯清瘦,但卻格外的精緻,宛如瓷器一般。

  女子站立在大殿正中間,似乎剛剛和人吵了一架,正低頭自個兒生著悶氣。

  坐在大殿正位之上的妙善上人拍了拍頭,顯然有些頭疼。

  「現在局勢還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你為何要執意要回去?聽師父的話,你既然已入道門,凡事還是以門派的事情為主,當年你不就是因為在北疆呆著沒意思,才願意來這裡清修的嗎?再說了,葉一南那小子怎麼個脾氣你還不清楚,好不容易出了北疆,他怎麼肯跟你回去?我相信你爹之所以要放他出去,自然是有安排的,所以還是不要添亂為好。」

  見女子不說話,妙善上人站起身,走到女子身邊輕聲說道。

  「你們家的家業遲早是他的,當年為了讓他能練武,為師我可是偷偷跑到正一道死皮賴臉地向那群老牛鼻子要了內功心法,要不然這小子怎麼能練咱們門派的武功,虧我發現得早,你偷偷教他本門內功,要不然到成年時陽氣不濟,性命丟掉都是遲早的事兒,再說了他這一路上還有那位道門天才跟著他,你就放心肯定出不了事兒,他如今的修為怎麼說也就離小宗師還有一步之遙,對吧?自保不成問題。」

  女子撇過頭去,眉頭緊鎖,似乎很不耐煩。

  妙善60多歲的人了,陪著笑臉,又跑到女子偏頭的方向繼續說道。

  「馬上快到與正一道比試的時候了,5年前你一劍威震正一道,今年那幾個小牛鼻子還等著一雪前恥呢!聽說這次夏江南也要參加,上次他閉關沒能與你比試,這次你就不擔心這正一道最有實力的年輕一輩騎到你頭上?!」

  聽到夏江南的名字,女子終於有了一絲反應,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妙善上人氣都不帶喘地說了一大通,說到自己口渴,妙善手中拂塵一甩,不遠處桌上的茶杯飛了過來。

  女子瞧見出手把茶杯給奪了下來,雙手扶住杯底恭敬地送到妙善跟前,妙善看后笑罵道:「你這頑徒!為師嘴巴都說幹了,這是終於放棄提前出島?」

  妙善接過茶杯,這茶水剛進嘴裡,就聽到女子說了一句,「嗯,我還是要接他回島上來。」

  噗~

  茶水從妙善嘴裡一口噴了出來,此時的她毫無半點一派之長的風範。

  「一慧,你怎麼就如此執拗!」

  妙善上人一怒之下,把茶杯扔到地上,茶杯破碎聲在整個大殿迴響著。

  葉一慧眼神堅定地說道。

  「徒兒敢問師父,雖我已入道門,可我又不是那斬斷親情之人,更不是那些虛偽的和尚,如今葉老頭讓家弟獨自出行,並且搞得如此高調,他的腦袋已經是系在褲腰帶上,這世上他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如何不著急!」

  「嘿!你父親就不算你親人啦。」

  「他不配!」

  提起葉世昌,葉一慧臉上憤憤不平,彷彿父女間有著深仇大恨一樣。

  妙善上人也心知這父女二人因為王妃的事情,早已種下心結,都這麼多年了,早已見怪不怪了。

  「師父,剛才你說了這麼多,我也說說我的想法吧。」

  「真是難得,從收你做徒起,你就極少談論你的家事,那今日為師便洗耳恭聽。」

  妙善上人拂塵一揮,地上的茶杯碎片瞬間化為塵埃,隨風散去。

  葉一慧小嘴抿了一下,淡然道。

  「我自小在北疆長大,家弟還沒出世時,我便見到大大小小不同的戰爭。」

  「自那時起我便明白,生命從來都是脆弱的東西。」

  「小時候,我親眼見到北疆將士們是如何戰死沙場,甚至有的連具屍首都沒能找回來。」

  「母親告訴我,他們的靈魂不滅,將在北疆這片土地中永存,一代一代流傳下去,哼!我明白那都是欺騙小孩兒的東西,人們總是用這樣的謊言欺騙自己。」

  「相信所謂的來世,相信一時的永恆,好像他們就不曾死去過一樣,當然我也曾深信不疑,可現在我不相信了。」

  葉一慧抬頭向大殿外看去,那是家鄉的方向。

  「直到母親死亡突然侵入我的生活,降臨在我最愛的人身上,難道到了這種時候,我還要繼續陪著他們變本加厲的欺騙自己嗎?!」

  「母親曾說要相信奇迹,可是誰能把這份奇迹給予過她呢?!」

  談到王妃,葉一慧的眼睛里有些濕潤。

  「師父,奇迹的創造者只能是那時那刻活著的人創造而已,葉世昌這狗東西還想創造奇迹,拿自己親兒子的命去賭!」

  「我絕不能讓母親的悲劇再次發生在一南身上,什麼天下,什麼陰謀詭異,我不在乎!我只要自己的弟弟好好地活著!」

  說完,一滴淚水從葉一慧臉上滴落下來。

  妙善上人看在眼裡,對自己這位下一代的繼承人心疼不已。

  妙善深吐一口氣,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來。

  「果然,你們姐弟兩個都是如此了解對方,昨天收到了兩封信,一封是給我的,一封是給你的,是葉一南寫的,反正給我的信上,他說你絕對會提前出島阻止他,其他的就不提了,這一封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妙善把信遞給了葉一慧,葉一慧擦了擦眼睛,又重新恢復成剛才的冷峻模樣。

  她打開信封,在紙上看著那些熟悉的字,剛開始眼裡還有些溫柔,越往後看越是惱怒,看到最後更是直接把信給撕個粉碎。

  「果然不愧是葉世昌的親兒子,都是一樣的混蛋!」

  這話一出,妙善上人差點兒笑出聲來,你們這一家子都是同一類人,十頭牛都拉不回的主兒。

  記得剛來孤音仙島的時候,當時要學一套劍法,妙善為了變相鼓勵她,給葉一慧提出,假如她能在5天內學會所有劍招,便答應把本派秘籍給帶出去,拿給葉一南學。

  這丫頭不吃不喝,不到四天還真就給學會了,如此強大的意志,還說不是葉家的人。

  葉家的人都有一個特點,不見兔子不撒鷹。

  凡是有利的,怎麼都要去試試。

  葉一慧先是很生氣,而後迅速地又冷靜下來,她看著妙善上人問道。

  「假如是真的,為什麼師父你不一早拿出來給我看?」

  「切!我道家本就講究修身養性,為師本以為你都修了這麼多年,應該也有一定境界了,誰知還是這麼不聽勸。」

  葉一慧向妙善走近了些,十分俏皮地看著她眼睛,在確定了沒有騙她后,她便低頭告罪道。

  「剛才弟子惹師父生氣了,這就去練劍,準備今年與正一道的比試。」

  說完,轉身就走。

  妙善上人笑道,「現在你還恨你爹嗎?」

  「恨!依然恨!換成是我,當看到母親屍體的第二天我就要打到京城去!」

  「喲喝!果然將門出虎女啊!」

  妙善上人看著地上的碎紙,又是輕輕用拂塵一揮,碎紙便消失不見了。

  「不知葉王爺知道此時你心意轉變,不知會作何感想,想那場景應該十分有趣才對,呵呵..」

  **

  「啊~切!」

  在王府的葉世昌此時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

  旁邊坐著的普度正拿著一封信看著,看完后他遞給了葉世昌,嘴上卻說道。

  「王爺,看來有人在背後罵您。」

  葉世昌接過信后,自嘲道。

  「大致又是一慧那丫頭在背後咒罵我吧,算了也無所謂了,我老葉家的人哪一個嘴上不罵上一兩句。」

  葉世昌看著信上的內容,眼神有些柔和,彷彿覺得某人開始成長起來了。

  「沈濤帶回來的那兩母子就按一南說的安頓好,在叫巡城官去訂購一塊上好的石碑,等小南回來親自為寧天翔刻上去。」

  普度點點頭,十分高興地說道。

  「王爺,有些時候看到年輕人成長,特別是往好的方向成長,也算是一件美事吧。」

  「那是自然。」

  葉世昌收起笑容正色道。

  「對於我們這位皇上如今的做法,你怎麼看?」

  普度摸了摸臉上如胎記一樣的刀痕說道。

  「也算是計劃之內的事情,當年我與李兄擾亂那孩子的禪心,我這師兄就知道,今後再也關不住他了,不過換來的代價還是比較大的。」

  「你這慫貨,至少你和李天滿兩個老傢伙還活著不是。」

  「是啊~什麼都比活著重要,如今明長安看似放手不管,實則是想藉機扔出一顆雷來,他控制不住三保,他堅信我們也控制不住,與其在暗處使絆子,不如將他扔到江湖之中,讓我們也摸不到。」

  葉世昌伸了下懶腰,不屑道。

  「這傢伙從小就陰得很,每次打架就在我後面躲著,我佔上風他出腳,我佔下風,他掉頭就跑,現在老了,愛惜自身羽毛,更加陰險了。」

  普度搖頭道。

  「那倒不見得,誠然這明長安有著自己的打算,可我師兄絕不會這麼想,他怎麼可能甘願讓楚王去當天陽今後的皇帝。」

  「所以才可憐了三保,一出生就被迫當了閹人。」

  說到三保,葉世昌稍稍有點兒不太自然。

  「那孩子幾歲的時候,我去京城述職的時候,偷偷去看過一次,長得不錯,是個好孩子。」

  普度像發現極為新鮮的事情一樣,滿臉好奇地問道。

  「所有的人都只是猜想,甚至把他當做一件醜聞,今天我就好好問問你,這三保當真不姓明?」

  葉世昌立馬激動地跳了起來,指著普度罵道。

  「好你個禿子,敢質疑本王,是!老子年輕時候是喜歡逛窯子,可是自從與王妃成親后,就再也沒那個嗜好,到現在我都是潔身自好的,要不是將來為了一南,我也不會拖這麼大的年紀,去.…去.…」

  說到最後葉世昌居然有點兒嬌羞地說不出話來,普度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好啦~王爺,和尚怎麼不知道你為將來付出的一切。」

  「哼!你知道就好。」

  葉世昌一屁股坐了下來,端起桌上的茶剛想喝,可一想還是氣不順,索性把茶杯給扔在了地上。

  「你這暴躁的脾氣簡直和郡主一模一樣。」

  「滾犢子!是她像我好嗎,我可是她老子。」

  普度又笑了起來,連忙擺手讓葉世昌不要這麼激動。

  「我記得王爺說過,您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也就小南那麼大,你還曾對我說過,真正有力量的人永遠也不會屬於天生就強壯過人,敏捷過人,聰明過人的傢伙,它只會屬於願意不惜一切代價達成目的的人。」

  「和尚也是那次在京城聽了你這句話,才心甘情願隨你來的北疆。」

  葉世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

  「你打不過你師兄,但是這裡他絕對沒有你看得透徹。」

  普度站了起來,雙手背後欣然說道。

  「我今後的歲月只有一個目標,待烏雲散開之時,握槍跨馬望南方,提刀逆天斬龍頭!」

  「三保就交給小南吧。」

  葉世昌無奈道,「看起來,本王的兒子這次非要賣給你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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