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北方有禽在城中
諸事不宜的這個晚上,夜晚的時間似乎有些長。
城主南宮碩換好了衣服從「文池」里出來,他的臉上本該露出以往滿足的笑容,可是現在卻是鐵青著臉色看著跪在下面的人。
這些年世人無論明裡暗裡都稱呼他為惡魔,他這人還挺享受這個稱號的,因為惡可以讓人懼怕他,這是他想要的。
梁國也好,北疆也罷,就算遠在中原的天陽朝廷也沒辦法管到他。
山高皇帝遠,在這邊關城,他就是真正的皇帝!
如何在這幾方勢力面前左右橫跳才是最重要的。
在他眼中想要繼續這樣美好的人生,他需要保有如今的地位,無論三方勢力哪一個都不能動他,邊關城的地理位置才是三方真正的樞紐與必爭之處。
現在看來,曾經的主子葉世昌也拿他沒有辦法。
起初他剛開始施行自己的「興趣」時,也曾害怕過那位陰晴不定的王爺,或許用不了多少天就會來找自己興師問罪。
可是他沒來,他默認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原來自己南宮碩已經是這個世界上不可或缺的存在,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名不起眼的大頭兵,他自信如今的自己是可以和對手扳手腕的。
所以他接受了梁國的封賞,他相信即使北疆與天陽朝廷知道,也絕對不可能拿自己怎麼樣。
可剛剛手下的人帶來了兩個壞消息。
一個是兒子南宮軒在自己的宅子里死了,死相凄慘,全身上下血脈逆流,失血過多而死。
另外一個則是那位本該砍頭的紅袖,居然被人給救走了。
「誰幹的?人在哪裡?我要的是結果。」
他身高不高,甚至有點兒駝背,僅存的幾根頭髮顯示出他還不算是一個禿子,此時他剛泡完澡,本該全身順暢的身體,可能是聽到消息后,雙腿微微有些發軟。
他站在石階上,看著跪在下面的這群酒囊飯袋,冷冷說道:「你們需要怎麼做,我不在乎,我要的是動手的人去死!。」
他是一個變態,是一名城主,同時也是一名武將。
所以無論是凌辱女眷時還是在與屬下們交談時,並不會刻意扮演一位處事不驚之人,還要裝在唇角掛淡淡的笑意。
他只有在剝下女人皮時,才會真正開心的笑。
可現在他卻有點兒想笑,發自內心的好笑。
因為這些酒囊飯袋居然說不知道人在哪裡。
「在這邊關城,在我自己的地盤上,一個大活人,而且是殺死你們少城主與劫下犯人的傢伙,你們居然告訴我找不到他在哪裡?」
南宮碩實在是忍不住了,嘴角散發出一陣陰冷的笑容。
看著城主大人臉上的微笑,地上跪著的所有人臉色很是蒼白,頭上、背上就連手心裡全是汗水,顯得格外慘淡。
南宮碩看著跪在離自己最近的那名文官,平靜說道:「老子給你的俸祿不少吧,你能告訴我,這人到底在哪兒嗎?」
這名官員的身體突然忍不住劇烈地顫抖起來。
「回……回城主大人,屬下……屬下不知。」
只聽得啪的一聲脆響,那是手指折斷的聲音!
官員煞白的臉色一下變得通紅,那是劇烈的疼痛造成的血液上涌。
南宮碩硬生生地折斷了他的食指,這是對他回答的不滿意。
「卑職無能,請大人再給我點時間,我們立即全城抓捕,一定能找到那人!」
「半個時辰。」
「卑職明白。」
一群人手忙腳亂的站起身來,跑出文池庭院大門。
每個人跑得極快,生怕跑慢一點,這位城主大人就會改變態度。
當一群浩浩蕩蕩的人群騎著馬剛剛離開文宮範圍時,兩個一前一後的人影走了過來。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青衫少年,而他後面跟著的是看上去頗為狼狽的紅衣女子。
女子走得稍微有些顛簸,而少年為了照顧她的行進速度,走得也不算太快。
在兩人踏著鋪滿石子的道路上,以至於從下午到了晚上終於來到了文池的外面。
夜色深沉,邊關城的不少官員今夜都無法入睡,「文池」里的人也是如此。
南宮碩站在庭院內,久久不能坐下。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就算世人稱呼自己為惡魔,那點兒骨肉親情還是有的。
等抓了人,一刀殺了,為了死去的兒子禁慾三天,以表達為父對兒子的思念之情。
「應該是這裡了,小心台階。」
「沒事兒,不用扶我。」
庭院的大門突然被推開,腳步聲響起,然後停住,一男一女正站在小院的地面上。
南宮碩被打斷思緒,回首向庭院望了一眼,發現那名少年的眉宇有些似曾相識,不知在哪裡見過。
二人也同樣看到了他。
「是他嗎?」
「嗯……他化成灰我都不會認錯。」
青衫少年走了過來,把那把刀給拔了出來。
咦,怎麼這把刀好像也見過。
多年的荒淫無道讓南宮碩記性變得有些不好,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想不起來。
葉一南站在庭院里,看著眼前這人。
他從沒和南宮碩見過面,二人之間並不熟悉,就算他曾是北疆的將軍,可現在他有著去死的道理。
他是來殺南宮碩的,因為他想殺!
他是北疆的小王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南宮碩算是他葉家家臣,至少曾經是。
不管他曾經擁有何種軍功,得到何種承諾,他所做的一切都玷污了北疆的榮譽,髒了整個葉家的心。
當聽到百姓口中的種種暴行后,他就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殺死南宮碩,為了出其不意他與老李頭兵分兩路。
南宮碩偏過頭看到了紅袖,他對著青衫少年問道。
「是你殺了我兒子?」
青衫少年點點頭,聽到剛才這話,葉一南明白,老李頭已經得手了。
「你我有仇?」
少年接著搖搖頭。
「那是為何?總要有個說法吧,看你打扮應該是江湖人,我不相信這世上還有如此蠢的江湖人。」
少年仰著頭說道。
「當正義之光照射不到陰暗的角落,以暴制暴就是唯一的制裁方式,所以我大概是蠢的那一類吧。」
南宮碩沉默了。
他一直認為在這個世界上,也許有不少人想他去死,可自己盤踞邊關城多年來,終究沒有人真敢來做這件事。
可眼前的少年給予他的感覺就只有兩個字。
他敢!
對了,今天六月初一,黃曆上寫著—諸事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