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海邊少年
張曉陽很久沒有彈琴了，他本來還擔心自己會因為自己技法生疏而讓林嵐在舞台上出醜，但現在看來應該是他多慮了。清泉流響般的樂章從琴弦上流淌而出，張曉陽彈奏的動作雖然帶著一絲生澀，但是演奏出的旋律卻仍舊流暢。
——什麼嘛，我的指法還挺熟練的嘛。
張曉陽彈動著琴鍵逐漸進入了狀態，對於燈光照射到自己身上這件事情，也是後知後覺才發現。
林嵐在舞台中央旋轉、跳躍——雖然她的目光在表情管理的要求下一直面對著觀眾，但她的注意力卻始終在舞台的邊緣。
當安娜稚嫩的歌聲隨著琴聲一同響起，禮堂里響起了媽媽粉們的二次尖叫。
當林嵐的身體轉動時，兩人的實現在空中交會
那一刻，雖然禮堂里依舊人聲鼎沸、絲竹繞耳，但他們的世界已經寂靜無聲，他們的世界里已經只剩下了對方。
誰也沒有開口，事實上相隔如此遠的情況下，就算開口也互相聽不清。
但此時無聲，勝有聲。
樂曲不知不覺到了終章，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時，全場鴉雀無聲。
片刻后，掌聲雷動。
林嵐行禮謝幕，而掌聲經久不絕。
那一刻，她是全場的焦點……但是她確並不想獨享這份榮耀。
她轉頭看向舞台的邊緣，向張曉陽投去期待的目光。她抬起手張向張曉陽開掌心，似乎是在邀請他走到自己的身邊。
張曉陽不太習慣這種儀式，但是坐在他身邊不遠處高腳凳上的安娜卻自己動了起來。她從高腳凳上跳下來，然後生拉硬拽著張曉陽到了舞台中央。張曉陽站到了林嵐的身邊，而安娜則是站在張曉陽的身邊。
當張曉陽與林嵐並肩而立的時候，已經伸出手的林嵐順勢握住了他的手。
林嵐的神情十分自然，她的手很纖細但是牽起來卻格外柔軟，捏在手心裡有種柔若無骨的感覺。
似乎是因為手心裡微微出了一些汗的緣故，林嵐手掌內的觸感如綢布一般絲滑，但是卻又多了幾分如羊脂般的細膩，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運動還是因為緊張。
張曉陽能感覺到她的手有些僵硬，於是下意識在林嵐的手心捏了一下。
林嵐的耳根子和脖頸都紅透了。
張曉陽、林嵐和安娜三人牽著手，一同面向觀眾鞠躬謝幕，最後在口哨聲和掌聲中下了場。
下場之後安娜蹦蹦跳跳的，整個人興奮得到處亂竄——這孩子性格中或許有一些比同齡人更成熟的方面，但歸根到底也不過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罷了，遇到了開心的事和喜歡的事情難免會活潑一些。
此時張曉陽和林嵐的手仍舊牽在一起，彷彿是忘記了鬆開一般……直到趙小郁那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嵐寶，班長，你們好棒……咦？」
趙小郁從角落裡冒出來，本來想好好的誇獎一下這兩人的，然而她當她看到兩人緊緊牽著手之後，讚許的神色就漸漸變成了猥瑣的笑容：「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們居然偷偷摸摸地就勾搭上了……班長，你什麼時候請全班吃飯？」
兩人這才猛然驚覺，隨後如觸電一般鬆開了手。
儘管兩人瞬間分開，但趙小郁卻不打算放過他們，開始不停地圍著林嵐瞎起鬨。趙小郁轉瞬之間，就已經幫兩人連將來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林嵐被趙小郁擠兌得羞澀不已，最終一跺腳一咬牙說道：「趙小郁！你……我……不理你了！」
惱羞成怒地拋下一句無用狠話之後，林嵐就飛也似地跑掉了。
「啊，這……」趙小郁望著林嵐跑掉的背影有些尷尬，隨後轉頭怒視著張曉陽道：「都怪你！還不快去追！？」
張曉陽一臉懵逼——明明是她趙小郁惹的林嵐，怎麼還賴上他了？
雖然心裡犯著嘀咕，但張曉陽卻沒有多說什麼，當即就向著室外追了出去……然而沒追兩步他就又回來了。
趙小郁狂皺眉頭：「你回來幹啥？快去追人啊！」
張曉陽伸出了一根手指：「還有一件事情……」
……
林嵐從禮堂後門衝出了禮堂，儘管腳踩著十幾公分的高跟鞋，但卻依然在校道上健步如飛。羞怒不已的她一直跑到了學校圖書館附近，最終在圖書館前的人工湖邊停了下來。
她喘著氣站在湖邊，情緒也隨著夜晚的冷風吹拂而逐漸平復。
——剛才我是不是反應太過激烈了？明明是我主動的……
想到這裡，林嵐又患得患失了起來。
運動的時候林嵐還沒什麼感覺，可一旦停下來逼人的寒氣便漸漸爬上脊背。一陣來自湖上的晚風吹過，林嵐被冷得打了個寒顫，隨即打了個噴嚏。
就在林嵐抽動鼻子的時候，一個溫暖的東西包住了她。
林嵐猛然回頭，發現張曉陽正站在她身後，將她落在禮堂更衣室里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你怎麼做到穿著那麼長鞋跟的鞋還跑那麼快的？」張曉陽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們女孩子在這方面都是超人嗎？」
林嵐瞪大了眼睛看著張曉陽，發獃了好一會之後低下頭用細若蚊吟的聲音說道：「那個……謝謝。」
「你今晚的表演很棒。」張曉陽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都變了好多……但有些東西還是沒有變，我沒有想到時隔那麼多年你還記得那支舞曲。」
林嵐聽到這話不自覺地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我也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居然還記得那首曲子怎麼彈。」
張曉陽：「有關你的一切，我其實都記得。」
林嵐聞言張口結舌，微微顫抖的嘴唇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但她那雙注視著張曉陽的明眸，卻彷彿星辰般熠熠生輝。
張曉陽注視著林嵐的目光溫柔似水，他的視線彷彿穿透了時間，正直視著那屬於兩人的回憶：「我曾經以為我們之間太過熟悉，會讓我們因為失去相互之間的而漸行漸遠，隨後逐漸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然而直到今天我才發現，那份共同的回憶或許是我們兩人之間最深的羈絆。」
林嵐的心臟在狂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你、你究竟想說什麼？」
張曉陽在確認了自己的心意之後，終於不再瞻前顧後，此刻他選擇開誠布公：「我還想要和你共同構築更多的回憶，從清晨的黃昏，從新婚到金婚……你的下半生可以為我留下一席之地嗎？」
林嵐的眼中霧氣朦朧，一時間心中的情緒有些複雜。她的表情從難以置信到迷茫，又從迷茫到釋然，最後從釋然變成了淡淡的喜悅。
林嵐的臉上難掩笑意，用哭笑不得的語氣說道：「什麼嘛……搞得和求婚一樣。」
「我們可以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張曉陽的手捋著林嵐的鬢髮，「你同意嗎？」
林嵐低下頭沉默半晌，最終羞澀地點了點頭：「嗯……」
張曉陽挑起她的下巴，緊接著在林嵐的視野之中，張曉陽越靠越近……
趙小郁牽著安娜尋兄而來，然後根據張曉陽發的信息提示來到了雲湖邊。
然而當她發現自己要找的人時才發現，那兩人此時已經貼在了一起。她先是略微驚訝，但隨後很快就反應過來，立刻捂住了安娜的眼睛。
「小郁姐姐，你在幹什麼？我看不到了。」被趙小郁抱在懷裡並蒙住雙眼的安娜如是說。
「對不起，安娜，請你稍微忍耐一下。」趙小郁出神地望著遠方擁吻在一起的二人喃喃道，「現在的場面對你來說有點早。」
趙小郁此刻眼睛有些濕潤，嘴角掛著幸福的微笑，彷彿一個終於等到自家閨女出嫁的老母親。雖然平日里她總是調戲林嵐，但此時此刻她是真心地為自己的好朋友與喜歡的人在一起而替她感到高興。
——林嵐，你終於做到了……
趙小郁想到這裡，忍不住用指節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
然而正當趙小郁感動的時候，一聲清脆的響聲卻突然想起，響徹了整個雲湖湖畔。
啪——
那清脆的脆響，是手掌與臉頰碰撞的聲音。
只見遠處林嵐推開了張曉陽，然後重重地在張曉陽的臉上甩了一耳光。緊接著，林嵐發出了聲嘶力竭的怒斥。
「你為什麼會那麼熟練啊！？」林嵐顫抖的聲音中帶著哭腔，「為什麼你嘴上和手上的動作都熟練？你究竟背著我跟那個女人做過多少次了！？你這個渣男！叛徒！
林嵐罵完了這番話之後，便丟下張曉陽在原地，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跑掉了。
趙小郁愕然，整個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