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此男,心細如塵
廖天磊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是平淡如常的。
傅冰倩卻因為他這句話,抬起了眸,額頭貼著廖天磊的脖頸,所以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血液在血管里跳動的頻率,那聲音澎湃而活躍,直撞傅冰倩的心底。
這是一個怎樣心細如塵的男人啊!
枕在他肩頭的頭來回的蹭了蹭,似乎急切地想要更加靠近他一些。殊不知自己的這個動作對一個正常的男人是有多麼的致命,一頭烏黑柔軟的發,在他裸露的脖頸上,輕輕來回撩撥著,猶如最輕的羽翼刷過心尖的觸感;又宛若世間某種最神奇的絲線,將他那顆滿目蒼夷的心細細密密地縫補完整,開始有了活力,開始變得炙熱,開始蠢蠢欲動。
「別動,小野貓。」廖天磊驀地將她的頭按住在肩頭。
「你一向這麼喜歡給人取綽號嗎?」頭不能任意活動,傅冰倩的嘴開始抗議了。
「分人。」
他說話的時候,喉結在襯衫的領口處上下緩慢地滑動著,時而發出呢喃不清的震動聲。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檸檬清香,還有他霸道的氣息攏著著她,讓她所發逃開。
一切都跟記憶中的某個片段完整的重合了。
一樣的體香。
一樣的氣息。
一樣的對話。
在完全不同的心境下,竟然體味出了完全不同的感覺。傅冰倩慢慢柔柔地從他的肩頭離開,抬眸斜仰著與廖天磊眼眸相接,她張了張嘴,心靈的某處想要表達著什麼,最終卻因為太過羞赧而無法吐出口。
她想說,「我喜歡你說分人時候的感覺。」
直到最後,這句話也只是在心尖上繞了一圈后,安枕在心間。有些話並非全都要說出口的,她在心裡這麼跟自己說。
然後,她轉眸間,又將頭靠了過去。不同於剛才的,這次她將臉靠在了他的胸膛。
世界上有一種無聲的對話,兩個平率相同的人,不需要開口說話,就能夠讓對方聽到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你身上的味道,為什麼我會感覺這般熟悉?」她甚至在卓然的身上找過它的影子。
「冰冰,需要自己慢慢發現。」他像個循循善誘的老者,正在一步一步地打開她的思緒,探秘住在她夢深處的記憶。
「你說,我們曾經見過?」像是又回到了在錦繡良緣時候的對話,她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像他這般器宇軒昂的人,不論站在哪裡都是焦點,又怎麼可能她見過,卻不曾留在記憶里呢?
廖天磊只是笑笑,並未回答,就想他剛才說的,這些都需要她慢慢尋找。
「好吧,那我們就來說說我姐妹和皓宇的事情。」過去太過糾結,太過壓抑,傅冰倩需要找出跳出來的理由。
「冰,皓宇曾經心傷過。」當廖天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裡似乎多了一絲悲痛,就連臉上都蒙了一層悲傷色。
那到底是一段怎樣刻骨銘心的的愛戀,會讓這樣一個睿智的七尺男兒的心,被尖刀狠狠地剜去一塊兒,從此變得不再是一個完整的人。別人的過去她無心探尋,不過好友的未來她有責任保證。
「他是否已無力重新開啟一次全新的愛戀?」
「事情已經過去多年,但我們至今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
這算是回答嗎?傅冰倩不知道,就連廖天磊都不能有十足的把握。他只知道那是皓宇心底的一根刺,也許有一個人原因用自己的溫情,來柔化這根刺,從而將它從皓宇的心頭拔去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如果提起,他會有何表現?」事關好友未來的幸福,傅冰倩是謹慎、謹慎、再謹慎的。如果提起,李皓宇還會感到悲慟,那麼她覺得自己便沒有必要再製造機會讓楊茜跟李皓宇再重新見上一面了,那樣只怕會給好友帶來再一次的傷害。
「有一次沐雲提起,李皓宇喝了一晚上的烈酒,然後直接被送進了醫院,醒來后不吃不喝了三天,最後還是他母親以死相逼,他才慢慢恢復的正常。」回憶起那時的一幕,廖天磊到現在還很后怕,想來此生都不想再經歷一次。
「都是被情傷過的人,也許不能真正的在一起,也可以相互抱團取暖。」嘴上說的是一套,其實傅冰倩的內心卻是感慨的,好友的坎坷情路,竟讓傅冰倩都有些心酸了。
「也許吧,那我們就找個機會擺個飯局。」廖天磊輕撫著傅冰倩的秀髮,掬了一縷放在鼻尖,輕輕地聞了聞,再度開了口,「他們的飯局可以先放一放,先來說說我們晚上的飯局吧。」
傅冰倩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直了身子,驟然間,她感覺頭髮上有被牽拉的感覺。子夜般的眸裡帶著疑惑,凝向廖天磊的時候,廖天磊攤開雙掌在她面前晃了晃,眼裡卻蓄著得逞后的神秘。
順著他的視線,傅冰倩在自己的發尾見到了那隻被廖天磊收回的紫藍之星。
再度攥在手裡時,傅冰倩竟有了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她的眼裡蒙上了一層薄霧,抬眸看廖天磊的時候,竟是這般的不真切,像是隔著千山萬水,宛若現在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她將紫藍之星攥在手心,貼近心口,她張了張嘴,竟發覺喉嚨口有些發緊,她嘗試著再度張嘴,才來得及說出一個,「我……」字,便被廖天磊按住了唇瓣。
「什麼都不要解釋,失而復得才能凸顯它的珍貴。」廖天磊握了傅冰倩貼在胸口的柔夷,輕輕地將它打開,拿起了那枚紫藍之星,輕緩地套進傅冰倩的無名指上,眼裡揉著能將人化為水的情,「冰冰,不要再將它弄丟了。」
傅冰倩的眼裡蓄著水,倒映著廖天磊那張清雋的臉,像是被他罌粟般的魅力所蠱惑,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又怕廖天磊沒有看清楚,她又點了點,緊接著又重重地點了點。
廖天磊伸出長臂,圈過她的腦後,將她的頭又按在自己的胸口,下頜輕輕地抵著。
過了一會兒,他又俯下頭,將鼻端沒入她的髮絲,「冰冰,帶上這個戒指,晚上跟我會家間母親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埋在發間的緣故,他的聲音像是被頭髮撕成了一縷縷,含混不清,虛無縹緲。
可傅冰倩卻是聽到了一個詞——母親。
「母親?」這是多麼打動人心的辭彙啊,可此時縈繞在傅冰倩的口中,翻滾在她的舌尖,她細細品味,卻是帶著一絲的詫異和害怕。
「對,母親。」廖天磊又化身成為了一個人類心靈的園丁,想要去糾正傅冰倩的讀音,想要去改變她心裡對這個辭彙的一切想法。
傅冰倩從廖天磊的懷中掙脫,站了起來,走到了窗邊。陽光太過猛烈了,她想伸手去擋,於是,陽光便打在了她的手上,耀得手也開始明晃晃的了,她的表情有些木然,慢慢地她攥緊拳頭,試圖想要去握緊光束,然後再顫顫地鬆開。一看,似乎什麼都沒有抓住。
「可以不見嗎?」她停了一下,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任性了,隨即她又改了口,「能再給我些時間嗎?我還沒有準備好。」
準備,它真的不是一個時間問題,它關乎一個人的心情,關乎一個人的勇氣,關乎傅冰倩是否有完全融入他生活的想法。如果真的融入了,那他母親是一定會見到的,而且會經常見。
也許在前天以前,廖天磊會以為傅冰倩又在為自己逃離他的身邊做著一些準備了。
但,今天,他不會這樣想。光從那一束百合,他便已經窺探到了她的內心,他知道她已經將那條路封死了。那麼就給她些時間吧,一天夠了吧?不夠?那他無法給出更多。
他只怕自己再給更多的時間,那麼這個準備只怕就會一拖再拖了。
不能再拖了,廖天磊心裡有自己的顧慮,自己已經在法國跟母親提起,拖著不見,只怕在母親的心裡對傅冰倩是有微詞的,他不能在她們還未見上,就先產生了隔閡,那對一個美滿家庭的建立不利。
「那就明天吧,明天正好是周末,或許我們可以泡上一壺茶,聊上一段家常。」廖天磊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傅冰倩的身後,張開雙臂,從她的腰間穿過,從窗戶上看來,倒像是他把她困在了窗戶與他之間了。
傅冰倩站著沒動,可廖天磊卻是明顯地感覺到了來自她身體的僵硬,她沒有回答廖天磊。
可廖天磊卻是笑了,他知道她的心一定是妥協了,不是嗎?至少她沒有說不去。
站在陽光下,許是陽光太過刺眼了,傅冰倩微闔了眼,過了很久,她說話了,聲音多是無奈,「以前,你從未向我提起過你的母親。」
「你沒有給我這樣的機會,甚至你連想了解我的**都沒有。」說這幾次話的時候,廖天磊的心是痛的,可語氣卻是偏平淡、偏從容。
看來,這個男人是在怪她。
罷了,她還是不要開口的好。見到了,不就能知道一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