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她對他的了解幾近於零
樂森王琳同坐後面一輛車,對前面車輛發生的事情,不能說是明明白白地看清楚了,不過也略微能猜到一些。
「你是不是跟夫人說了總裁給你買車的事情。」他們之間的氣氛冷得出奇,尤其是王琳,從上車后便保持一個坐姿,雙手環於胸前,陰冷著一張臉,額頭赫然寫著幾個大字——生人勿近。
王琳並沒有想要交談的意願,只是蠕了蠕唇角,蹦出了一個字,「是。」
「為什麼要說?」樂森對向來只是默默陪伴的王琳,突然有這樣的舉動很不解。
「夫人問起了,我只是如實回答而已。」王琳完美的毫無瑕疵的臉,因為樂森的『多管閑事』,而起了一絲變化。她冷眼斜瞟了一下樂森,淡掃的眉微微地蹙起,可是一雙美眸還是注視前方。
「你不應該說的。這樣對你並沒有好處。」
「這些我自己有數,並不需要徵求你的意見。」她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一直都知道。
「可你也知道總裁的一顆心,全都系在夫人的身上。如果他知道今天夫人的心情不愉快,是因為你的這句話引起的,你想他會做怎樣的處理。」在廖天磊身邊這麼多年,樂森對廖天磊的脾性不能說全然掌握,卻也能探知一二。用廖天磊直接的話說,他並不是一個好人,在商場這種瞬息萬變、爾虞我詐的戰場,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好人。
那這個自詡為壞人的男人,對那些想要侵*犯他想極力保護的人,樂森想結果只能會比他想到的更差。
「我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王琳那對遮掩在陽帽下的睫毛,明顯地顫了顫。嘴上卻還在為自己做的事情據理力爭,只是如下墜的風箏,尾調明顯地在下降。
「你好自為之吧。」對於王琳的執著,樂森更多的是無可奈何。可畢竟是朝夕相處了三年的工作夥伴,他希望她能早日領悟到一些道理,有些東西並不是你去爭取,他便一定終將是屬於你的。
樂森,拿著記事本往廖天磊他們站的方向走去。
傅冰倩仿若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一般,站在炙熱的陽光下暴晒,那隻鴨舌帽已經完全起不到它應有的作用了,汗順著燙紅了的臉頰,如下雨般飛流直下。
就要與傅冰倩越肩而過的瞬刻,樂森落下了一句話,「夫人,有些看到的、聽到的並不一定都是事實的,還請您能用心去感受吧。」
像他如此尷尬的身份,說這句話本就已經越界了,他想能幫的也只剩下這句話了。
傅冰倩討厭極了這種感覺,好似每個人都能夠清醒地站在岸邊,唯有她站在泥潭中,深陷其中,走也走不動,拔也拔不出。明明是耳聰目明的人,卻因為這些站在岸邊的人的一句話一句話,變得好像看也看得模糊了,聽也聽不清楚了。
她拖著掙扎得有些疲憊的身體,往那群人身邊靠攏。
「廖夫人,您本人比照片上還要漂亮。」明城的總裁吳振峰迎了上來,朝她伸出手。
傅冰倩有些茫然地看著他,機械地朝前伸出手,「謝謝。」只是基於禮貌。
「廖總和廖夫人真是讓人羨慕的一對兒啊。廖夫人如此清雅脫俗,廖總如此事業有成,對廖夫人又如此關愛體貼。現在這樣的男人真的是已經快絕種了,廖夫人您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前面吳振峰說了些什麼傅冰倩沒有聽清楚。關愛?體貼?這兩個詞卻字字珠璣,像是一把把鐵鎚鑿進了傅冰倩的心裡。她那雙壓在太陽帽下的星眸,試探著又小心翼翼地瞟向與這樣熱情如火的天氣格格不入的男人。
卻不想,與他的視線就這樣毫無預警地在空中相撞,她的眸光像是被燙到了一般,驀地收了回來,又有些不確定剛才那束溫善會來自於他,復又悄然地抬眸,望了過去。
這次她是真的看清楚了,那道僵直挺俊的聲音,仍然攏在一片清冽的氣息中,那雙如水晶般透亮的眸里,凍結著一層厚厚的冰霜,是啊,他本就是冷如寒冰的人,又怎會有溫善的眸光。
一群人從球童的背包里挑選了一隻球杆,往山坡的方向走去。
這是傅冰倩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看到和摸到高爾夫球跟球杆,與一般人來說,應該是興奮跟緊張參半的,可傅冰倩卻沒有這樣的感覺。她對這項運動完全提不起興緻來,握著球杆的一端,從那些閃著光的綠油油的小草上面輕輕刷過,看著小草如秋天的麥浪,連綿起伏,心裡體會著雙手撫觸在草坪上的柔軟感覺。
此時的她顯得與這個氛圍有些格格不入了。
廖天磊背轉著手,與明城老總走在隊伍的前排。他是個儒雅的商人,懂得傾聽。他的臉上一直帶著商業化的笑容,卻沒有人敢說那笑是虛偽的。那笑是禮貌的,仔細看又好像比禮貌多了一分親切。那笑是親切的,又好像比親切多了一絲冷然。
他霍然頓住了腳步,身後的傅冰倩就這樣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撞了上去。好痛,她揉著自己的發頂,怒視著轉身的廖天磊。
這丫頭一定又是在跟他慪氣了。廖天磊在心底暗暗地嘆道,在那種情況下明明生氣的人應該是他,可他卻永遠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繳械先投降的那個人永遠會是他。
包裹在草綠色運動衫下的廖天磊,仿若帶著春的氣息,給人一種清楚洋溢的感覺,全身充滿了陽光與正能量。
他長臂一撈將傅冰倩鎖進懷裡,另一隻手將傅冰倩沒有握高爾夫球杆的手攥進手裡,沒有太用力,卻也是將她牢牢固在他大掌內。他似乎很享受將她的柔夷裹在手心的感覺,就那樣握著,傅冰倩看到了廖天磊冰薄的唇線有了上揚的趨勢。
那笑足可以迷倒萬千女性,她回眸看了一眼站在身後不遠處的王琳。
果不其然,王琳就那麼肆無忌憚地將眸膠著在他的身上,好像身邊的一切都不曾存在過,這裡只有她與他。
「廖夫人,剛才聽廖總說,您大學學的是服裝設計?」吳振峰的聲音在廖天磊的左側響起。
「啊?」傅冰倩對廖夫人這個稱呼有這本能的反應,「哦,是啊。」她有些不好意思於自己的無禮。
「這樣真好,一個是管理公司的奇才,一個又是搞設計出身,雙劍合璧,必能助我的公司登上另一個新的台階。這樣我把公司交給你們我也放心了。」吳振峰的眼裡有著諸多的不舍和能將公司交給他們的欣慰。
「既然這麼愛自己的公司,那吳總又為何要將公司轉讓呢?」傅冰倩看得出吳振峰對這間公司是寄託了他全部的感情的,她能夠體會那種不舍卻又不得不割肉的痛苦,「如果是因為資金的問題,我想會有很多辦法解決的。」
說完,還不忘狠狠地剜了一眼身旁的廖天磊。廖天磊心中有些澀然,想必這個女人又把他想象成了是那種,將自己的帝國建立在這些無數血肉之軀之上的惡魔了。
吳振峰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緊擁的戀人,「不,不,您誤會了,是因為情。」
「情?」像是聽到什麼外太空的語言似得,她整個人上半身前傾,就這麼定定地看了吳振峰幾秒,眼裡帶著疑惑。
「是啊。」吳振峰像是被傅冰倩的直率觸動了,話也變得多了起來,「我的太太她是德國人,在我還是窮小子的時候,跟我來到了g市,她到了這個全然陌生的城市,跟著我一起創業打拚了二十多年,現在她生病了,想在最後的時刻,回去故鄉好好看看。她這二十多年過得太悶也過得太苦,我想在她最後的時刻,陪她好好度過,所以才決定放棄這邊的公司,跟她一起去德國。也算是能讓她落葉歸根了,了了她最後的心愿。」說道動情處,這位已經薄染霜發的老人,幾度哽咽。
這是傅冰倩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廖天磊收購這家公司的真實原因。她被吳振峰這樣的有情男人深深感動了,同時那雙靈動的雙眸暈染上了一抹羞赧,就這樣一點點、一段段地將眸移向廖天磊。
當與廖天磊四目相接的那一刻,她的眸里又多了一絲埋怨。
她怪廖天磊為什麼告訴她說這是一家快要倒閉的公司,為什麼要說出物善盡擇那樣的話,為什麼不告訴這些溫情的理由。為什麼當她控訴他是個為了牟利不擇手段的人的時候,他不做一點辯訴。
此刻的她,滿心滿腦都是對他的『控訴』與『指責』,她沒有吶喊出來,可廖天磊卻全然接收到了。
他看著她,對她莞爾一笑,那笑少了幾分商場上的算計,多了幾分寵溺,又好像增添了幾分無奈。是啊,她從未給過他好好說明一切的機會,她對他的印象全都是建立在別人告知她和她的憤怒之上的。
傅冰倩感覺這個男人的形象似乎在她的心中高大了幾分。
只是那幾分並不能消除他存在她心中的芥蒂,就好像那份協議,就好像跟在身後的王琳,又或者……
她發現,自己對他的了解幾近於零。
建立在零基礎上的夫妻,那樣的根基上建立的房屋又怎麼肯能牢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