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孤零零的一顆大樹

  車一到站，六個人悶聲下了車，回宿舍取行李，準備離開學校。 

  顧小滿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李包，衝出了宿舍，她沒有直接離開學校，而是去了男生宿舍。 

  從下車到男生宿舍的樓下，顧小滿只用了十分鐘，相信左岸還沒收拾完，時間還來得及，她呼呼喘了幾口氣，看向了三樓的302的窗口，雖然還沒想好和他說什麼，可她一定要單獨見左岸一面。 

  在樓下等了大約十分鐘，左岸還沒下來，顧小滿有些著急了，當看到六子從宿舍里慢悠悠地走了出來時，小滿立刻迎了上來。 

  「六子！」 

  「小滿，怎麼還不走呢？再不走，整個學校就剩你一人了。」六子奇怪地看著小滿。 

  「左岸有點兒東西在我這裡，等會兒還給他。」顧小滿找了一個聽似合理的理由，防止六子又胡言亂語。 

  「別等了，他早就走了。」 

  「什麼時候？」 

  「下了巴士，他和傳達室的老師打聲招呼就走了，顧小滿，你不會因為醫院的事，想勸他吧，我看你還是算了，那件事，誰攤上誰倒霉，不是勸就能勸的，我知道你和他的關係，可那都是過去了——」 

  「行了，我知道了。」 

  真不喜歡六子這張嘴，能給別人留有餘地的時候，他總是下狠手，非揭穿你的心思不可。 

  六子看了一下時間，立刻慌裡慌張地向外跑，他要是攔不住計程車，怕要錯過火車了。 

  六子走，小滿站在男生宿舍的門口，又站了一會兒，才落寞轉身離開了學校。 

  火車呼嘯著向前開去，周圍的景物在快速地後退著，顧小滿坐在車廂里，托著下巴，面對著窗戶發獃著。 

  遠山如黛，樹木成林，蔓草青青，深褐淺綠相間的梯田，如波浪般層疊。梯田的中間，孤零零地立著一顆大樹，高大，挺拔，茂盛。也就是因為它的高大挺拔茂盛，讓它在田野里看起來那麼突兀，孤單。 

  看到它，她想到了左岸，一個一直優秀，卻也一直孤單著的男生，在那種孤單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桀驁。 

  他現在在哪裡，是不是一個人奔波在旅途中，連停下來歇口氣，都不肯。 

  「秀庄站到了，請下車的旅客做好準備。」 

  秀庄是一個小站，只停三分鐘，火車減慢速度，停下來的一刻，顧小滿突然站了起來，拎起了行李包，沖了下去。 

  站在火車的站台上，顧小滿微微喘息著，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中途下車，為什麼有家不回，任由著火車在她的眼前開了過去，她沒有追趕，也沒有緊張，而是慢慢轉過身，向那片波浪似的梯田走去。 

  站在了那顆大樹下，顧小滿仰望著它，龐大的樹冠籠罩著她，遮擋住了她頭頂的所有陽光，投下來一片陰霾。 

  「顧小滿，他沒那麼在乎你！沒有！」 

  一個聲音在大聲地呼喊著，忘記，從你開始關注他的時候開始，就是個錯誤，你不過是他走過路途中的一根草，趟過沙漠中的一粒沙， 

  顧小滿用力地吸著氣，眼睛已濕潤。 

  小滿買了票，登上下一趟火車時，已經很晚了，第二天早上才回到了家，因為有醫院學習任務的安排，顧建城和妻子沒再過多詢問。 

  「小滿，看爸爸和媽媽給你買了什麼？」 

  一進門就有驚喜，小滿的媽媽眯著眼睛，一副故作神秘的樣子，顧建城也含蓄地笑著，手背在後面。 

  「別再給我看那些照片了，我不想見，一個都不見！」小滿扔下了行李，心裡煩躁急了，若爸爸再安排她去見什麼老同學的兒子，她說不定能幹出什麼瘋狂的事來，當眾抽風，吐白沫，滿地打滾兒，怎麼嚇人怎麼來，讓那些人以後聽到顧小滿的名字，都退避三舍。 

  顧建城和妻子對望了一眼，倍感無奈，只能把東西拿了出來，是一部手機。 

  「不是見人，是手機，媽媽給你買了一部手機，高興不？」 

  看著爸爸掏出了的手機，小滿瞬間愣住了，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在學校的箱子底下，還放著一部—— 

  「怎麼了？是不是覺得這款不好，可以換的？」媽媽覺得小滿的表情不對，忙解釋著。 

  「高興，太高興了，謝謝爸和媽。」 

  小滿接過了手機，顧建城和妻子鬆了口氣，手機是紅色的，很適合年輕的女孩子拿，號碼也是顧建城和妻子親自選的，作為女兒考第一的獎勵。 

  「小滿，媽買了你愛吃的橘子，你嘗嘗——」 

  媽媽轉身要去拿水果盆，卻腳下站立不穩，一個趔趄跌了出去，多虧顧小滿站得並不遠，一把扶住了她。 

  「媽，你怎麼了？」 

  「沒事，沒事，可能最近葡萄園裡忙，有點累了。」媽媽坐下來，臉白白的，顧建城開始抱怨。 

  「你媽就是這樣，不舒服也不去醫院，每次難受就自己胡亂找葯吃。」 

  「吃了葯，好用，就沒事。」 

  「只是當時好用，過後還是這樣，是不是血壓低？到醫院檢查一下也不會耽誤多長時間。」 

  「去去，就你明白。」 

  「不管你了，我去買瓶酒，給我女兒慶祝慶祝，中午多做幾個菜。」 

  顧建城樂顛顛地出門去了，小滿不放心地勸著媽媽。 

  「我放假了，也沒什麼事做，不如陪你去醫院？」 

  「媽才不去，你要是真有空，就幫我去葡萄園忙乎忙乎，一大堆活兒呢，那些工人不看著，不出活兒。」 

  媽媽嘮叨著葡萄園的老張，一天到晚就想偷懶，要不是有點技術，她真是不能用了。 

  「媽，你怎麼跟黃世仁似的。」 

  「黃世仁也得活著。」 

  是的，黃世仁也得活著，媽媽這個黃世仁，心裡裝著的只是這個女兒，只要能讓小滿過得開心，她再哭再累也願意。 

  這個假期仍舊是那麼規律，到葡萄園幫忙，看書，睡覺，偶爾看展越偷偷爬陽台，在陽台炫耀他得到的新獎牌，連毛永偉和許志友也時不時來展越家玩，和顧小滿小聊一會兒，唯獨不見的人是左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