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尹總！」 

  李森站在醫院的病房門口，見到尹曜的時候朝他鞠了一躬。 

  明明是落敗而歸，他卻依舊驕傲得像是一個王者，不容許任何人的忤逆。 

  尹澤的眉頭微微一挑，似是有些動怒。 

  李森趕忙走到尹澤面前，頷首道：「尹總您來了。」 

  尹澤嗯了一聲，拉開門就走了進去。 

  病房裡圍著一堆人，尹澤尹成勛站在病床的右邊，左邊站著尹希，三個人面對面，卻連目光也懶得交流一下。管家站在尹希的後面，和病床保持了一段相對比較合理的距離。再旁邊是公司的一些高管和董事，幾個人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在討論些什麼。 

  但凡和尹字有些血緣關係的家庭都派代表來了，一個個都是垂頭喪氣的。 

  尹曜沒有急著進去，而是走到一邊小聲地問李森：「走之前我讓你拿去國外查的那個東西查到了嗎？」 

  「查到了，總裁您猜對了，的確如此。」 

  他頓了頓，又問：「還有的呢？」 

  「還有的東西都弄好了發在您的私密電子郵箱里。」 

  「好的，我知道了。」 

  聽見外面有動靜，尹希探出頭來，當即一個箭步衝過來直接撲進了尹曜的懷裡。 

  「哥，你終於來了！爺爺他……」她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尹曜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安撫妹妹的情緒。 

  「尹總……」裡面的董事和高管聽見外面的聲音，紛紛出來一探究竟，在看見尹曜的時候，所有人的臉上皆是一片苦不堪言。 

  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各位，好久不見。」 

  裡屋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隨後管家走到尹曜面前，輕聲說：「大少爺，老爺想見你。」管家側過身來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尹曜邁開步子走進了病房。 

  病房裡是一股不好聞的氣味，也不知道尹老爺子在這裡住了多久。 

  他再一次見到爺爺，竟然是這般光景。 

  昔日的戎馬歲月、光彩照人，如今卻變成了躺在病床上連話都說不出口的將死之人。 

  尹曜覺得自己的喉嚨都像是被人堵住了一般，火辣辣的疼。 

  他想哭得厲害。 

  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他母親死去的那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他才十歲，一個尚未長大的孩子，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喪母之痛，他跪倒在地上，哭得幾乎暈厥。 

  是爺爺在那個時候將他抱了起來，告訴他，即便遇到再大的風雨也不用害怕，因為總有一天會雨過天晴。 

  他想，大概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一個人了。 

  長大就意味著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但同時也意味著失去。而這種失去，是永遠無法再贏回來的。 

  只可惜他知道得已經太遲了。 

  「尹曜……尹曜……」 

  枯骨一般的手動了一下，尹建國睜開眼，向著尹曜呼喚著。 

  他推開重重疊疊的人群，徑直走到爺爺的床邊，抓住爺爺的手，自責無比地說道：「對不起爺爺，是我來遲了。」 

  「不遲……」他紅著眼，眼淚順著眼角的溝壑往下落。 

  像是自言自語，他又說了一遍：「不遲……」 

  「爺爺，您別說話，好好休息。」 

  「我知道我時日無幾。」尹建國蒼白地笑了笑，「但有一件事我一直放心不下……我的好孫子，曜石……曜石是我和你爸爸一生的心血……它不能被毀掉……你一定……一定要好好地……好好地……」 

  尹建國還沒說完話，就開始劇烈地咳嗽。 

  尹澤和尹成勛的臉色都是一沉。 

  尹曜用另外一隻手輕輕地摸了摸爺爺，溫聲道：「爺爺你先休息一下。」 

  尹建國緩緩地舒了口氣。 

  他出了門直接踹開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大門。 

  「誰是尹建國的主治醫生！？」 

  一個約莫四十歲的男人聚起了手：「是我。」 

  他三步並兩步，走得極快，直接走到了那人的面前。他伸手揪住了醫生的白大褂，吼道：「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不管你用多少錢，你必須把我爺爺治好！」 

  主治醫生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當然不會因為病人家屬的恐嚇就敗下陣來。即便是處於劣勢，醫生還是一字一頓地說：「尹老先生恐怕是熬不過今晚了，對不起，我們也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他咬牙切齒，「如果你無能為力，就脫下白大褂給我滾！全天下這麼多醫生，我不相信沒有人能治！」 

  「病人家屬請你冷靜一點。」主治醫生揮了揮手，示意其他的醫護人員都出去，他平心靜氣地解釋道，「尹老先生的病症已經很嚴重了，加上他長期服用了不恰當的補品，這些元素已經侵入了老先生的血管，是無法剔除的。」 

  他不想聽這些大道理。 

  「我只要你告訴我，怎麼樣才能救我爺爺！」 

  「救是不可能了……只能適當地延長壽命。但是延長太多也是不可能的。如果老先生能熬過今晚，那麼可能還有一個星期……如果熬不過今晚，可能……」 

  尹澤和尹成勛就站在門外不遠的地方，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便一前一後地離開了醫院走廊。 

  「爸，這個尹建國怎麼還能活？」尹澤不悅地皺眉，「要是他熬過了今晚，有的是機會把曜石傳給尹曜。剛才尹曜風風火火地回來，那老東西恨不得直接把曜石傳給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架勢，再讓他活一個星期，我們的計劃不就全部泡湯了？」 

  尹成勛老謀深算，也是把兒子的心急看在了眼裡。 

  按照現在的形勢，尹曜似乎是顧及到了之前和尹建國之間的情分，如果現在這個時候，尹建國在死前將曜石交付給尹曜，他絕對不會說不。 

  但如果……尹建國無法作出臨終的交待，即便遺囑上寫著要把曜石交給尹曜，被尹建國逐出家門的尹曜也未必能擔得起這個擔子，況且，還有童小棋壓著他。 

  倘若尹老爺子活過了今晚，一個星期的耳濡目染，尹曜不可能不動搖。 

  尹建國絕對不能活過今晚！ 

  尹成勛眯起眼睛，聲音陰冷得可怕：「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如果今晚尹建國命不該絕，他就想辦法斷了尹建國的生路。 

  醫院裡戒備森嚴，更何況是尹建國的病房，里三層外三層有人把守，所以要外人進去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是他們進去，難免會惹人懷疑。 

  「爸，如果我們發現尹建國莫名其妙就死了，而且那時候尹曜還在病房內，那麼……這就跟我們半點關係都沒有了吧？」 

  「也就只能這麼幹了。」 

  尹建國暫時還處於昏迷狀態，整個人的情況非常糟糕。如果過了今晚他能睜開眼睛，那麼說不定還有機會，但是如果今晚之後…… 

  他去病房的衛生間里洗了把冷水臉。 

  恰逢李森過來送快餐：「總裁，這是晚餐。」 

  「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在那吧。」 

  「是。」 

  他走出洗手間，看了眼床頭柜上的快餐盒。他的確是有些餓了。 

  盒飯很香，像極了媽媽做飯的手藝，他吃完飯，總覺得像是回到了媽媽還活著的時候，那個讓人不願意醒來的夢魘。 

  朦朧中他聽見一陣喧鬧。 

  尖叫聲、腳步聲、哭泣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他只覺得身體被人猛地一擊，他徹底醒了過來。 

  尹曜醒過來的時候面前站滿了人，但凡和他有些關係的人都站在這裡。 

  他回過頭，看見生命儀上的橫線。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尹澤指著鼻子一聲怒罵：「尹曜，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沒有人敢站出來多說一個字。 

  剛剛趕到的尹希撥開人群走到尹曜的面前，反駁尹澤道：「你不要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尹澤冷笑了起來，「如果我是血口噴人，請你告訴我，為什麼爺爺會死？！這裡明明就只有尹曜一個人！」 

  「你的意思是你自己不是人？」 

  「我想來看看爺爺，沒想到爺爺……」 

  「假惺惺。」尹希嗤之以鼻，「你們冷靜一點，我哥為什麼要讓爺爺死？他沒理由的好嗎？尹澤，該不會是爺爺想把曜石交給我哥，你害怕了吧？」 

  尹澤嗤笑了一聲，沒說話。 

  一時間，尹曜被人推到了風口浪尖。 

  所有人都在等尹曜發聲。 

  但就目前的形勢而言，不論他說什麼，似乎都不會有多少人相信他。畢竟事實擺在面前，病房裡只有尹曜和尹建國，沒有人再有機會下手。 

  誰知尹曜面對千夫所指，他只是驀地笑出了聲來。 

  「尹澤，我以為你會計劃得再周全一點，沒有想到，你居然這麼快就下手了。不過也好，倒省去了我不少工夫。」 

  尹曜說著拍了拍手，門口的李森趕忙走了進來。 

  他的手上拿著一隻透明的袋子，裡面放著一些褐色的粉末。 

  「需要我來告訴大家，放在這裡的東西是什麼嗎？」 

  不少董事和高管議論紛紛。 

  尹澤和尹成勛的臉色瞬間就黑了。 

  這個東西不是應該被燒光了嗎，為什麼會在這裡…… 

  【ps，我出門去了……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回來的早，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