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請帖
這個丫頭真是聰明啊。這是將她與陳夫人的糾纏給自己說了,問陳容能不能給她更多的恩義。
值不值得她對容梅苑的事守口如瓶。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陳容問道。
「還有一個弟弟,十歲。」飄火頓了一下說道。
「男孩子嗎,還是要讀書的,」陳容說道,「你一個小姑娘拉扯著他也是艱難,我會多給你些月錢,你也讓他去讀些書。」
「還有,冤有頭債有主,殺人便要償命,你做不到,便會有人替你做。」
飄火抬頭看向陳容,臉上滿是驚訝。
她實在是不明白,陳容尚且自身難保,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是她又有些猶豫,她明白眼前的女孩子雖然看著弱小,但是卻很有算計。
飄火雙手緊緊捏著,她之前曾經向陳夫人說過報仇的事情,但是陳夫人卻沒有答應。
夷山裡的土匪兇惡是出了名的,只憑她自己,怎麼能夠報了母親的仇!
雖然眼前人也是自身難保,但是也算是一絲希望。
飄火眼神變的堅定,看向桌子上另一隻雞腿,生硬的說道:「這雞腿看起來很好吃。」
陳容微微笑著,將雞腿夾起來給她:「明日就將你那小弟接過來吧,一個小孩子在外面總歸不安全,來了這容梅苑也方便你照顧。」
飄火輕輕咬了一口。
朝露卻有些不開心,小心嘀咕道:「世上還有這樣的嘴饞丫頭,竟然主動給小姐要東西吃,好不要臉。」
飄火靜靜的吃著,全當朝露是放了一個屁。
第二日,飄火便領來一個男孩子,十歲左右的樣子,長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只是有些怕生,老是往飄火身後躲,陳容先安排他去照顧那花園子去,就只給那院子捉捉蟲,鬆鬆土什麼的。
陳容服下了葯,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朝露早就帶著人連夜在這裡扎了一個涼棚,雖然有些簡陋,但是可以遮住夏日的太陽。
陳容已經可以感覺到夏季的炎熱了,她聽著槐樹上的蟬鳴,讓朝露將扇子扇的再猛些,朝露卻不肯,說擔心她的病再反覆回去。
陳容無奈的笑笑,用手指沾了水,在石桌上亂畫著。
「小姐在想什麼?」朝露問道。
「在想怎麼報仇呢。」陳容說道。
「哦,是在想怎麼給飄火報仇嗎?」朝露覺得自己明白了。
陳容看她一眼,笑了笑。
一個丫鬟忽然跟著飄火走了進來。
朝露噌的一下扔下扇子掐著腰上去了:「你怎麼又來了!我昨天已經說過了,我們小姐不去你們小姐院子里。」
丫頭瞥了朝露一眼,直接繞過她將手中的一張請帖扔在石桌上:「這是我們小姐為你特意要來的夏日賞荷宴的請帖。」
說完扭頭便走。
邊走邊說:「一個下賤種子還想去參加賞荷宴,簡直是痴心妄想,滿身的污糟臭氣,就算是住在荷花池子里,也只能是一灘淤泥!」
「似雲你這個小賤人,把你的嘴留下,看我不撕爛它!」朝露頓時怒了,就要衝上去。
卻被陳容一把拉住。
朝露癟癟嘴,又看看飄火,還是那樣一副冷冰冰一副與她無關的樣子,便只覺的更生氣了。
這個飄火果然是胳膊肘往外的,這個院子里只有她對小姐好,小姐如果沒有她該怎麼辦,朝露覺得很是憂心。
「夏日賞荷宴是什麼?」陳容把玩著手中的請帖,問道。
朝露撓撓頭,她也不知道哇。
飄火向前一步。
「這是燕歸樓幾年前興起的一項玩樂,是趁著惠春湖的荷花盛開,邀請雲縣一些大戶內眷前去品嘗新菜品,後來又多了許多比試花樣,加了戲文還有投壺,聽說今年還有劍舞。」
「劍舞,這裡還有劍舞!」陳容面露驚訝。
「是啊,聽說是效仿安陽公主,」飄火說道,「安陽公主當年隨沈國公出征北燕,鐵骨巾幗,帶著女英軍深入敵後斷了北燕的供給,讓前軍得到勝利,更換來這幾年邊境的安穩。」
「安陽公主是內眷女子中的楷模。」
「我們大梁女子雖然沒有辦法像安陽公主那樣騎馬出征,但是卻可以效仿安陽公主的劍舞,聽說當初安陽公主劍舞一曲動京都,那該是怎麼樣的風采!」飄火說著,臉上出現了少有的激動。
「是啊,那是怎麼樣的風采啊!」陳容的手緊緊握住又鬆開。
沒想到,她活著的時候做過的那麼多的事,最令人難忘的,竟是當初被自己視為玩樂的劍舞。
忽然,陳容面色微變,當時沈源被人誣陷通敵,是受到萬人唾罵的,她作為沈源的夫人,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好名聲!
她一把抓住飄火的手,聲音有些低沉問道:「安陽公主是怎麼死的?」
飄火看到陳容激動的樣子,有些疑惑,但還是說道:「當初安陽公主揭發了沈國公通敵後不久,便自縊身亡了!」
怎麼是她揭發!!!!
明明是他們陷害!!
顛倒黑白!!!!
「這群王八羔子!」陳容猛然站起,只覺得天昏地轉,胸口一陣緊縮,心中的憤怒噴涌而出化作口中一股腥甜,竟生生的吐出一口血來!
「小姐!」朝露頓時驚慌的大叫一聲,推開飄火,一把扶住陳容。
飄火被朝露推開,站在原地,揣著雙手有些無措和茫然,她有些不明白,怎麼好好的就吐血了呢。
還好朝露給出了理由。
「肯定是剛才似雲說的那番話,把小姐氣到了,肯定是似雲那個小賤婢!」朝露大聲喊叫著,張牙舞爪的像是天上舞蛇的羅剎。
「這群王八羔子,狗娘養的.……豬狗屎尿生出的骯髒死貨!」吐血並沒有將陳容的怒氣吐出來,反而更覺得重活一世還要受這樣的閑氣感覺十分委屈。
怎麼就是她揭發的了,這麼就是她呢。
她那麼愛沈源,是恨不能替沈源去死的,怎麼在他們嘴裡,這份愛反倒成了大義滅親了!
委屈憋悶頓時堆積,她雙手捂臉,直接抱住就近一個丫頭,嗚嗚的哭起來,也不管什麼儀容做派,任由眼淚鼻涕橫流。
她是安陽公主的時候就隨意洒脫,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現如今成了這狗屁陳家的三小姐,難道還要守著那些狗屁一樣的框架規矩嗎!
陳容哭的越來越大聲,聲音抽抽,翻天覆地。
飄火被她抓著更加局促,她不知道怎麼做,想了想伸出一隻手來輕輕拍打這陳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