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意外
「怎麼了?」見風隨心拽住了自己,然諾問道。
風隨心朝然諾搖搖頭:「不能去。不知道為什麼夜王突然來了臨安。說是遊玩,但是他一出現就准沒好事。
「找到了,他會給則懷安一個謀反之名。畢竟誰也沒有證據說這些火藥是皇后弄的。
「而且我們也不清楚皇后拿他們幹什麼。找不到,他就會說則懷居心叵測、辦事不力。」
然諾突然來了氣,咬牙切齒地道:「怎麼著,合著都是一條死路是吧?」
風隨心嘆了口氣:「我們的一舉一動,說不定他就知道,所以我們得從長計議,能瞞一天是一天。」
然諾拍了拍胸口給自個兒順氣:「皇帝讓宸逸辦事,咋的,還不信他是不是?」
「是。」
「疑人不用,疑人不用。」
「小諾,說話要謹慎。皇上也有皇上的不得已。」風隨心咬著下唇,拽著然諾的胳膊,一字一句地道。
然諾也明白言宸逸的身不由己,所以此事只能暫且擱置下來。
「行吧,我去找他,你趕緊的把俠心送我師兄那兒,讓我師兄在官驛等著往外,我有事說。」
然諾又想起了傀儡師的事,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大雄寶殿側殿。
言宸逸跪坐在蒲團上,坐的筆直,眉清目秀,眼睫毛輕垂,臉上帶著淺淡的笑容,略微思忖,抬手,落下一子。
法山摸了摸白鬍子,盯著棋局凝思了好一會,舉棋不定,許久,放下了棋子:「逸王殿下,老衲又輸了。」
言宸逸笑道:「承讓。大師不必叫我逸王,佛門重地,眾生平等,哪來的什麼逸王呢。」
法山笑呵呵地說:「施主方才下的這盤棋,恐怕不只是棋吧?」
言宸逸笑而不語。
「以天下為棋盤,以眾生為棋子,以氣為山河,以退為進,步步為營。施主如此氣量,老衲佩服。」
說著,法山向言宸逸打了個稽首。
言宸逸還禮:「大師謬讚了,大師身處三寸之地,卻能知天下之事,分得清孰輕孰重,這才讓晚輩佩服。」
「其實,我在此,還是有些私心的。」法山搖搖頭,道
「哦?」言宸逸挑挑眉,表示願意洗耳恭聽。
法山將手往棋局中一指,指的正是一顆棄子:「這個,就是我那不爭氣的師弟啊。」
言宸逸會意,說:「眾生生於天地間,沒有哪個由得了自己。不過,我相信她,也相信我自己。」
話音未落,「咚」一聲側殿的門被撞開了。
將近正午,大雄寶殿內的善男信女悉數散去,只留下香爐上的裊裊香煙和殿中高大的佛像。
然諾氣喘吁吁地扶著腰喘氣,本想上前拉住言宸逸,看到法山後又迅速理了理儀容,施了一禮:「主持。」
法山和藹地看著然諾,點點頭,對言宸逸道:「施主確實贏了這一局,也信對了人。」
言宸逸淺笑著對然諾道:「這位是法山主持。」
又對法山道:「這位是我的朋友,阮然諾。」
二人又互相見過禮。
法山問然諾:「我師弟如何了?」
然諾猜測他指的師弟大約就是法海了,搖搖頭:「看起來不太好,有些精神恍惚。是晚輩冒犯了。」
法山像是如負釋重又像是被什麼刺中了心臟一樣,嘆了口氣:「哎,天理昭彰,因果相承,報應啊報應。」
然諾沉寂攀住言宸逸的肩膀,踮著腳對言宸逸耳語幾句,言宸逸點點頭,眸子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臉色未曾變。
然諾猶豫再三,問法山道:「主持可知道傀儡師?」
「傀儡師?」法山低頭思量了一會,臉色大變,「女施主說的可是你們道門在苗疆一脈神出鬼沒的傀儡師?」
「正是。大師可曾見過?」
法山沉重地搖搖頭:「不曾。不過,每次傀儡師一出,天下就是一番腥風血雨。女施主在哪兒見過的?」
「實不相瞞,方才,我見到傀儡師與法海大師一處。傀儡師是我道門子弟,平日又深居簡出,為何會與法海大師一處?」然諾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多。
「罪過罪過啊。實在抱歉,女施主,這個,老衲是真的不知道。」
「那大師可還知道其他關於傀儡師的事?」
法山搖搖頭,低頭呼念佛號。然諾知道他不願再說,就不強求,同言宸逸與他告辭。
快要走出側殿的時候,法山突然開口:「我瞧這女施主福澤深厚,修鍊資質極佳。只是……」
然諾轉頭,端端正正施了一禮:「大師請講。」
「只是女施主命中該當有一節,墜落深淵,九死一生,甚至……永不超生。」法山搖搖頭,可惜道。
然諾莞爾一笑:「大師下一句是不是要說,若要破此劫,只有入我佛門?」
「女施主好悟性,不知女施主意下如何?」
「大師謬讚。大師的好意,貧道心領了。
「只是一則,貧道是道門中人,已有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師,一日是道門中人,終身都是道門中人 。
「二則,貧道修習道法,只為一個逍遙,但求一個心安,願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其他的一概不求。
「三則,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是劫還是緣,早有定數。」然諾道。
法山搖了搖頭:「女施主若不願入我佛門,斬斷情緣,也可渡劫。」
然諾抿嘴笑言:「是緣是劫,儘管來便是。渡得過就渡,渡不過去,左右,不過貧道一條命罷了。
「來什麼,貧道擋什麼,既與君子同舟,心中有星河,又何懼風雨?大師有佛法無邊,貧道亦有道法自然。
「大師是為普度眾生,貧道是為救百姓於水火。從實質上講,貧道與大師,不過殊途同歸。
「不論如何,謝謝大師提醒了,後會有期,有緣再見。」然諾說罷,又朝著法山打了個稽首,毅然轉身。
「心中有星河,前路與君共。對么?」言宸逸坐在馬車裡,全神貫注地盯著對面的然諾。
然諾被他看的無處可躲,有些窘迫,面色微紅:「哥哥不要笑我了,你看眼下不是還有那麼多事嗎?」
言宸逸稍微正色,臉色忽然又變了:「不對,你方才不是還不舒服嗎?怎麼跟法海打了一架就好了?」
然諾眸光忽明忽滅,躲躲閃閃,不敢正視言宸逸:「許是……好了吧?哎哎哎,你幹嘛?」
言宸逸眼疾手快地抓住瞭然諾的手腕,靜心聽脈。
然諾掙脫不開,只能任由他攥著她手腕。
言宸逸臉色大變,有了些慍色:「山河日月散?小諾,你可真長本事了!」
然諾訕訕地收回被他攥地有些疼的胳膊:「我不知道法海還有一個那麼厲害的幫手,要不然我打不過……」
「打不過就不打,以後有的是機會,你何必這麼作踐自己?」
山河日月散,用壽命換來的發力,那可是毒藥啊……
然諾被他吼地一震,心頭也有點委屈:「我為了誰,我還不是為了……」
又轉念一想 知道言宸逸也是為了她好,就氣鼓鼓地轉過頭去,不看言宸逸了,臉鼓成了一個包子。
言宸逸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怒氣,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是啊,她也是為了他啊。他不該讓然諾獨自處於險境的……
稍微猶豫了下,言宸逸就伸手去拽然諾的衣服:「小諾,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凶你的。」
然諾本來也沒什麼氣,被他這麼一哄就不端著架子了:「好吧,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但是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想想怎麼對付夜王。」
「對付夜王不是最重要的,夜王交給我,你不必費心了。」
言宸逸掰過然諾肩膀,「咔咔」在然諾身上點了幾個穴位,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是,給你解毒。」
「哎哎哎,不行不行。」然諾用力想掙脫他的禁錮,不過是白費力氣,「那夜王怎麼辦?」
言宸逸被他氣笑了:「你說怎麼辦?夜王那個老狐狸,你能斗得過他?聽話,要不然我告訴你師兄了啊。」
然諾這才乖乖坐好讓他解毒。
要是被師兄知道了,估計得一個月不給她好臉色,師兄知道了老頭就知道了,到時候她又得抄書了……
然諾難得地安靜了下來。
言宸逸遞給然諾一個藥丸:「吃了。」
然諾乖乖服下,葯一入口,一股苦味在唇齒間蔓延開來,然諾一張小臉就皺成了一團,忍著噁心把藥丸吞了下去。
「這是什麼啊……」然諾口齒不清地道,苦得她都快哭了。
言宸逸有些小得意,哼,叫你不好好愛惜自己。
不過看著然諾皺巴巴的小臉,言宸逸又有些心疼,迅速往然諾嘴裡塞了一顆糖。
「玉水丸,解藥,我自己研製的,順便能治風寒。」言宸逸道。
「嗯。」
然後馬車內又恢復了寂靜。車輪壓在路面上吱吱呀呀的聲音,和車外喧鬧的人群聲顯得格外清晰。
然諾好奇地翻身掀簾去看外面,不想馬車不知怎的壓過了一塊石頭。
車一震,然諾沒坐穩,跌入了言宸逸懷裡。
懷裡的小人軟軟的,讓人忍不住抱緊了。
然諾臉「騰」地紅了 吼道:「風隨心!你怎麼駕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