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掌柜上酒
距離上回進城不過兩日，史進再次打算前往薊城，採購物資。
不過此趟卻不是因為食物酒水不夠賣了。上回進城，畢竟花了七八兩銀子採購，購買的物資還有許多存儲在時空戒之中。
臨出學院之際，碰巧又撞上駱先生值守，看了看低頭行禮恭請令牌出門的史進，忍不住開口譏諷道：「你還真是精力旺盛，他人一年出去的次數都不如你這一個月外出的次數多。」
史進哪敢和駱先生多嘴什麼，只彎腰將身體躬的更低些。
不過諷刺歸諷刺，書院倒也沒有明令禁止學生外出的次數。畢竟地處極偏遠的太易山脈中，一般學生除非必要不會出門，書院自然也沒有必要對外出做限制。
請了門禁令牌的史進剛跨出山門牌坊下的禁制波紋，就快速奔跑了起來。他已經懶得再去臨易城碰一鼻子灰了，索性多跑幾個時辰，一口氣奔到薊城，採買物資反而更便捷些。
如今史進奔跑起來速度越來越快，耐力越來越強。而風行術隨著使用的次數增多，也更得心應手了。盤踞周身上下的風元素讓他的身體如風中柳絮般輕靈，看似是奮力向前跨越，實則只需要腳尖輕輕一點。
怎麼感覺這風行術的效果比當初老師施展的中級法術靈動迅捷的效果也不遑多讓？史進想不明白，打定主意抽空找老師問個明白。
凌晨出發，接近中午就來到了遠在數百裡外的薊城，史進抹了把汗，心裡默默佩服了一下自己的腳力，就打算跨步邁入城。
正巧今日門衛查的嚴，逮住他盤問姓甚命誰，家住何方。史進倒也來過薊城不止一回了，腦子一轉就有了主意。他稱自己是東城區同福客棧的佟掌柜的侄兒，最近到薊城投奔叔叔，在店裡打雜忙活。
東城區有個同福客棧是真，掌柜姓佟也是真，可佟掌柜卻絕沒有個姓史的侄兒。不過門衛見他說的有鼻子有眼，清楚描述了客棧位置、特色菜肴、酒水價格，也不疑有他，揮揮手就讓他進去了。
沒想到自己張口扯謊的本事愈發純熟了，自己不愧是老師比利的得意門生，史進擦擦汗心有餘悸，趕緊去進行大採購。
除了補充一些消耗最快的烤鴨燒雞醬肘子醬牛肉之外，史進又額外買了許多之前未曾帶回過書院的吃食，甚至連瓜子麻花，油炸包子春卷這些個不甚值錢的零嘴吃食都購買了許多。
以往他可不會購買這些零嘴。畢竟成本太低，賣不出價格來，利潤自然也低。但史進如今做生意的態度已經不是希冀著能短時間賺取最多的收益，而是要讓每一個去他那吃食喝酒，閑坐聊天的師兄弟們都開開心心的。
雖然講不出這是什麼道理，不過史進總覺得這是能讓生意長久的最簡單的辦法。而且看到自己提供的東西能讓一幫年輕人開心聚在一起，他也從心底里覺得自己付出的時間與精力是有價值的。
除了食物酒水之外，史進還特地去了一趟木匠鋪，採買了許多桌椅板凳和兩座大櫃檯，甚至連書櫃也買了兩架；又去了一趟布坊，採購了一些寬幅羊毛氈；最後則是在雜貨鋪採購了一些竹掛桿，油布。
這些都是讓自己的食肆更加舒適的傢具。哪怕今趟來完全不採購食物，他也要單單跑一趟把這些物件配齊。
行動迅速的採購完物資，史進再次收穫滿滿地踏上了回去的路途。一路奔跑直到深夜才趕回書院門口，在使用令牌進入之前，史進還不忘裝模作樣地從時空戒中取出一些食物酒水用竹簍背在身後。畢竟若是長期兩手空空進出書院，勢必會讓人起疑。
當駱先生看見史進果然是又駝回來一堆吃食，再也忍不住了，開口訓斥道：
「你怎地如此貪食？就算不談修身養性之事，你這每日里來回附近的城鎮，又要耽誤你多少修鍊的功夫？難道你到雪頂書院就是為了吃嘛？既如此，為何不速速退學，待在家中可吃個痛快！」
駱先生口氣十分嚴苛峻厲，史進知道他這是動了真火，看來這次不能再像以往那般隨意糊弄了。
「先生明鑒，學生家境貧寒，實在負擔不起購買典籍等開銷，逼不得已做起了飲食營生。我購買這些吃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轉手售給有需要的師兄弟們，賺取些跑腿差價。」史進躬身行了一個禮后，恭恭敬敬地向駱先生解釋道。
「休要誆騙於我，我知你是福奇先生推薦入學，而且既負擔得起入學費用，又怎需做這等買賣？」
「駱先生有所不知。福奇先生願意推薦我是因為我在家鄉時，機緣巧合之下救過福奇先生的子侄比利先生一命。比利先生為了感謝我，才央求福奇先生推薦我入學，我連入學那一粒紫金砂的費用都是福奇先生幫我墊付的。
我父母早逝，未來得及給我留下什麼家產，我只能靠自己賺些辛苦錢，才可勉力支撐在書院內的開銷。我在當時申請藏經閣打雜的活計時就已和後勤辦公室報備過我的情況，先生若是不信可以核實勘驗。」
史進明白自己這個真實的理由對於駱先生來說一定是充滿說服力的。他相信自己的判斷，駱先生雖然嚴肅認真，可他一定是個好人，否則也不會在乎一個不甚熟悉的學生的課業修鍊。一個好人，最看不得別人賣慘。
果然，駱先生在聽聞史進的稟告后沉默半晌，隨即語調緩和了許多。「那你如今售賣這些食物，收入尚可？」
「收入很好，完全夠支持我日常開銷，先生不用擔心。許多師兄弟都需要些可口吃食排解下日復一日苦修的壓力，畢竟有張有弛，方為自然之道。咱們書院太過偏僻，我將這些吃食標價成本三倍都供不應求。這也是囊中寬裕的師兄弟們照顧我，不跟我計較些許銀兩。」
「好，那你平日里未做生意之時要更加抓緊時間修鍊，不可再浪費一分一秒。不要白費了福奇先生好心推薦你的一番心意。」
「先生教訓的是。白天里早課下課後，我在梅苑教職工宿舍樓附近的山腳空地擺個小攤售賣吃食酒水，師兄們下課後會到我那吃點東西。先生您若是未值守之時也可到我那坐坐，吃些點心，喝點好酒。」
史進這順杆子往上爬的聊天本事不是天生的。他本是生性質樸之人，嘴笨的很。不過近日來因為做生意廣交朋友，聽多了師兄弟們吹牛打屁，聊天功夫自然也長進了許多。
駱先生不知該怎麼回他，只得擺擺手示意史進速速回宿捨去。史進再次躬身行禮，背著竹簍晃晃蕩盪往回趕去。
……
打坐練氣一整夜，第二日一早神清氣爽的史進醒來，就打算去布置自己的食肆。今日正好沒課，他得空去做些準備。
梅苑宿舍附近的那塊空地早已被史進清理的只剩黃土地皮，幾張桌椅板凳就那麼孤零零地放在土地上風吹日晒。
這日一來，史進先將前一日購買的幾塊寬幅羊毛氈鋪在黃土地上，踩在上面軟綿綿極為舒適。又將新購置的桌椅板凳錯落有致地擺在羊毛氈之上。在桌椅的四周，用竹掛桿掛起了幾大塊油布。
這油布即可遮陽又可擋風，實在是城鎮里每家露天食肆必備物件。而且書院始終有禁制防護，天上所落雨雪從來都不會降到谷中，有這些油布足夠庇護他這四處漏風的小食肆了。
在不遠處的山蔭背涼處，史進將採購的兩個大櫃檯擺放出來，正好對著二十餘張飯桌。他拿出一些不甚值錢的酒水擺在櫃檯上，又塞了一些吃食放在櫃檯下的櫃格夾層中。
史進盤算著，自己不能總是在這裡和比利宿舍之間跑來跑去，那太耽擱功夫了。日後他完全可以佯作從櫃檯中取貨，實則用時空戒轉運物資。只要自己小心些，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
在飯桌的不遠處，史進又將兩張書櫃擺了出來，上面塞滿了眾多從城中購買的各類書籍。書櫃旁則放置了幾張竹制躺椅和木茶几。有些師兄喜歡獨自坐一邊看些書來休憩，讓他們與那些聚在一起喝酒吹牛的同窗們隔些距離倒是也好。
忙活了小半天，終於將自己所構思的物件擺放都安排妥當了。史進坐在櫃檯后望著愈發成規模的小食肆，心裡的成就感油然而生。這可都是靠自己的雙手一點點積攢下來的家當。
當然，更依靠老師的魔法神器時空戒。
……
臨近正午，史進算了下時間，估摸著今日的早課該下課了。果然沒過多久，就見有同窗師兄在山徑盡頭向自己這邊探頭探腦，隨後興高采烈地向身後呼喊道:
「來吧來吧！今日小史師弟開張了！」
前一日他凌晨出門出發去薊城採購食物，臨近深夜才回到了書院。看來這些師兄弟們昨日來尋他撲了個空。
這師兄打頭，身後領著一幫師兄弟浩浩蕩蕩向史進這食肆走來。史進一看，都是些過往熟客。
「呦呵！師弟你這小店越來越像樣了呀，看這新添置的桌子，實木漆紅的！看來真從我們這賺了不少錢。」有愛開玩笑的師兄剛走進食肆就開始跟史進打趣開玩笑。
眾人也嘖嘖稱讚這小食肆比之前幾日要舒適太多，不但腳下羊毛氈軟綿綿的，頭頂也沒有灼人眼球的烈日了。
「還不是多靠各位師兄捧場。都坐，隨便坐，要吃什麼儘管說。我昨日新採購了不少新鮮吃食，今日讓你們嘗嘗鮮。」
每日都來的馬傑隨後也踱步而來。看見史進新改造的露天食肆也是眼前一亮。隨意找張桌子坐下后看史進在櫃檯前後忙忙碌碌取食物，取酒水，也開口玩笑道：
「你還真是做一行愛一行，你知道你多像個大客棧的掌柜嗎？」
史進聞言一愣，站在櫃檯后不知該怎麼接話。此時有其他師兄應和道：
「什麼叫像？明明就是嘛，小史掌柜，快給我們上酒！」
史進不知為何會心一笑。開開心心取出一壇寒潭香向那桌師兄弟走去。
「嘿！客官莫急，酒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