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聖誕節一過,莊棲給自己的休閑時光,也算暫時告於段落了。
他一方麵兼顧著漫畫工作,閑暇之餘,沒少往家具城跑。
錢不盡如今閑人一個,每次隨叫隨到,沒少幫著出謀劃策。他主張,既然有了屬於自己的窩,當然要布置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家具這東西可以用很久,買個好點的,可以一勞永逸。
莊棲對這個倒是沒太大要求,和他買貓窩的準則一樣,得結實耐用,花裏胡哨還不耐髒的,堅決不能要。
錢不盡也不知道該說這男人太無趣,還是誇他太會過日子,兩人前前後後跑了一周時間,總算是把最基礎的家居用品置辦齊了。
莊棲買的那套房,是個小兩居,坐北朝南,采光很好。
主臥他自己住,裏麵擺上床,書桌和衣櫃,簡簡單單不需要太多東西。次臥用來放雜物,還搭了一張簡易床,算是給錢不盡準備的,方便他偶爾在這裏留宿。
莊棲原本還考慮,要不要把次臥租出去。可他真有點受夠合租生活了,剛搬了新家,想自己先清靜一段時間。
退了外麵租的房間,莊棲帶上自己全部家當,背著貓,上了來接他的出租車。
他東西真不多,一個大的行李箱,塞下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零碎的雜物,用在網上買的大號紙殼箱,裝了兩箱。
一直以來,莊棲都是居無定所的狀態——大伯家雖然保留了他的房間,不過,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再踏足那裏。
從他上學住宿的時候,便養成了不亂買東西的習慣,隻買必需品,壞了丟掉,再換新的。他有意控製著自己物品的數量,為的也是方便搬家。
前幾年莊棲還沒什麽大感觸,隻是機械地隨波逐流,根據工作的地點不同,頻繁更換住所。
有時是房子到期,有時是房東不想租了……種種不好的體驗,也是促成莊棲決定大放血,自己買房的重要契機。
原本他便覺得自己像塊無根的浮萍,連自己住哪兒,自己說得都不算,那也太過於淒慘和被動了。
即將邁向新一年的這天,莊棲在他的新家安頓好了,錢不盡也像他當初所承諾的那樣,帶上好酒好菜上門來了。他記得莊棲不喝酒,在那一兜子罐裝啤酒裏,還有兩瓶果味的雞尾酒飲料,這是給莊棲準備的。
兩人象征性開了灶,隨便弄了點家常菜,錢不盡廚藝不堪入目,莊棲打發他去洗菜,切成塊,自己負責做熟。
阮靜時和這兩人一起,待在煙熏火繞的廚房,圍在莊棲腳邊轉悠著,他今天也很高興,是替莊棲感到高興。
他喜歡這個人,當然盼他越來越好。
阮靜時有時看著莊棲,感覺像是看裝在透明容器裏的永生花。
自己在罩子外看他一清二楚,而他便待在透明的防護罩裏,不怕風吹雨淋,靠著稀少的空氣,保持著多彩的顏色。
然而,這是一種很讓人擔心的狀態。
阮靜時希望能把他插回泥土裏,讓清晨的露水,得以灑到他葉片上,待清風吹散霧靄,拿第一縷晨光點亮他的世界。
沒有根莖的植物,終有一天會死去。
他希望莊棲可以活在更廣闊的世界裏。
莊棲的酒量不太好,他自己可能不清楚這點,錢不盡是明明白白看在眼裏,但他為了給他七哥留麵子,從來沒當著莊棲麵提過。
錢不盡也不太行,幾罐子啤酒下肚,舌頭都大了,開始各種吹噓他豐富多彩,結局都是以失敗告終的感情史。
約他平安夜前一天見麵的失戀女神,也讓他算在這些感情史當中:“幸……幸虧那天,咱什麽都沒買成,你你猜,那天我到了以後……怎怎麽著?”
莊棲喝了酒,整個人狀態也大有不同,像是剛從某歌手那裏充值了勇氣,那鏡片上白光一閃,下巴一抬,大有要替受盡委屈的小老弟,討回公道的霸道老哥氣質:“說,那女的把你怎麽了?”
錢不盡一口酒悶下去,趴在茶幾邊緣哭哭啼啼:“我抱著蘋果等,左等右等,人就是不來。我想啊,這女人、嗝……出門不都得化妝嗎?她慢,我不能急,得慢慢等。”
“這一等,倆小時過去了,我想……不行啊,這不能再等了,得打電話問問,我就打了,問她,怎麽還沒來?”
阮靜時坐在莊棲腿邊吃他的貓飯,他一隻貓喝不了酒,舔完了飯,又抱著小魚幹靠在莊棲懷裏慢慢啃。
屋子裏有地暖,不冷,兩人一貓鋪了墊子,坐在地上圍著茶幾邊吃邊聊,阮靜時負責吃和聽,吃飽了肚子,便把腦袋枕在莊棲腿上,昏昏欲睡。
隻聽錢不盡大段鋪墊後,終於講到了故事的高.潮,他用充滿哭腔的嗓音哀嚎著:“她又跟她前男友和好了,兩人在一塊吃燭光晚餐呢……她都把我給忘了!!”
這個結局,阮靜時一點不意外,聽了開頭就能猜到結尾。
錢不盡沒能撐太久,困勁兒上來,脖子往後一仰,枕著沙發的坐椅麵,開始呼呼睡。
莊棲倒是比他能挺,不過顯然,也不是太清醒的。
他摘了眼鏡,丟在坐墊旁,抬起手背揉了揉酸脹的眼,眼尾薄薄的皮膚,很快在他不怎麽溫柔的動作下,紅了一片。
莊棲泛著熱意的目光,很快鎖定了在場唯二醒著的活物,剛剛放下的手臂,往前一探,將貓整個撲進懷裏。
撲到貓的莊棲側身躺倒在地,把貓緊緊鎖在懷中,臉埋進它柔軟的皮毛中,不停蹭著。
換了普通的貓,大概早不耐煩地想要掙脫,順便給他一爪子了。
阮靜時卻始終放任莊棲對他胡鬧著,無論是把臉埋到他肚皮上,把他的絨毛吹得亂糟糟,還是抓著他的兩隻小貓爪,肉墊互相碰撞,做著拍爪運動……最後甚至還對他提出了無理要求。
莊棲:“變個貓餅我看看。”
阮靜時掙紮了一秒,趴到地上,變成了一張“貓餅”。
莊.小霸王.棲:“我要看貓球。”
阮靜時拿他沒招,把自己縮成一團球。
無理要求得到滿足的莊棲唇角揚起,愉快地笑了。
他又慢慢把“貓球”拆開,攤平,貓注視他的金綠眼瞳,好似深夜跳動的燭火,有輕靈的光在閃爍,在它瞳孔深處,莊棲找到了自己。
“你真的好聰明。”莊棲欣賞著漂亮貓眼,借著微醺的醉意,飄飄然道,“聰明得讓我懷疑,你不是一隻普通的貓。”
阮靜時心裏猛地一驚,他還真的挺擔心,莊棲腦洞大開,七拚八湊的把真相猜出來。
這馬掉得,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啊!
“你應該……”莊棲頓了頓,手指戳著阮靜時透著粉的貓鼻尖,肯定地說,“是一隻成了精的貓。我上輩子救過你,你成精以後,找我報恩來了。”
阮靜時哭笑不得,好好好,你說得對。
莊棲把它抱到自己腿上,若有所思地問:“我的願望,你都能實現嗎?”
當然。
阮靜時點頭,隻要是你想要的,沒有我不能給的。
莊棲陷入思索:“許個什麽願好呢……出門撿到錢?撿到也不能用,還得報警。腦子裏想到的畫麵,可以立刻印到紙上?”
莊棲很快否定:“這個容易,我自己就能辦到……”
他的神情很快在自己的尾音中,變得沉靜平和,似乎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整個人也跟著幸福起來。
莊棲捧起阮靜時的貓臉,像是捧起自己最真摯的願望,一字一句地說:“希望我所珍視的人,都能平安順遂,從此,不再有生離死別。”
阮靜時眼淚差點掉出來,這一刻,他心想,如果真有聆聽願望的神靈,他希望自己能早一天出現在莊棲麵前,可以真真切切給他一個懷抱,告訴他,沒事了,以後有我在。
第二天一早,莊棲還沒從宿醉中緩過勁來,倒是先讓電話吵醒了,他也沒仔細看是誰,接起來,直接送到耳邊。
“小棲,是我啊。”
短短幾個字如同把莊棲扔進了冰天雪地裏,漿糊了的腦子瞬間冰鎮清醒了,他忙從地上坐起來,手邊碰到了自己昨晚喝空的酒罐子:“大伯,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大伯的笑聲從電話裏傳出,“真是個小沒良心的,白疼你啦。過兩天是大伯生日,想叫你回來,一起吃頓飯,這麽久沒見,我們都很想你,也不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麵,過得好不好。”
莊棲很為難:“我挺好,最近事情多,我可能沒時間回去……”
大伯都不讓他把話說完:“平時也就算了,大伯這個年紀,還能過幾個生日,回來吧,耽誤不了你太多時間。”
確定莊棲會在他生日宴當天回來,莊大伯掛斷電話,吐出一口長氣。
自從惹了阮二少,回來後一直被禁足的莊翔天,聽到他的電話內容,十分不理解,沒好氣道:“辦這個壽宴,不是為了給阮家賠禮道歉嗎?你叫莊棲回來幹什麽?”
莊大伯讓他氣得肝疼:“我不叫他,難道還叫你那群不三不四的朋友?你是因為他才得罪了阮家的少爺,有他從中調節一下,事情不就沒那麽嚴重了?”
莊翔天鼻孔裏“哼”了一聲,態度還是很不屑。
莊大伯指著他訓道:“我警告你,後天給我老老實實的,再敢鬧出半點岔子,我饒不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斜鉤一爿月”大寶貝兒的6個地雷,知道你很愛我,但愛是克製,不要讓你的錢包辣麽快幹癟下去!
下一章阮喵喵終於又可以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