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莊棲讓他問住了。
當然不是錢不盡的問題一針見血,正中紅心,戳到了他內心不為人知的角落,而是……壓根沒這回事。
莊棲想了一路,存放記憶的區域,如同深冬清早起了場大霧,白茫茫一片,想找東西,卻什麽也看不見。
錢不盡一看他這模樣,一顆心頓時放回肚子裏,以他對莊棲的了解,這狀態,純屬一下子把人給問懵了。
內心八成還在吐槽他,這麽扯淡的問題,你是怎麽想出來的?我看上去像受過傷害的樣子嗎??
兩人刷卡進了地鐵,這條線上人多,車門一開,莊棲和錢不盡默契地走向車廂連接處,靠車廂壁站著。
錢不盡繼續看自己花錢買的教程,莊棲打開了手機上唯一的遊戲,上去收了金幣和建築材料,繼續在新的空地上蓋大樓。
他點著點著,手指忽然慢了下來。
教程太水,還不如莊棲平時幾句話管用,錢不盡拖動進度條快進了幾分鍾,耳邊正好聽到莊棲在說話:“我有一個學長,學建築的。”
錢不盡忙摘下一側的耳機,聽他要說什麽。
莊棲想明白了錢不盡剛提的問題,不緊不慢給他解釋:“他掰彎了我。”
“!!!”
錢不盡慶幸自己沒喝水,否則絕對一口噴出去,這太他媽突然了,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聽到這麽勁爆的內容。
他一聲不敢吱,怕一打斷,難開尊口的莊棲又把小故事收回去了。
“但他告訴我,不想和我談戀愛,隻是享受把不可能變為可能的過程。”
錢不盡拿著手機呆呆站著,回過神,不顧形象的在公共場合進行了素質三連。
莊棲對他進行安撫:“之後,他向我道歉,也把和朋友打賭的來龍去脈告訴我……經曆了這件事,讓我明白一個道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才是正道,畢竟知識是不會騙人的。”
錢不盡:“……”
說得真好,我竟無言以對。
自己當年要是也能在女神們麵前,有這一半的骨氣,如今也不至於混成這慘樣。
錢不盡屈辱地把耳機線卷了幾圈,連同手機一起塞進了口袋。
他觀察了下莊棲的臉色,發現這人還挺灑脫的,絲毫沒有被過去的事影響情緒。
看上去是這樣沒錯,但要真是一點影響沒有,也不至於把所有想和自己談戀愛的人,都打入到“大豬蹄子”行列吧……
錢不盡小心翼翼試探著問:“你還記得當年那學長什麽樣嗎?”
莊棲絞盡腦汁想了想:“不記得了。”
他現在能想象出的,隻有一個脖子以上一片模糊的“無頭怪”,別說是臉,連聲音都記不清了。
如果不是這件事本身,太令人難以釋懷,太過於操淡,他還不見得能記這麽久。
錢不盡放心了,連說兩個“那就好”,轉臉他又開始好奇:“你喜歡的類型,什麽樣啊?”
莊棲想都不想:“臉好,長得帥。”
錢不盡差點吐血,七哥怎麽連你也這麽膚淺!這個看臉的世界,讓我們這群老實人怎麽活!!
“除了臉呢?”錢不盡並不氣餒,決定適當引導,“性格有什麽要求?喜歡乖巧聽話的,熱情奔放的,還是話少不粘人的?”
莊棲驚異:“你要給我相親?”
錢不盡猛掏口袋:“來來來,我這兒有幾個漂亮妹妹,你要是有看上的,我現在就把聯係方式給你。”
莊棲不跟他鬧了:“當然要熱情主動的,話少還不粘人,來了就隻剩大眼瞪小眼。”
錢不盡一聽這話,濃濃的危機感湧上心頭:“那個金成書,你不會……對他有意思吧?”
那熱情主動的勁兒,端茶遞水噓寒問暖,就差打開房門邀請你晚上去他家過夜了。
莊棲開始搖頭,搖一兩下還不夠,頻率越來越快,短短的發梢都要搖得飛起來了。
錢不盡看得哈哈哈地笑,莊棲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過分了,對方好歹算是甲方爸爸,麵子還是要給的:“他人挺好。”
就是不夠清爽,有點油膩。
所以,金成書是不是喜歡男人,都改變不了莊棲對他沒有任何非分之想的事實。
真要論起理想型,自己更喜歡開朗,看上去好相處,最好笑起來也好看的……
莊棲想起阮二少送他蛋糕那天,他吃完所有蛋糕,出門扔包裝盒,看到還沒走的阮二少,正和他帶來的那位朋友在角落裏嘀嘀咕咕。
阮二少背對著他,所以看不到正在不遠處掀垃圾桶蓋的他,二少那位朋友倒是一眼注意到了。
莊棲始終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如影隨形。
真的很奇怪,那目光並不會讓他感到半點不自在和厭煩,反而透著說不出的親切,會讓人心底不由自主湧上近乎溫暖的情緒。
關於這點,莊棲怎麽也想不明白,最後忍不住回頭看了那人一眼,想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麽。
阮二少那位朋友,對於自己會突然回頭看他,似乎還挺高興的,笑意從無到有,順著唇角一直蔓延進眼底。
他還用手指在唇邊點了兩下,看得莊棲一頭霧水。
直到丟完垃圾,繞去洗手間洗手,他才從鏡子裏,看到自己嘴角沾著沒擦幹淨的巧克力粉。
聽到地鐵報站,莊棲拉著不知什麽時候又塞上耳機的錢不盡,下車換乘。
從人群中擠上樓梯,莊棲中斷的思緒又續上了,可他越想越覺得麻煩,於是抬手在額角敲了敲。
那真是一個讓莊棲討厭不起來的人。
隻可惜,那也是阮二少的朋友,家世非富即貴。
對出生在那種家庭的人,最正確的做法,就是不去打擾,否則注定不會有什麽好結局。
即使是在莊棲很小的時候,他也從來不相信童話故事。
回到出租屋,進了房間,莊棲照例收到了來自喵星人的熱烈歡迎。
他把傻貓抱到懷裏,抽出濕巾,認真把它的每一隻小爪爪擦幹淨,順便也對它進行審訊盤問:“我脖子上怎麽會有一個貓爪印,是哪個小壞蛋幹的?”
當然是我啦。
阮靜時早看出來,莊棲沒有因為他按了個爪印而生氣,現在更多的是在拿他打趣。
擦幹淨貓爪,莊棲開始檢查,還有哪些地方受到了阮靜時的禍害。
床單上沒有,被子也在幸存名單上,檢查完一圈,莊棲發現隻在地上有幾個顏色淺淡的梅花腳印。
這當然是阮靜時設計好的,弄在被單上多難洗啊,在地上象征性拍幾個爪印,簡單一擦就處理掉了。
他完全不擔心這是否符合邏輯,他相信,此刻莊棲的心裏,也在因為床沒有受到爪印的禍害,而感到欣慰。這可是加分項!
莊棲將地麵擦幹淨,去衛生間洗完手回來,把坐在貓窩前的阮靜時撈了起來,放到了床上。
阮靜時一天沒有上莊棲的床,貓爪上的罪證要留給莊棲看,無論他怎麽小心,一個不留神都有把床單弄髒的風險,會掉渣渣。
這麽淺顯的常識,莊棲當然也明白。
傻貓一點也不傻,聰明著呢。
莊棲把臉埋到阮靜時毛絨絨的肚皮上:“好溫暖。”
還很軟,前兩天剛洗過澡,渾身都是香香的。
阮靜時伸出兩隻貓爪,抱住了莊棲的頭,鼻尖輕輕蹭著他的頭頂,貓嘴巴悄悄挨了一下。
莊棲閉上眼睛,他竟然在一隻貓這裏感受到了歲月靜好。
其實,帶著貓過一輩子,也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