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下
赫連蘇離默然頷首,只是聽著皇后特意贅述了許多華麗的言辭來形容自己的舞姿,說得入木三分有鼻子有眼,好像皇后親眼所見似的,而周圍朝她投來的目光讓她如坐針氈,恨不得地上有縫就立馬鑽進去。
宗政鏈誠環顧了四周,舉杯含笑不語,看著赫連蘇離緩緩從座位上站起,移步中央恭謹行禮。
「容貌倒是出眾,朕倒覺得傾城更適合當你的名字一些。」宗政皇帝頷首,看著台階下的赫連蘇離雖衣裳顏色樸素但長相立在各色的宮妃中確實出挑,「皇后說你擅舞,你可會跳蘭陵王入陣曲?」
「臣女愚笨,蘭陵王入陣曲易學難精,恐怕登不得大雅之堂。」赫連蘇離垂首說。
之容看了眼宗政鏈誠,淡淡開口,「宮中許久不演蘭陵王入陣曲,不如讓赫連小姐一舞吧,臣妾想看。」
赫連蘇離猛然朝之容看去,她看著之容對自己點頭淺笑,又聽見皇帝說:「既然皇后和淑媛想看,你便跳吧,左右只是一個小宮宴,跳得不好也無妨。」
「請容臣女去更衣,片刻即回。」赫連蘇離福了福身,說。
「陛下,臣女的父兄沙場征戰,臣女對蘭陵王入陣曲是自小耳濡目染,可否讓臣女為蘇離伴奏,也好助助興。」梁欣柔站起身,笑說。
赫連蘇離換了舞衣,以紗覆面當作面具回到宴中,福了福身子,見梁欣柔懷抱琵琶坐在前側方,便也知道她的用意,「有勞欣柔姐姐了。」
宗政鏈誠聽梁欣柔所彈的琵琶音,慢而不斷,快而不亂,雖說蘭陵王入陣曲為武曲理應氣勢雄偉,但她素來彈文曲彈慣了,彈不出武曲的飽滿和強烈,她手下的琵琶聲沉靜細膩倒也入耳。
再看赫連蘇離的舞姿依舊是令人驚絕,蘭陵王入陣曲原為歌頌蘭陵王戰功和美德而作的男子獨舞後來逐漸成了慰勞三軍的軍樂,而起初男子獨舞不知怎麼的也換成了女子獨舞,金戈鐵馬揮劍殺敵的磅礴英姿卻成了無盡的柔情之姿。
「舞姿精妙,當真一絕。」皇后撫掌嘆道,揚聲說,「賞。」
赫連蘇離跪地,磕頭道,「皇後娘娘已經賞了臣女身上這件白羽舞衣,臣女只是借花獻佛罷了,實在再擔不得娘娘的賞。」
「舞衣是本宮送你的見面禮,你今日跳舞助興理應有賞。」皇后笑說。
「臣女多謝皇後娘娘。」赫連蘇離行禮,退了幾步轉身走到位置上坐下,低頭將手心裡的汗擦在身後的軟墊上。
「先去換下這身吧,免得著涼。」赫連相爺示意芍藥扶赫連蘇離去更衣。
宗政鏈誠見赫連蘇離起身離開,便借酒醉要出去透風也離開了宴席,回想赫連蘇離不管是在百花樓的紅衣亦或是今夜的白衣都是嘆絕,他低頭笑笑,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斂了笑容回頭看著之容,「你怎麼來了。」
「為何殿下要讓臣妾提想看蘇離跳舞一言,難道殿下也想讓蘇離進宮嗎?」之容緊緊握著手帕,她眼眶微紅。
「不該問的別問。」宗政鏈誠冷眼看著之容,言語里頗有幾分警告的意思,「若是讓旁人知道你與我在此私言,不止是你連你的母家都會受牽連。」
之容愴然一笑,抬頭看著宗政鏈誠的側臉,「臣妾進宮數年,許多事都由不得臣妾,如今連一句話都不能說了嗎?」說著,她不顧自己的身份跪下,「臣妾只求殿下不要將蘇離送入宮中。」
宗政鏈誠俯身看著之容扶起她,指尖劃過她的雙唇,輕捏起她的下巴,笑道:「給我一個不能把她送進宮的理由。」
「臣妾不想同她爭寵,何況蘇離性子驕縱只怕會壞了殿下這些年的籌謀。」之容的手摸著自己剛剛被宗政鏈誠摸過的唇,淡然說。
宗政鏈誠冷眼掃了掃之容,「你別忘了自己是怎麼成了九嬪之首的,更別忘了誰才是你真正的主子,我的事不用你管。」說著,便拂袖而去。
之容拿手絹掖了掖眼角,輕聲喃喃自語,「只要我還有用處你便不會不理我,她不能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