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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上

  一夜熟睡,赫連蘇離早早起了,趁時辰還早便梳洗妝扮后便坐了馬車到白府前停下,也不讓芍藥去通報,只是久坐在馬車裡,生怕哭了會腫了眼睛連哭也不敢哭。

  「小姐,為何不進去?」芍藥看著白府緊閉的大門,轉頭看赫連蘇離紅著眼。「小姐今日是要進宮赴宴的,這時候來是做什麼。」

  「不管結果是好或壞,我就想來看一眼就走,權當是最後一面,若今夜安然無事我一定會告訴他,我喜歡他。」

  赫連蘇離說著的時候,眉眼間含笑,眼淚掉出眼眶,她忙抬手去擦,笑看著馬車外緊閉的白府大門,「不知道他會不會高興。」

  芍藥伸手握住赫連蘇離撩起馬車窗帘的手,她將帘布理了又理,「天氣這麼冷,小心著涼。」

  「走吧,路上買些點心回去,免得你被叫去訓話罰站。」赫連蘇離吸了吸鼻子,說。

  回了府里,赫連蘇離看著所有人都在忙活,悄然回了自己的院子,讓芍藥重新給自己梳妝,只是入宮赴宴不比尋常出府,幾根寶石珠釵剛戴上她便覺得頭重,「能不能就戴兩根,我怕赴宴結束我這脖子也壞了。」

  「那就依小姐的意思吧,用兩根碧水藍寶石攥金枝的簪子再用兩朵珠花點綴,這樣子既不會太過點眼又不會讓旁人輕看了咱們府里。」

  芍藥看著梳妝台上一托盤的珠花,挑了又挑,抿嘴搖頭,「碧水藍的寶石清淡典雅,是個小俏皮的顏色,只是這珠花要用什麼樣的好呢。」

  赫連蘇離側頭看了一眼托盤,拿了兩朵白梅珠花遞給芍藥,「雖說白梅是素凈寡淡了些,但白色搭碧水藍倒也不出錯。」

  芍藥頷首,將珠花佩戴在梳好的髮髻上,她從桌上捧了身月白色織錦暖緞點綴著綠梅的衣裳,「小姐,這樣子會不會太素了些。」

  「替我換上吧,都是先前挑好的了,此時要換又得重新搭配首飾梳髮髻,難免費時間。」赫連蘇離揮了揮手,戴上了碧水藍的耳飾,她站起身伸手指瞭望春手裡紅緞的風毛斗篷,「換一件吧。」

  「斗篷進殿時就會脫下,小年夜裡小姐穿件鮮艷的也無妨。」望春說。

  芍藥看了眼斗篷又回過頭繼續給赫連蘇離穿衣服,「你去拿那件藍色披風給小姐披上。」她與赫連蘇離相視一笑,笑大概也是笑望春年紀小不懂事。

  赫連蘇離見馬車只進了最外圍的宮牆便在第二個宮門口停下,便下了馬車,沒走幾步路差點被一輛響著鈴的馬車衝撞,她抓著芍藥的手才勉強站穩了。

  「誰家的車馬竟敢在宮裡這般橫衝直撞。」

  「幸好小姐沒事,一會過了兩道宮門便可以換轎子了。」芍藥扶了扶赫連蘇離頭上傾斜的珠釵,說。

  「幸好有轎子,不然我這腳真走到裡頭可得長不少水泡。」赫連蘇離笑了笑,又道:「你說我們打的絡子能討主子們的好嗎?」

  芍藥看了眼瑞香手裡的雕花描金匣子,「若是尋常絡子奴婢倒說不準,但小姐特意在絡子上墜了東珠,也算周到了。」

  「快些走吧,冷風吹得我頭疼。」赫連蘇離伸手拉了拉伸手的斗篷,說。

  好不容易過了兩道宮門,換了轎子,赫連蘇離看著高聳宮牆將天切成得寬長一條,沿著甬道看,那門像是會吞人的嘴似的,十分駭人。

  「小姐,到了。」芍藥掀開帘子,看著瞌睡剛醒的赫連蘇離,笑出聲說:「小姐今日起得早,現下又困了。」

  只是這轎子還是離後宮甚遠,雪天路滑,若不是芍藥攙扶著,指不定赫連蘇離已經摔了幾次了。

  「阿離。」一聲婉轉的輕喚,穿著俏麗宮裝的女子搖曳著身姿,快步走到赫連蘇離面前,欣喜握著她的手,「竟想不到能在這裡見到你,今兒是什麼天,你居然進來了。」

  赫連蘇離聽著『進來了』三個字覺得十分膈應,她福了福身子,笑說:「之容姐姐在宮裡可一切安好?」

  「也是馬虎度日罷了,我還是喜歡我們倆在外頭胡鬧的日子。」之容笑著,將手爐遞給赫連蘇離,「快暖暖手,以前陛下設宴的時候我總想著能見到你就好了。還記得以前在府里時,我生辰你還能來賀一賀,不曾想入宮后從美人一步步成了九嬪之首,你一次都沒來賀過我。」

  赫連蘇離笑著,挽起之容的手,「難道之容姐姐要我行叩拜之禮嗎?這寒冬里,姐姐捨得?」

  「你啊。」之容無奈笑笑,仔細看著赫連蘇離一身的打扮,贊道:「幾年未見,你出落得越發標緻了。」

  「姐姐這話是誇我還是咒我。」赫連蘇離不滿收回了手,她原本對進宮赴宴就嗤之以鼻,現在聽這些誇獎更覺得十分扎心。

  「你別吃心多想,我是真心誇你,沒有旁的意思。」

  之容搖頭嘆氣,她像是在尋找什麼依靠似的挽著赫連蘇離的手,「當初你讓我別進宮來,我還是進來了。即便身份已經是九嬪之首那又如何,後宮里太多女人了,什麼執一人相守白頭還是相看兩不棄的話都是年少時妄想罷了。」

  赫連蘇離看著之容的表情,「看來姐姐還是過得不好。」她搖頭嘆氣,握著之容的手。

  之容紅了眼,只是露出淺淺笑容,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高處露出一絲明媚笑容道:「其實我過得挺好的,在這宮裡能見到想見的人,就算只是遠遠見著也挺好的,我一點也不覺得苦,真的。」

  「難道姐姐捨棄自由入宮來,是為了陛下?」赫連蘇離不解發問。

  「是也不是。」

  之容不再多言。她陷入回憶里那個春季的某日,在姻緣廟外望見他的第一眼起便不由自主想要追隨他,她不介意這些年成了他手裡的一枚棋子,不介意侍奉著年已六旬的宗政皇帝,只為著她自己的那一顆真心。

  她覺得只要能遠遠見著他,而他似乎依舊是曾經記憶里那個風姿迢迢玉樹琳琅的男人,這一眼便是她此生最好的風景。

  赫連蘇離沒有追問,明明之容的表情每一處都顯露她過得並不好,但她卻說她過得挺好。看似矛盾,但又無從揣測。

  之容同赫連蘇離一起先去了中宮,但無奈皇后借頭疾發作避而不見,赫連蘇離想要歸還舞衣的事也被擱置了,只好先在之容宮裡說話敘舊打發時間,後來還是皇後宮里讓人來說時辰將至,得入席了的話。

  赫連蘇離無解,這皇后不是才說頭疾發作不見人嗎?怎麼才一會的功夫就康復甚至可以入席喝酒了?

  赫連蘇離因還未許配人家便坐在赫連相爺身邊,她轉身朝芍藥拿了顆珠子,「爹,你看,這是之容姐姐剛剛給我的,聽說是鮫人的眼淚呢。」

  「阿離,收起來,若是珠子掉了,害陛下或哪個娘娘摔了就不好了。」赫連相爺擺著一副冷顏,小聲說。

  「是。」赫連蘇離將珠子遞給芍藥,她回過頭看著這些歌舞總覺得無趣,喝了幾杯酒,正在出神發獃之際,被赫連相爺用手推了推才回過神道,「爹,怎麼了?」

  「皇後娘娘說你擅舞,你且聽著,別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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