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冬至一面
赫連相爺借著赫連蘇離生病的緣故,愣是將赫連蘇離關在府里將近三月有餘,起初是聽說赫連蘇離光天化日之下去了趟青樓甚為生氣,但因不忍心讓赫連蘇離的病加重只好將她拘在府里,免得又鬧出些什麼事來,不過說來這三個月赫連蘇離倒也是乖巧,只在自己的院子里習字彈曲之外也不曾說要出府。
赫連蘇離這些日子呆在府里,時常坐在庭院中拿起小刀做著木刻,這種時候對於她來說也算樂得清閑。
「小姐,三娘派人來問小姐什麼時候去憐香院呢。」芍藥用手帕將桌上的木屑成一堆,捧在手心裡,她笑說:「小姐這手藝可是越發好了,以前刻個字奴婢都擔心小姐會傷了手,現在看小姐雕個花都不是事兒了。」
「也只是打發時間罷了。」赫連蘇離抬頭見院里除了芍藥外,並無其他侍女,問道:「其他人都去哪了?莫不是見我整日只喚你做事,去偷懶了吧?芍藥,你去屋裡取紙筆過來。」
芍藥點頭,將木屑放到一旁的小簸箕里,用帕子擦了手,走到裡頭將紙與筆墨拿了過來,她收著小刀和木刻,見赫連蘇離在紙上寫著字,問道:「小姐怎麼突然要習字了?」
赫連蘇離抬眼笑說:「不是習字,我是想著三娘總派人來問,可是我又出不去府,總歸要給她一個答覆的。」
「小姐不怕這字會被人拿了去?」芍藥問。
「所以我不敢寫多了,以免這紙被人拿了,成了日後嚼舌說我的證據。」赫連蘇離將紙上的墨吹乾了,遞給芍藥說:「何況我用的是左手寫的。」
芍藥將紙折好,笑說:「小姐想得周到,一會奴婢便送去的。」
「我在府里也有三月了吧?」赫連蘇離看芍藥點頭,她起身拍掉身上的木屑渣子,說:「那便出去走走吧,左右這些日子也是為了避風頭,三個多月了,想必也沒什麼事了。」
「可是老爺說了小姐病尚未好,不能出府。」芍藥忙說。
赫連蘇離擺手,走到屋裡從衣櫃里取了身男裝又放下,她說:「若不是因當街下了梁欣柔的臉,我哪裡真聽話能呆得了這麼久。」她翻著衣櫃里其他的衣服,皺眉道:「這男裝還是先前做下的,現在的天氣穿著略薄了些。」
「小姐今日別想著出府了,今日可是冬至。」芍藥嘆氣說。
「冬至就更該出去了,每次大節都是我溜出去玩的時候。」赫連蘇離說著,腦子裡顯出一法,便趕著跑向赫連夫人的院子去。
赫連蘇離倒在娘親懷裡,她做出一份委屈相說:「娘,女兒的病已好了,今日就讓女兒出去吧,這些日子呆在府里差點就要將女兒悶壞了。」
「你爹早猜到你會想今日出府,又擔心你會去什麼醉生樓之類的地方,讓我陪你一道出去走走也順道盯著你。」赫連夫人笑說,捏了捏蘇離的臉,又說:「可是我素來不愛去人多的地方,今日讓嬤嬤跟著你出府吧。」
赫連蘇離聽了話,站起身,擺手說:「嬤嬤年紀大了,還是在府里歇著吧。女兒去放了河燈就回來。」
赫連夫人正要提醒女兒不該去河邊湖邊這類危險的地方,結果蘇離已經歡呼雀躍離開了屋子,忙喚嬤嬤過來對她說:「快跟著阿離,別讓她出了什麼事。」
芍藥見赫連蘇離一路跑著跳著回了屋子,取了斗篷遞給自己,「夫人這是允小姐出府了?」
「當然,我這一招向來管用的。」赫連蘇離揮手讓芍藥給自己穿上斗篷,她轉身說:「去年冬至,我放了幾盞河燈許的願可都應驗了,今年我雖無願可許但還是想去湊湊熱鬧。」
赫連蘇離穿好斗篷,提著裙擺快步上了馬車,催著馬車快些走。
「小姐是擔心嬤嬤嗎?」芍藥放下帘子,笑問。
「嬤嬤在的話,我們還能去河燈會嗎?肯定要說人多,又是河邊不安全的話來掃興。」赫連蘇離抽出暗格,拿出一件薄披風,笑說:「這個原是我先前就備下要給你的,結果後來呆了三月未曾出府,今日坐了馬車才又想起來,你穿上我看看。」
芍藥點頭,將披風穿上,她摸了摸料子,笑說:「這料子可是去年小姐在綢緞莊買的?」
「若是時興料子你肯定不收,又要說越矩或者不捨得之類的話。」赫連蘇離伸手將芍藥身上披風的帶子系了一個好看的結,說:「等再過幾年,我便為你尋一門好親。」
「那奴婢先謝過小姐了。」芍藥低頭笑著,掀開帘子看了眼外頭,說:「似乎人比往年更多了些。」
「找個地方停下吧,人多馬車前行不易,若是引起混亂傷了人就不好了。」赫連蘇離說。
芍藥頷首,拍了拍板子示意停車,她先下了馬車便伸出手扶著赫連蘇離,說:「小姐可有想去的地方?」
赫連蘇離攜芍藥四處逛了逛,路過一小吃攤拉著芍藥坐下,說:「我還未在這種地方吃過東西,今日試試味道如何。」
「小姐若是餓了,馬車上有府里的點心。」芍藥見赫連蘇離已經拿了筷子,她擔心道:「這種地方……」
「他們吃得,我怎麼吃不得?」赫連蘇離看向其他桌,她回頭對芍藥笑說:「一會放了河燈後去薈新亭瞧瞧。」
赫連蘇離與芍藥,一人買了兩盞河燈,她點燃了一盞先放到河邊上,雙手合十閉眼道:「願爹爹身子康健無虞,在朝堂上一切順利。」她許了願,又拿起另外的河燈要點,抬頭看見橋下好像有一個極好看的男子,她拉著芍藥說:「我們去橋下放吧,這裡人多。」
芍藥還無解呢,往常赫連蘇離哪裡會管人多人少,只一味放了河燈一口氣許下自己的願望就走了,怎麼今日非要換個地方。
正想著,結果隨著赫連蘇離的腳步走到人少的地方,抬眼便瞧見不遠有一男子身材高挺著一身青白色的長袍,頭上的銀冠束著墨發,膚色晶瑩如玉,周身打扮不繁複卻顯露貴氣,說是貴氣反而俗了些,若用俊美如仙人下凡倒覺得更恰當一些,她不免一時被這容貌吸引住,忘記放河燈。
赫連蘇離假裝淡然放著河燈,她雙手合十做著許願的樣子,但一直用餘光看著那個極好看的男子,在心裡暗嘆,這天底下竟還有這麼好看的男人,原以為宗政鏈誠已是自己這十五年來見的男人里最好看的了,倒不想人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