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不是貴人
赫連蘇離因前一夜陪赫連丞相下棋到凌晨,睡到中午才起,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就連芍藥給她換衣服的時候還似乎是瞌睡未醒一般。
「小姐,先吃些東西吧。」芍藥布好飯菜,將筷子遞給赫連蘇離,笑說:「今日夫人同老爺要進宮赴宴,小姐晚些回來也不會被發現。」
「醉生樓無事發生吧?」赫連蘇離吃著飯菜,問。
「從昨日便讓人盯著了,甚是安靜。」芍藥夾了菜放到碟子里,又舀了一碗湯放到桌上。
赫連蘇離快速吃了碗里的飯,又喝了一碗湯,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笑說:「走吧,好戲就要開演了。」
芍藥拍了拍懷裡的銀票,跟在赫連蘇離身後。
馬車停在醉生樓前,赫連蘇離掀開帘子見素琴與夕顏站在花姨身後,笑說:「姑姑,讓素琴與夕顏坐我這馬車吧。」
花姨當然巴不得,這可是相府的車馬,雖未掛牌子,但遠看著便是非富即貴,哪怕只是沾沾光也好。
「都說蘇公子富貴,奴還不信,現下見這馬車是全信了。」夕顏摸著軟墊上的綾羅,用手肘推了推一言未發的素琴,怪氣說:「一夜三十萬兩的高價,你如今倒對蘇公子連正眼也不瞧了?」
素琴忙搖頭,低頭說:「沒有。」
夕顏摸了摸臉,喜盈盈笑說:「公子送的養容膏極好,昨日奴用了便覺得不凡,今日看了更覺得不同。」
「你也有?」素琴楞楞看了眼夕顏又看向赫連蘇離。
「你們兩個都是我教的,難道小小一瓶養容膏我都不捨得給了?倒顯得我小氣似的。」赫連蘇離笑了笑,抽出一個暗格,拿出一壺酒和幾道點心,放在芍藥剛撐起的小木桌上說:「預祝今日之喜。」
素琴舉了舉杯,一飲而盡,似心有不快。
夕顏只喝了一小口,便放下酒杯說:「今日可是重要的日子,奴可不能醉了。」
赫連蘇離與夕顏相視一笑,笑說:「百花樓今日可是真熱鬧,聽說這次一盞燈便是一千兩的價,比以前高了足兩倍。」
「許是沾了素琴的光吧。」夕顏掃了一眼素琴,轉頭看向窗外說。
芍藥見素琴興緻不高的樣子,開口道:「素琴姑娘吃些東西吧,一會好幾場的比選也不知要拖到什麼時辰。」
素琴接過芍藥遞來的糕點,吃了一口,說:「這糕點同以前吃的味道一樣。」
赫連蘇離笑說:「喜歡吃就多吃些。」將一塊糕點遞給夕顏,說:「你也嘗嘗我府里的手藝。對了,你如今賣身契已經到手,可有去處?」
素琴一臉訝異,看向夕顏,她不小心用力捏碎了手裡的點心,點心渣子散了一身。
「姑娘這是怎麼了?快擦擦,別髒了裙子。」芍藥遞手帕給素琴,說。
夕顏擺手,露出一副愁苦說:「奴家想著趁今夜興許遇上個貴人也說不定,且看奴的運氣如何了。」
「頭一輪評文才容貌,第二輪考文學詩畫,第三輪才是重頭戲。依我看,我只需找一處雅座喝酒吃菜等著第三輪的好消息就可以了。」赫連蘇離抿了抿酒,說。
芍藥點頭笑說:「公子可別吃多了酒,這錢可是留著晚上點燈用的,別酒錢比點一盞燈還貴。」
「姑娘們,到了。」
花姨掀開帘子,扶著素琴下車,再不顧夕顏直接離開。
赫連蘇離見此笑出聲,說:「愚蠢。」她轉頭對夕顏說:「一二輪不用報名字,等第三輪你就說你是憐香院的夕顏,點燈這件事我來安排,切記不要事先露了馬腳,更別同素琴起衝突,傷了臉傷了腳都不好。」
夕顏點頭,嘆氣說:「花姨昨日派人來百花樓撤了奴的名字還收走了報名時的一百兩銀子,若不是奴身邊的丫頭告訴奴,奴還蒙在鼓裡。」說著,她露出一絲輕鬆說:「後來奴去找了花姨,讓她可憐可憐奴,今日是奴最後一個掙出路的機會,她收了錢才派人重新登記了奴的名字。」
「若是如此,你先跟著她們,等二輪結束后,換舞衣的時候來我這邊,憐香院的人會同我在一處。」赫連蘇離將安排說給夕顏聽。
「奴今後一切便指望公子了。」夕顏說完,跳下馬車,讓身邊丫鬟扶著自己往裡頭走。
「讓咱們的人護著些夕顏,別讓人傷了她。」赫連蘇離下車的時候對芍藥說,自己走往二樓一處雅間,推開門見了正在等候的人便笑說:「三娘是擔心我跑了嗎?還特意打聽了我的位置。」
「奴婢憐香院三娘參見赫連小姐。」
赫連蘇離笑出聲,擺手坐下說:「憐香院的人果真不同,不出一日,便能知曉我的真實身份。」
三娘站在一旁,倒了杯茶,說:「若不是小姐故意將馬車停在相府大門,奴婢又怎麼會知曉呢。」
「三娘,我呢是喜歡與聰明的人打交道沒錯,但太過聰明可不是好事。」赫連蘇離瞥了一眼三娘,說。
「公子說的是,三娘一時貪杯閃了舌頭,該打該打。」三娘連連點頭,作勢要扇自己的嘴巴。
芍藥攔著三娘,淡淡笑容說:「在我家公子面前,有些戲還是免了。」
赫連蘇離示意三娘坐下,她說:「難道三娘不好奇我為何要將夕顏送到憐香院嗎?」
「做這種營生的,為何要好奇這些,說到底目的只有一個罷了。」三娘笑著,見赫連蘇離給自己倒茶,忙攔著道:「這可是折煞奴婢了。」
「坐吧,一輪二輪可沒有什麼好看的,你我且說說話便是。」赫連蘇離放下茶壺,她喝了口茶看了眼外頭說:「這百花樓我閑時常來,今日這番熱鬧倒是頭回見。」
三娘笑了笑說:「百花樓雖說是一個酒樓,平日里可不是那些下九流的人能來的,難得今日百花樓的大門敞開,不限氏族不限身份,自然許多人想來觀一觀。」
芍藥見屋外有人,便走了出去,聽了消息進來行禮說:「聽說百花樓掌柜的改了規矩,將一二輪取消,在外頭點了幾位容貌出眾的直接進行第三輪比選。」
赫連蘇離見三娘低頭一笑,她笑問:「這是三娘的手筆?」
「百花樓掌柜與奴婢是同鄉,但真正的掌柜的可不是她。」三娘走到外頭,輕輕搖著扇子指著遠處說:「那裡住的才是真正的主子。」
赫連蘇離倚著欄杆望向三娘指的方向,會心一笑,拍手道:「三娘果然不同,與宮裡也能說得上話。」
「素琴姑娘上場了。」芍藥提醒說。
「且看看有多少燈吧。」赫連蘇離坐在一旁,不急不慢道。
三娘看著台上的姑娘,一舞雖不上絕色,但確實不凡,她說:「還以為公子會給憐香院送這位姑娘呢。」
「她配不上你那裡的客人。」赫連蘇離說著,見樓下點燈的人揚聲喊話,一盞盞燈被點起,笑說:「看來一千兩點一盞燈的高價並沒有嚇退多少人。」
「公子看見底下兩人一盞的天燈了嗎?一萬兩才點一盞,點再多普通的都無用,最後看的是天燈數。」三娘搖著扇子,說。
赫連蘇離點著頭,臉上淡淡笑容說:「有錢人玩的遊戲,我喜歡。估計快到夕顏了,先下樓吧。」
走下樓,赫連蘇離看著站在花姨身旁的夕顏,笑著走上前說:「這天燈數少了些。」
花姨咬了咬牙,見赫連蘇離遲遲未出手,著急道:「難道公子要看素琴輸嗎?」
「左右還未到最後的時候,再等等吧。」赫連蘇離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擺手說。
三娘走到赫連蘇離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眼花姨,譏諷笑說:「看來醉生樓今夜的貴人還未到。」
「不勞三娘費心我們醉生樓的貴人何時到。」花姨瞪了眼三娘,咬牙切齒說。
素琴舞畢走下台,看著赫連蘇離,她捏緊手,說:「還請公子借一步說話。」
赫連蘇離看了看身邊的人,芍藥會意吩咐人將花姨與三娘隔了將近有一丈遠。
「小姐這是擺明要讓素琴難堪嗎?」素琴微微咬了牙,說。
「此話怎講?」赫連蘇離轉過頭笑看著素琴,問。
「小姐素來最看不慣奴吃虧,就連平日的吃穿用度也要過問一番,為何小姐要將養容膏送與夕顏。」素琴抓著赫連蘇離的衣袖,顯得極其楚楚可憐,她說:「小姐不讓奴當花魁了嗎?」
赫連蘇離用力抽回手,拍了拍衣袖笑說:「素琴,是不是本小姐素日對你太好,讓你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我給過你機會,你卻不知好歹當眾拂了我的顏面,既然你不讓我幫你,那索性你就在這個泥潭裡摸爬滾打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