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價一夜
芍藥原是去後門看馬車罩子換上了沒有,結果見素琴身邊的侍女神色頗為緊張,她上前一打聽忙跑回院子,拉起赫連蘇離說:「小姐,素琴姑娘要賣初夜。」
「什麼?」赫連蘇離忙坐起身,她皺眉看著芍藥。「真是瘋了,她素來只是賣藝不賣身的,她攢銀子不也是……」她說著,突然又覺得不對,忙喚芍藥去取男裝。
赫連蘇離在院子喚來一侍女,說:「你去稟夫人說,我有事出去一趟。」
「小姐,這時辰去還來得及嗎?」芍藥取來男裝,看了眼天。
赫連蘇離換上男裝,快步跑出院子,走到後門上了馬車到醉生樓後門,正要上樓見檯子已經搭好,賓客也來了不少,皺眉敲著素琴的門。
「公子別敲了,素琴可是要迎來好日子了。」夕顏搖著羽扇,手倚在赫連蘇離肩上,露出絲絲嫵媚道:「公子這般痴心對素琴,素琴可不懂公子的好。」
「管好你自己。」赫連蘇離推開夕顏,抬起腳用力踹開素琴的門,見素琴雙眼紅腫,她喊:「好好的,這又是怎麼了!」她的視線落在素琴的梳妝台上,見白日還有首飾的檯子如今已經空空如也,她抓著素琴的手問:「到底怎麼回事。」
「他騙了我,他一直在騙我。」素琴的眼淚湧出眼眶,她苦笑說:「什麼真情都是謊言,我竟妄想著有朝一日能逃離這片泥地與他一起。」
素琴對於赫連蘇離而言,更像是出淤泥不染的花,說來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一場甜言蜜語的謊言在素琴原就不幸的一生更深深添上濃重的一筆。
「你與他是不是……」赫連蘇離的話還未說完,見素琴已經點頭,她更是生氣,她鬆開素琴的手,往門外走見侍女要給素琴梳妝,她喊:「沒我的意思,她不許裝扮!」
赫連蘇離推開老鴇的房門,她將一沓銀票放到桌上說:「今夜不許讓素琴接客,她身子不適。」
老鴇將房門關上,拿著銀票一張張數起來,她笑出聲說:「檯子已經搭好了,這戲還是得唱下去。小姐這錢還是留著晚上吧。」她將銀票放回赫連蘇離的手裡,說:「素琴已不是清白身,奴知道。左右今夜也只是一場戲罷了。」
「你這是在害她。」赫連蘇離抓著銀票,她的手微微顫抖,所謂的青樓真如她娘親所言,不幹凈。
「小姐錯了,奴是在救她。」老鴇往赫連蘇離手裡抽了張銀票,笑盈盈的放在自己的妝匣中說:「素琴如今沒了清白身子又沒了積蓄,要想在醉生樓安穩度日,就得找一個靠山。說來不過一個窮書生,以前夕顏也在書生身上吃過虧,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赫連蘇離對夕顏也曾像今日的素琴的遭遇倒是感到十分意外,只是看老鴇似乎有十分的把握,不會讓恩客察覺出素琴並非初經人事,她問:「姑姑這是要保素琴?」
老鴇笑著點點頭,說:「說不上保不保,奴開這青樓也是為了賺錢罷了。但素琴以後的日子如何,還需看小姐願不願意配合奴演一齣戲了。」她說著,附在赫連蘇離耳邊說著自己的計劃。
「當真可行?」赫連蘇離問。
「小姐且信奴家的吧。」老鴇說。
赫連蘇離回了素琴的屋子,將房門關上,她說:「你裝扮吧,今夜的事我會替你周全好。」說完,她坐在二樓的雅間,靜等素琴的出場。
「素琴倒真是好福氣。」夕顏落座,喝了口茶,笑說:「過了今夜,公子還會不會覺得素琴與醉生樓別的姑娘不同?」
赫連蘇離原想還嘴,后想想還是算了,她說:「今日你也上去跳一舞吧,我且看看你練得如何了。」她從荷包里拿出一錠金子放到桌上。
「今兒是素琴的場,奴上去裹什麼亂。若是公子想看,去我屋裡便是。」
赫連蘇離見夕顏又成一副毫無支撐的模樣,眼看著要倒在自己身上,她忙站起身說:「實不相瞞,我是斷袖。」
夕顏僵了僵嘴角,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說:「奴以為公子是個坐懷不亂的,原來公子喜歡的是這一口。」
「開始了。」赫連蘇離見素琴今日這舞跳得甚好,與平日在教習院而言此時的素琴極盡柔情與嫵媚,台下的歡呼讓她覺得嘈雜,她轉頭看著夕顏,說:「去跳吧,同姑姑說是我的意思,她不會怪你的。」
「看來公子今夜是鐵了心要讓奴搶素琴的風頭了。」夕顏搖著羽扇說。
赫連蘇離點了點頭,說:「嗯,去吧。你若跳得比她好,我會高興些。」是啊,若夕顏真的能吸引更多視線弱化素琴的存在感,那素琴興許會墮落得慢一些,她不願意見到一朵嬌嫩的花被摧殘,對於她,打心裡覺得素琴是個可憐的苦命的,所以她才會不忍心,而夕顏已經壞了就壞了吧。
顯然夕顏的舞跳得雖好卻不如素琴販賣第一次來得更有誘惑力,夕顏的出場不過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赫連蘇離見底下的人舉著銀票高喊,而素琴始終未看向自己一眼。她走下樓,將銀票放到素琴所站的檯子邊,揚聲說:「十萬兩。」
「他瘋了吧,醉生樓哪裡有出十萬的高價。」
人群里竊竊私語,一言一語都落入赫連蘇離的耳中。
老鴇收了銀票,笑吟吟道:「十萬兩,可還有更高的?」
「若是沒有,今日素琴姑娘便是我的。」赫連蘇離走到台上,牽起素琴的手,她拽了拽素琴,見素琴依舊不為所動,她皺眉看著素琴。
「兩十萬兩。」
人群一陣嘩然紛紛回頭,赫連蘇離看著人群后的一男子,她咬了咬牙,又道:「三十萬兩。」
老鴇愣了一愣,將台上的赫連蘇離拉下來將銀票塞回她的手裡,小聲說:「看來今夜不用小姐了。」
「我與你約好了的。」赫連蘇離瞪著老鴇。
「如今是另外的景象了。」老鴇說,掙脫赫連蘇離抓著她的手,擠過人群踮腳取過喊話男子手中的銀票,揮著道:「可有比三十萬兩更高的?」
素琴走下台,她笑著對赫連蘇離說:「這便是奴今後的日子,一次兩次的施以援手又能如何?」
赫連蘇離見素琴揚著笑臉一副高傲的表情走向人群,,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呢?
素琴的表情像是在說:我對你們笑,是對你們的賞賜。
蘇離看著素琴的背影莫名覺得有一絲難過,但這難過很快被像是背叛感覺的情緒淹沒。她將手裡的銀票撒向人群,企圖能阻擋素琴的步伐好打破這個局。可是她錯了,素琴絲毫沒有被混亂的人群影響,堅定地一步步走向那個出價最高者的身邊。
轉念一想,說起錯,赫連蘇離本就不該奢望一個青樓女子有什麼超脫的思想,流落煙花之地的哪有幾個真是可憐人呢?大多是原生家裡犯了錯發放的或是一些被家人變賣換取錢財的,說來一切皆是因果啊,那便是活該咎由自取。
「小姐,該回去了。」芍藥見赫連蘇離的樣子,十分擔心。
「回去吧,準備些酒菜。」赫連蘇離輕聲說。
走出醉生樓後門,見馬車旁站著一位眼生的隨從,她皺了皺眉,讓芍藥去打發走他。
「小姐,我家殿下有請。」隨從低頭恭敬說。
「就是天皇老子來了,我現在都沒有心情見。」赫連蘇離心煩推開隨從,她坐上馬車,伸手揉著自己的頭,見芍藥掀開帘子坐下,她擺手說:「回府吧,今日就不該出來的。」
芍藥將酒菜備上,將院里侍候的人都支開后將院里的門關上。
「一次兩次的施以援手?她是怪我無能?她什麼身份竟敢對我說這些話!」赫連蘇離將杯子摔到地上,她看著芍藥問:「到底是我可笑還是她可笑。」
「恕奴婢直言。」芍藥遞了一個新杯子給赫連蘇離,她說:「是小姐太認真了。先前夫人就曾提醒過小姐,不該對一個青樓女子太過上心,若是好人家的姑娘斷不會入青樓那種地方。」
赫連蘇離笑出聲,點頭說:「確實。你不說,我都忘了先前只是覺得一時好玩罷了。」
「小姐別喝了,小心傷身子。」芍藥說。
「素琴也許原來就是那種人。」赫連蘇離搖頭笑了笑,拿起酒壺喝了一大口,嘆氣說:「只是覺得有些難過,感覺明明就在眼前卻又無能為力。只能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說素琴原來就是這種人,這樣子我心裡才好受些。」
赫連蘇離拉著芍藥坐下,她狡黠一笑說:「我呢,想讓夕顏當上這一次的花魁。」
芍藥一臉不解,見赫連蘇離笑出聲,心裡覺得毛毛的。
「今夜我可是著實真真切切被擺了一道呢。」赫連蘇離笑著,想起老鴇晚上的表情,她咬牙道:「她越想讓素琴成為花魁成為搖錢樹,我偏不讓她如意。過兩日就是賞月會了,你明日去一趟醉生樓,讓夕顏抓緊些時間練習。」
芍藥點了點頭,扶著赫連蘇離到屋裡,替她換了件寢衣服侍她歇息。
走到庭院里收拾著殘局,芍藥嘆氣搖了搖頭,她不明白為何赫連蘇離要應下醉生樓的教習一事,更不明白赫連蘇離對此事頗為上心,一個青樓女子罷了,再如何清高的性子,到頭來也只會成為那些客人的掌中物罷了,就今晚而言,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