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哄睡

  這局的最後，是徐佳歡贏了。

  按規則，她可以指定一個人玩真心話或大冒險。

  徐佳歡猶豫了一會兒看向南嫣：「那我選嫣嫣姐吧，嫣嫣姐，你想玩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真心話吧。」

  「那……」徐佳歡的腦子裡，還被剛才的對話霸佔著，滿腦子都是自己沒有體驗過的初吻，她耳根子一紅，輕聲問，「嫣嫣姐，你的初吻是什麼感覺啊？」

  南嫣愣住，餘光可以察覺到，沈硯之好像在看她。

  她莞爾一笑，平淡地下了個結論：「對方技術有點差。」

  林思思「噗嗤」一聲笑了，「有多差啊？」

  沈硯之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臉上沒有表情，像個圍觀者一般，聽著她對他曾經吻技的評價。

  如果他生氣，南嫣倒還能自如應對他，但他越是看著不在意，南嫣就越是覺得心發慌。

  她輕咳一聲，模稜兩可地說：「反正就是，不太行。」

  她和沈硯之的初吻，發生在確認關係半個月後。

  那時候住不慣宿舍，南嫣就用自己的壓歲錢在外面租了房子。

  那天晚上，沈硯之送她回家，電梯維修，倆人只能走電梯走上十三樓。

  南嫣平時就不太運動，體力很差，走到八樓就已經氣喘吁吁，弓腰拽著沈硯之的手腕嘟囔：「等等……走不動了。」

  沈硯之無奈輕笑，蹲下身道：「上來。」

  「嗯？」南嫣怔了一瞬，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趴了上去。

  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南嫣感受到他穩健的步伐，忍不住笑：「沈硯之，看不出來啊，你這書獃子，體力還挺好。」

  沈硯之：「謝謝誇獎。」

  這是倆人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接觸，南嫣隱約能聞到他衣物上傳來的清香，作為一個男生，沒有煙味，沒有汗水味，清清爽爽的，這讓南嫣很滿意。

  等到了十三樓，沈硯之將南嫣放下，雖然剛才表現得淡然，但南嫣還是注意到，他額頭上有淡淡的薄汗。

  她本能地伸手，踮腳想用袖子幫他擦了一下汗。

  沈硯之俯下身，配合她的動作。

  樓梯間昏暗無比，只樓下一扇小窗透出隱隱的光亮，沈硯之突然往前一步，南嫣本能地後退，後背抵上了牆面。

  南嫣知道他想幹什麼。

  有一瞬間的猶豫，但最終，在他緩緩貼近時，南嫣沒有拒絕。

  雙唇輕觸，彷彿有一陣電流從身體穿過，南嫣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但內心並不排斥。

  但他不過只是蜻蜓點水，很快就退開了。

  南嫣不是什麼好學生，身邊的圈子也龍蛇混雜，接吻這種事對她來說，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見得多。

  她知道這甚至稱不上真正意義上的接吻。

  當時的她，第一個想法就是，沈硯之應該不會，畢竟他這樣一個書獃子，估計連片都不看。

  所以，對於「技巧差」這事兒，南嫣並不覺得自己說錯了。

  在座的大家都沒把南嫣的親吻對象和沈硯之聯繫起來，遊戲很快進入第二輪，這事兒也就被這麼帶過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第二輪的時候，沈硯之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第一個就輸了。

  林思思是最後的贏家，作為小迷妹，自然是選擇了沈硯之提問。

  「沈教授現在有喜歡的女生嗎？」

  沈硯之：「沒有。」

  南嫣正和手裡的一串烤串「搏鬥」，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

  遊戲又進行了幾輪，第五輪的時候，沈硯之贏了。

  何彥和林思思拱他提問。

  他想了想，看向南嫣，嘴角隱有笑意：「那我選南小姐吧，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現在的沈硯之，和她印象里的差別太大了。

  南嫣總覺得他這笑不懷好意。

  倆人之間有太多難以言說的過往，面對他，南嫣實在是沒有選真心話的勇氣。

  她笑了笑，說：「前面都選真心話，那我選大冒險吧。」

  沈硯之似乎並不意外，想了想，回復她：「先欠著吧。」

  南嫣：「還能這樣？」

  「不能？」沈硯之看向眾人，像是個新手在「真誠」地詢問意見。

  「呃……」林思思支支吾吾，「倒也沒說不可以……」

  說完，她心虛地躲避了南嫣的瞪視。

  就知道！

  南嫣無語，能指望沈硯之的小迷妹什麼呢。

  *

  聚會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才結束。

  眾人都走了，南嫣留下和林思思一起收拾桌子。

  收拾完一桌狼藉，林思思才發現，茶几角落上多出了一隻黑色手機。

  「哎？誰的手機忘拿了。」她拿起來按下解鎖鍵，屏幕上的屏保還是手機自帶的。

  南嫣只掃了一眼，就說：「沈硯之的。」

  林思思一愣：「你怎麼知道？」

  南嫣一邊把垃圾袋從垃圾桶里取出打了個結，一邊回答：「手機放的位置，和他剛才坐的位置最近。」

  可是明明，剛才玩遊戲的時候，大家掉換過好幾次位置。

  林思思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學姐，你和沈教授，是不是本來就認識啊？」

  南嫣手裡的動作頓了一下：「為什麼這麼問？」

  「就直覺……剛才玩遊戲的時候，感覺你倆之間的……磁場有點不對。」林思思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說，「而且之前我閨蜜來探班的時候，我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喝咖啡，你說是，我當時就很驚訝，因為這事兒我都不知道，但沈教授卻知道。」

  雖然南嫣和林思思關係不錯，但很多事情，過去了南嫣就不想再提，因此她只笑了笑，一語帶過：「是有過一點交集，不過現在不太熟了。」

  林思思沒再多問。

  收拾完茶几，南嫣正準備離開，林思思卻扒拉著門框，突然把沈硯之遺落的手機塞進了南嫣口袋裡。

  「學姐，沈教授住8016，和你同一層，勞煩你啦！」

  說完，還沒等南嫣回答，門就被關上了。

  南嫣：「……」

  手裡的手機像是在發燙，南嫣拿著走到電梯口，電話響起。

  是一個沒有備註的手機號打來的，但這個手機號，南嫣卻很熟悉。

  因為，這是沈硯之以前的舊手機號。

  她走進電梯，一手按下8樓的同時，一手接聽了電話。

  沒等對方開口，就直截了當地說：「你手機落在思思房間了，開門，幫你送過去。」

  那頭只「嗯」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南嫣走到沈硯之房門口時，房門果然開著，沈硯之已經換上了睡衣，見她走近，伸出了手。

  南嫣把手機往他掌心一放，還沒來得及收回手，卻突然被他拽住手腕拉進了房裡。

  門被「嘭」一聲甩上。

  南嫣背靠門板，和他隔了不到十厘米的距離。

  她沒有任何驚慌，反而笑著抬手勾了勾他黑色睡衣胸口的口袋邊：「沈教授……不會是故意落下手機的吧？」

  「不是還欠著一個大冒險？」

  南嫣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沒有立刻提的原因，原來擱這等著呢。

  「那沈教授想讓我幹嘛？」

  沈硯之按下她的手，轉身往裡走，「進來。」

  南嫣不明所以地跟著他走到床邊，眼見著他掀開被子躺下了。

  南嫣：？？？

  「沈教授。」南嫣虛偽地笑，「這不好吧？」

  「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讓我睡著就算成功。」說完，沈硯之翻身背對她，像是真的單純只想睡覺，對她毫無興趣。

  南嫣：……

  她暗暗咬牙，心想用床頭柜上的檯燈把他砸昏了，不知道算不算成功。

  但視線掃過床頭櫃，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那裡放著一個黑色的小瓶子。

  南嫣認識，是褪黑素，她以前也買過。

  她拿起來看了眼，裡面幾乎是滿的，應該就是這段時間買的。

  她想起來，那天元元說在藥店遇到他的事情。

  或許，買的就是這個吧。

  南嫣無聲嘆了口氣，轉而換了張笑臉問：「那我給你唱首歌？」

  躺著的人冷颼颼回答：「不想被隔壁投訴，換一個吧。」

  南嫣：「……」

  她五音不全這件事，他倒是記得挺清楚。

  南嫣轉而從檯燈旁邊拿起了一本書，而後坐在床邊，隨便翻開一頁，也不管上下文，直接挑一段念了起來。

  「禪意和畫理相通……」

  雖然五音不全，但南嫣的聲音很好聽，尤其是低聲說話的時候，總能讓人不自覺沉靜下來。

  那些文字，明明自己已經看過，但聽她讀出來，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沈硯之閉著眼睛，過往的一幕幕開始在腦海中閃過。

  尤其是分手那一天。

  那時候的他，正在帝都跟著師父馮修學習，卻在某個傍晚，收到了一篇看著挺真情實感的分手小論文。

  她說她知道他要去帝都，她不想異地戀，也不想他為了她委屈自己留在輔川，並且最近有經紀公司看中了她，但公司不允許新簽約的藝人戀愛等等。

  如果只是一條「我們分手吧」的沒頭沒尾的消息，沈硯之還會懷疑事出有因。

  但她說的有理有據，並且聯想到他去帝都前，她已經逐漸冷漠的態度，似乎一切都明了了。

  那時候的他，或許也不夠成熟。

  面對這條消息，他只反問了一句：【認真的？】

  【南嫣：嗯。】

  【沈硯之：好。】

  簡短的兩個字，結束了他們為期三個月的戀愛。

  當在帝都的事情結束，他回到學校，恰是五一期間，他去她租的住所找過她一趟，但並沒有見到她，只聽鄰居說她出國旅遊了。

  這之後，他忙於畢業，去了千里之外的帝都，徹底斷了和她的聯繫。

  胡思亂想之際，他隱約聽到一聲低低的：「沈硯之？」

  他沒有睜開眼睛。

  這顯然讓南嫣以為他睡著了。

  他聽到了書被放下，而後是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以及門被帶上的聲音。

  房間里恢復了沉寂。

  沈硯之緩緩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明，毫無困意。

  多卑劣啊，用這種方式想睡個好覺，卻依舊沒有成功。

  就像這些年，他用了那麼多方式想忘記她，也依舊無濟於事。

  視線不經意掃過牆上的鐘，已經是一月一號的00:02。

  新的一年來臨了。

  他自嘲地想，沒想到這個跨年，倒是和她一起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