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染血的夜(終章)
龍背上的青年眼神銳利的掃視下方的事物。
大半個蒙德城都化作了一片火海。
喊殺聲與叫罵聲響徹雲霄。
不需要刻意尋找,不遠處那高聳入雲的聚魔之塔已經將戰士的目標標記出來。
「去那邊!」
天空之龍的身影劃過逐漸明亮的天穹,伴隨著巨龍的咆哮和驚慌失措的深淵法師們,緋蓮上涌動的火元素和龍王的吐息同時降臨在聚魔塔中。
當攻擊降下的那一剎那,魔塔周圍的能量終於以肉眼可見的力量形式現出身影,空曠的水藍色穹隆包裹著整個臨時營地。
龍與戰士外放的魔力被阻擋了!
「這座魔塔匯聚了方圓數百公里的能量!以我們的手段根本打不開!」
蘇恆從龍背上跳下,特瓦林暴躁的在能量罩上撕扯著,那水藍色的能量護盾掀起陣陣漣漪,但依舊堅挺。
「你先回蒙德幫助那些凡人!這裡交給我!」
將特瓦林趕走,蘇恆一咬牙,寄宿在其體內的魔神殘魂們一一顯現,散落在魔塔周圍。
「既然打不開,就把周圍的一切都吞掉!」
艾格尼絲,歸終,赫烏莉婭,迭卡拉庇安,白蛇,霜狼,黑蛇,五位魔神殘魂,兩道能量刻印,分別站在七個不同的角落,將魔塔包圍了起來。
緊接著蘇恆又拿出大量的晶核。
如同某種獻祭儀式,大量的晶核被捏碎,魔神殘魂們也釋放出大量的元素能量。這些能量沿著魔力繪出的七芒星法陣,最終聚集在蘇恆的右手上。
終於,當能量達到臨界點時,比深淵更深邃的黑暗以戰士的影子為載體迅速向著四周擴散,剎那間便將整座魔塔包裹。
黑暗開始沸騰。
無數粘稠的黑色氣泡在心湖中翻滾,爆炸。隱藏在心湖中的暴食之獸蘇醒了!
在魔塔之內的深淵法師們尚未反應過來前,體型超過1公里的巨大怪物從心湖中自下而上躍出,一口將魔塔連同周圍大片的土地吞下。
黑暗褪去,就如同禿子頭上的凍瘡,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直徑1公里的深坑!而從地下湧出的渾濁水流,正在以不慢的速度撫平大地的疤痕。
「見鬼!我們與聚魔之塔失去了聯繫!」
親臨前線指揮的深淵詠者們躲過了這次襲擊,但魔塔被毀所帶來的影響卻讓它們不得不思考接下來的策略。
「按照之前制定的作戰計劃,我們需要藉助聚魔之塔的力量開啟超大規模移送法陣,在王子殿下的屏蔽結束前回到總部。但魔塔被毀,是繼續作戰還是撤退,各位……」
淵上的話還未說完,深淵詠者的腦海中便回蕩起了一道冷冰冰的男聲。
「撤回來吧,目的已經達到。」
「遵命,王子殿下。」
深淵詠者們微微欠身,而後淵上掏出一個牛角,用力的吹了起來。
蒼涼的號角在戰場中回蕩,收到指令的魔物開始後撤。
「我們,贏了嗎?」
遙遠的天際線,太陽已經露出一截身軀,將光和熱灑向大地。
儘管細微,儘管隔著一層抹不去的黑暗,但那亮線卻彷彿救贖的祈禱般吸引住了眾人的視線,並將那熱切的目光引導到了天邊水色的地平線上,那揮灑著光與熱的物體……太陽!
城頭飄揚千年的藍底金邊的西風騎士團旗幟,在此刻顯得格外奪目耀眼。
在人類的視線中,城內的魔物如潮水般退去,時間彷彿禁止一般,原本喧鬧的戰場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安靜,唯有鼓噪的風聲在眾人的耳邊回蕩。
緊接著,蒙德城再一次沸騰了!
守護蒙德的戰士們,那浪濤般的歡呼聲蓋過了傷員的哀嚎與魔物的低吼。
「我們做到了~!」
「太陽升起來了蒙德城守住了~!」
「勝利在望~!」
與蒙德城內的歡呼不同的是,孤軍深入的蘇恆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煩。
「很不錯,短短半年,你便擁有了接近魔神的力量。」
金髮金瞳的少年踩著虛空緩步走向蘇恆。
在對方冰冷的注視中,蘇恆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身體更是止不住的顫抖。並非因為恐怖,而是身體在這一刻失控了。
這是他第二次出現這種情況,上一次是在至冬國訛詐冰神。
那種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戰慄的感覺讓戰士覺得十分難受,於是他將緋蓮往地上一扔,抽出了腰間的千風。
感受著手中武器傳來的冰冷,戰士的心稍微安定,黑炎在千風的劍上緩緩燃燒著。
蘇恆突然笑了。
「喲~大舅哥,好久不見呢!你這是取回自己的力量了?」
蘇恆的語氣依舊輕佻,儘管他知道現在的自己不是空的對手。
「我會把你的嘴撕爛,然後用你的舌頭將你勒死!」
空已經領教過蘇恆那張嘴的厲害,因此,他沒有繼續廢話的打算。
下一個瞬間,兩人的長劍同時飛舞起來,盛開的劍風在黑火與飛星的涅滅中綻放。
就連地面的倒影也無法跟上兩人行雲流水的動作,利刃的鋒芒拖曳著閃亮的軌跡破開幾近凝固的空氣,而在那攻防頻繁轉換的節奏下,因力量的碰撞而掀起的劍風將兩人的身影包裹其中。
空的力量比蘇恆想象中的更為強大!戰士幾乎用出了必身所學,左手上的軟劍時而堅硬如鋼,時而柔軟如蛇,但無論是何種攻擊,都被空手上那柄閃爍著深淵之力的十字劍一一化解。
真贈予的盔甲在那把十字劍面前如同紙糊的玩具,交戰不過數息,戰士的身上便出現大量的傷口,那身鮮紅的武士甲也被砍的破破爛爛。
生之執政的特性在這一刻顯露出來,被切開的肉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然而在傷口恢復前,空所揮舞的十字劍便會在戰士的身上再添數到傷口。
兩人的劍刃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相互猛斬,在那盛開的劍鋒中,無數血花隨著兩人的動作而濺落!
僅僅只是過了好幾秒,但對於戰鬥中的人來說,這幾秒就如同數個世紀般漫長,長劍編製的黑火突然滅去,兩人在同一時間跳出交鋒的距離,在相隔五米的地方各自站定。
亦如半年前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只是這次是蘇恆單方面被壓制。
蘇恆已渾身是血,甲胄到處都是割痕,身上到處都是傷口,外翻的血肉令他的模樣變得十分駭人。而空卻毫髮無傷,氣定神閑,那柄十字劍依然如拔出時一般,散射著不祥的光輝。
他的劍快得連血都沾不上去!
戰士喘著粗氣,外翻的血肉正在極速修復,但空明顯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了!
下一個瞬間,空將十字劍斜舉在胸前,再一次發起攻擊。
「該死的!」
戰士舉劍格擋,如引導水流一般讓對方的攻擊落空,緊接著蘇恆腳下的影子像是突然活過來一般化作一隻黑手一把抓住了空的腳腕。
「嗯~?」
空的眉頭一挑,對於蘇恆的偷襲明顯早有防備,十字劍立刻以刁鑽的角度截住了千風的突刺,緊接著劍勢一改向著腳下斬去。
「就是現在!」
剎那間,怖拉修從黑影中躍出一口將空吞了下去。
然而~
一道比業障更加深邃黑暗的劍光從暴食之獸的體內掠出,戰士如驚弓之鳥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一攻擊。
無往不利的暴食之獸第三次被人從內部撕裂了!
「這就是你的底牌嗎?」
違心存在的凶獸炸裂成無數粘稠的黑色液體,空甩了甩十字劍上的粘液向著蘇恆走來。
「你果然和七神是同級的存在!」
對此,蘇恆並沒有感到太過驚訝。
怖拉修對魔神以下的生物可謂是碾壓,可一旦上升至魔神層次就有些不夠看了,只是魔神們也無法直接殺死這頭暴食之獸罷了。
於是,他毫不猶豫的捏碎了第四枚創世結晶,而受益者則是違心存在的怖拉修。
四濺的液體再一次匯聚成無法看透的黑暗,緊接著黑暗迅速擴散,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中,周圍的元素能量像是失控一般向著心湖涌去。
「!」
空臉色微變,下意識便想離開黑暗覆蓋的範圍,但他很快便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時間在這一刻像是靜止了一般。
以空為中心,深邃看不見一絲光亮的心湖突然湧現出無數暗紫色的能量亂流,緊接著從那深不見底的黑湖中出現一道無比高大的人形身影。它高舉雙臂,周圍黑紫色的能量開始極速旋轉,匯聚。
終於,當人影那高舉的手掌中的能量匯聚壓縮至極限時……爆炸產生了!
來自幽界的力量如硫酸一般向著四周擴散,所過之處,如茵的草地和大樹迅速枯萎凋零,最後被腐朽成無數細小的顆粒。
而對於爆炸中心的空而言,腐蝕生命的幽界之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問題,真正麻煩的是自己的身體,正在跟隨著那高大鬼影的身體,一同被那些黑紫色的鬼手拖住著沉入連通幽界的通道之中。
幽界是死者的世界,一切進入其中的活物靈魂與肉體都會被剝離,然後肉體會被世界的法則排斥出去,但靈魂卻會被永遠的困在那片亡者的世界中。
「幽界的通道?只是這種級別的吸力可限制不了我!」
空的體內湧現出大量的深淵之力,提瓦特之外的力量正在與幽界的法則相互對持。
兩股截然不同甚至相互敵視的力量互相纏繞撕咬,幽界的通道開始劇烈顫抖起來,黑紫色的裂縫猛的向外擴大了一倍!甚至隱約有失控的趨勢。
「可惡!」
空間裂縫的吸力暴漲,深淵之力本身就和提瓦特的世界法則所敵對,而幽界卻是構成這個世界的主要位面之一。
亦如光界的元素與現世形成能量與物質之間的循環,幽界則代表生與死的循環。
一個人的力量又怎能與世界的法則相對抗呢?
空的身體以緩慢但不可阻擋的速度沉入黑紫色的空間裂縫之中。
「我記住你了!下次見面指定沒你好果子吃!」
眼見自己就要玩脫了,空也放棄了殺死蘇恆的想法,在撂下一句狠話后,那把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十字劍的劍鏜上鑲嵌的紅寶石,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
空將十字劍刺入連通幽界的通道中,緊接著用力一劃,更加霸道的深淵之力截斷了通往幽界的裂縫,暗紫色的裂縫被深褐色的空間之門取締。
空的身影也在這一瞬間進入門中,消失不見。
隨著空的消失,通往深淵的傳送門也消失了。
而伴隨著高大鬼影的身軀被鬼手拖拽著沉入暗紫色的空間裂縫之中,在周圍肆虐的幽界能量也如退潮般迅速湧入還未閉合的通道中。
只留下一片3公里寬的死土在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咳咳咳咳~」
挺拔的身體突然向後倒去,戰士劇烈的咳嗽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儘管身上的傷口已經在恢復,但余留的疼痛仍在蘇恆的精神中肆虐著。
「我說深淵教會那群老鼠怎麼會突然從下水道里鑽出來,原來是空已經取回被天理封印的力量了!」
「深淵教會的主宰都跑了,蒙德那邊的戰鬥也接近尾聲了吧!」
戰士掙扎著從地上爬起,然後召出小藍,手腳並用的爬上狼背。
「回蒙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