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千年柏 23
23 紅光與柏樹
小嚴猶豫了一下,從石頭後面走出來。
確實什麼也沒有了,剛才的一切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玉南石慢慢走到平台邊緣。下面黑暗而空寂,只能聽到輕微的水波流動。
有一縷陽光打進來,正好斜斜地照在平台地上。
玉南石後退幾步,正欲轉身。
別動!小嚴突然驚懼地叫道:那些人又出現了!
玉南石的心立刻懸起來,站定不動了。
不對,誒?怎麼回事兒?又沒了?小嚴一驚一乍地說著,過了片刻,他突然高興地一拍腦門:我知道了!這是幻覺。
你說的不錯,的確是幻象。北邪的聲音在小嚴後面響起,他被嚇了一跳,立刻彈到一邊,回頭看到是北邪才長吁一聲,拍拍心口。
玉南石同時也鬆了口氣:你們兩個不要嚇人。人嚇人嚇死人的。
無言找了一個有光線通過的地方,將手中的牌子迎光立起來。平平無奇的牌子登時紅光乍起,似一團紅霞絢爛地亮徹整個山洞,好一會兒才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小嚴恍然悟道:哇,這就是昨晚看到的紅光?不知道的真以為著火了。
這個牌子半透明狀,非晶非玉,色澤如玻璃,是一塊透明隱紅的琉璃。
有字噢。小嚴興奮得指著琉璃牌,撓頭嘿嘿一笑:不過這字似乎是象形字,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玉南石近前來看了一眼,是從未見過的字體,更像五個符號,月亮不似月亮,太陽也非太陽,五星連珠般高低綴成一線。
無言仔細看了一會對北邪說:邪,你看是什麼。
北邪拿過牌子來,認真看著:這很像朔望符,我在哪裡見過,一時想不起來。
那,不如我們先走吧。路上再研究。一旁的小嚴見此間無事,便又心急起了寺廟的事。
三人點點頭,一起出了山洞原路返回。已經走過一次,再走很是順利,玉南石和小嚴也沒有來時那麼恐懼了,大家很快便上了大路。
正往車裡走時,小嚴忽然回頭一看,不禁驚悚地叫道:快看!又變成斜坡了。
三人回頭一看,剛剛離腳的十八盤竟恢復成了昨夜所見的斜緩土坡,玉南石頓感后怕:太邪門!此地不宜久留。
他趕緊發動車子,等大家坐好后,一踩油門便飛越上路。小嚴嚇得直叫喊:學長,原來你也害怕……
駛上大路后,玉南石減速下來,平穩地開著。
北邪拿出那塊牌子研究,發現另一面有兩個篆字:巫即?
什麼巫即?聽到聲音,小嚴轉過頭來好奇地問道。
玉南石透過後視鏡時刻操心著北邪的發現。
見北邪不語,無言替她答道:如果是山海經所記載的話,這個巫即便是一個大巫。
大巫?巫婆?小嚴聞言笑起來。
無言繼續說道: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豐沮玉門,日月所入。有靈山,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禮,巫抵,巫謝,巫羅十巫從此升降,百葯爰在。
這時,北邪介面道:五星連線。司農,太白,熒惑,地侯,重華分別對應晦,望,弦,重,朔。即:三十,十五,初七,初三。
那是什麼?小嚴和玉南石異口同聲問道,他們一句也沒有聽懂。
晦望弦朔就是月相。無言回答。
北邪又繼續說:土曰重華,布中央,侯四時,稼五方,起承於每旬之下,每季之餘。只是不知怎麼划屬其數。
她沉思片刻,繼而眉頭一展:我想起來了,書中說每旬之下每季之餘,如果看作數五,則不能與朔望相應。那麼看作數十,似乎勉強能相應旬十之數。這樣算可得出三十,十五,初七,初三,十。按重華啟上承下的話,就是三十十,十五十,初七十,初三十,十十。
話音剛落,無言豁然:懂了。那這些做什麼用的。
北邪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應該和那個幻象里的儀式有關吧。
小嚴靈光一閃:數獨?
玉南石罕有地噗嗤一笑:哪跟哪。停頓一下他又說:但肯定和數字有關。
是有些古怪,我回去再查一查古籍。北邪說道。
聽到古籍二字,玉南石眉頭一動,不知在想什麼。
龍天寺。
坐落在村子中心。門口綠化很好,有一個小花園,栽著幾棵大桑樹。
進了寺廟,卻是兩重天,到處狼藉不堪。院中心昔日莊嚴的大殿更如失去元氣一般頹然矗立著。
你們看,大殿上面的飛龍和寶塔被盜了。小嚴指著光禿禿的殿脊說道。
北邪朝上望了望,從未見過的龍和塔似乎影影綽綽還殘存空氣中。
進了大殿,光線昏暗,依稀可以看到壁畫早已斑駁,供台上孤零零倒著一支燭台,只有蒙塵的幾滴燭淚訴說著此間昔日的光輝。
穿過大殿的後門,是一個院子。門開著,院中的柏樹不知被誰纏繞了紅布。
進了小院兒,北邪望著柏樹後面陳舊的二層小木樓,發了一下呆。自從進了寺廟她就有似曾相識歸家來的感覺,但記憶卻異常遙遠,模糊的很。
青石樓梯有些陡,她自顧自走上去。雕花的護欄繪著青藍色的浮世繪,由於年久失修早已脫落,看不出是什麼故事。
小樓很小,樓上露台剛可以容兩個人並肩。三個房間中,第一個房間空蕩蕩什麼也沒有,中間那個最大,地面堆著破碎的塑像殘片。
第三個房間門虛掩著。北邪輕輕一推,不禁愣了。裡面長几香爐,輕紗幔帳,燈火朦朧的就像置身世外。她一時疑惑起來,再看時,卻是半截土炕,一段木桌。
奇怪。北邪剛冒起念頭,屋裡景象瞬間又變成了幔帳長几。
不對,這裡有古怪。北邪立即定神清心,再睜眼時,恢復了土炕木桌。
她滿腹疑惑的下了樓。看到樓下兩側的房間也是破敗不堪。
無言和玉南石他們正在研究柏樹。
這棵柏樹五丈多高,也就是十五六米,有五六人合抱之粗。樹身溝壑縱橫的滄桑見證著時光不朽。
有一部分樹皮干壞,裸露的樹身滲出了紅黃色樹脂。仰望樹冠,也有小撮枯枝敗葉依附著旁邊濃翠的壯枝。
小嚴不無惋惜地說:這是幾百年的樹,原來特別茂盛,你看最近都快死了。
北邪正仰望著尖聳的樹冠:不,它已經一千三百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