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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行香子「19」

  月光斜掃而來,傅蘊玉靜靜坐在石板地磚上,看著眼前的毫無生氣的屍首,她面色慘白地皺著眉頭,心裡亦是一陣陣風起雲湧。

  「他被你置於阿鼻地獄的?」

  看著傅蘊玉一頭冷汗,衛溫站在她身旁,口中吐著濃郁的酒氣疑惑道。

  衛溫穿著一身男款白綢圓領袍站在傅蘊玉身後,寒風吹著他,衣擺在風中掀起又落。

  傅蘊玉眼眸獃滯片刻,方才側頭昂起來將暗沉的目光對上衛溫的臉龐,她卻見這男子一臉平淡,心裡又是一陣大亂。

  瞧見傅蘊玉臉色不好,衛溫不自覺卻蹲下身子,一手拍了拍其背部,突然低聲細語,道,「貴霜確為大奸大惡之人,倒死得其所。」

  「可這,如何交代。」

  傅蘊玉因失手殺人而心虛,她知道貴霜是白國盟友,如今橫死在洵國王宮裡,兇手還是燕朝公主及洵國的太子妃;這少不了殃及大局,到時傳出去,恐怕世人將說她傅蘊玉最毒真是婦人心。

  而且會給洵國帶來麻煩,燕朝怕也難辭其咎,她是從燕朝嫁來聯姻的公主,結果初來乍到便捅了婁子,燕朝便是想偏袒,也無正當理由。

  而傅蘊玉也聽不出衛溫所言到底何意,他這是想要出手相助還是隨意多次一言,調侃而已。

  「你回東宮歇息吧,貴霜這屍首我會交給阿爸聽他示下,但你亦當想想你如今該如何自處。待天明百官入宮朝拜你,而此事一出,眾人定會問罪於你,說不定,洵國會因此與燕朝發難,到時處置不當,而你便會成為眾矢之的。」衛溫邊說邊雙手將傅蘊玉拉了起來,忽然露出笑容,他睨著玉容又言,「妹妹,你終究是大禍臨頭了。」

  「不用你說,我自是清楚。」傅蘊玉目光沉了幾分。

  見衛溫此狀,傅蘊玉後知後覺神色一凜,怔怔地住立在衛溫面前,陷入了沉默,少傾又撇頭移開了視線;衛溫這語氣一如往日雲淡風輕,可實際應當寓意深遠,傅蘊玉聽著,感覺有幾分幸災樂禍與鄙夷不屑在其中。

  總之,傅蘊玉覺得這話衛溫是表明了他只會靜觀其變,而隨她怎麼自生自滅,任何事變均與他無關。

  「到底是見過世面的,殺了人仍能冷靜以對。」

  說罷,衛溫脫下身上這件白綢婚服,將其披在了傅蘊玉身上,又伸手替她穿好,系了衣帶在右肩下側,直到裡層服飾沾染的血跡被完全掩蓋住,他才從傅蘊玉身上離開。

  「你同我體態相近,只是身量相較我矮些。這衣擺至腳面了,你行走時注意點步伐,莫摔了跤暴露血跡,至少在明天,才可暴露。」

  衛溫看了一眼傻站在風中的傅蘊玉,他因為傅蘊玉這幾日在洵國眾人面前未表露出任何反感之情,心裡便卻覺得這小女子心思不淺,應當是有大局觀念之人,畢竟出身於皇室貴胄之家,天資應高於常人。她也必須想出對應之策,才能明哲保身。

  傅蘊玉抿唇,退後了一步,歪過頭來,語氣里透著清冷,她低聲說,「想來你一沾上酒,嘴巴便停不住了。」

  傅蘊玉面色緩了緩,她瞧見衛溫的視線追著她,便立即推開衛溫,邁著小碎步跑了出去。

  想著,衛溫驀悶聲哼了一聲冷笑,他看著漸行漸遠的傅蘊玉,莫名其妙說,「這些小女子真是心狠手辣,各個出手不凡。」

  鎮定以後,傅蘊玉尋來靈雨與李易清等人去拜見了國王衛俊臣與王后仁央,隨後她才先行一步回了在眾人引導下摸去了桑吉所處的東宮。

  王后仁央細細留意著傅蘊玉一舉一動,卻發覺有些怪異之處,但卻說不上來哪裡怪異,便隨口對夫君衛俊臣說,「太子妃神色好像有異啊。」

  衛俊臣不明所以,以為妻子也喝多了酒,沒有回答,而是舉盞邀其他人繼續飲酒。

  走進這洵國太子的東宮,傅蘊玉又一次驚愕,這裡竟是都是中原式宮殿群,與王宮裡其他宮殿構造截然不同。

  紅牆綠瓦環繞著宮殿樓閣,而地磚廊橋相連亭台水榭,很有中原大家園林特色。而五道宮門高牆將東宮隔為城中城式,倒又如迷宮一般,這該是西域式宮殿布局。

  但又因各處房屋前都有石雕佛像立著,更有幾分神秘與莊嚴之感。

  「太子殿下愛好漢學,主君便將東宮建為中原式來賜給太子殿下,而這些佛像是王後殿下為供養人而令工匠雕刻大石贈送給太子殿下的,以祈禱佛祖保佑太子殿下平安。」小小年紀的李易清走在太子妃一側,她見太子妃神色頗有疑惑之意,便斗膽插話,認真解釋道。

  眾人引著太子妃踏進廂廡游廊后,方才停住步伐。傅蘊玉抬頭望見斗拱上之豎立匾額,一眼過去卻是洵國字,好在旁邊有三個小漢字她認識:

  夏—瓊—殿。

  走進夏瓊殿里,傅蘊玉便見殿內情景與京兆府傢具擺件布局如出一轍,這親切的布置頓時讓她惶惶的心安下幾分來,尤其是這店裡周遭燃著的刻龍鳳呈祥紅燭,以及撲鼻的龍涎香之味,又讓她身子放鬆了下來。

  李易清跟著走進夏瓊殿,她仰首看著比她高高出一頭有餘的太子妃,聲音稚氣無邪道,「太子妃殿下,方才回東宮時,太子殿下交代奴婢您身子不適,便讓您今兒個夜裡先到書房將就安置著,至於其他事毋急。」

  立在殿外廂廡游廊中的眾人聽見李易清所言,紛紛眸子閃了閃,皺著眉頭,而眼底里也流露出驚詫。

  夏瓊殿里被闢為四大間房,一入殿的是衛溫會客所用前廳,而又由一面大紅金漆山水畫插屏分出了後殿,桑吉日常飲食起居便在此進行。

  後殿又被分為三間房,正中間為小廳,東邊房為寢室,西邊為書房。

  「嗯,那你同其他人都下去吧,不用服侍我更衣了,我可以自己來。」

  走進書房,傅蘊玉打量著書房裡的布景,頓了許久又忽然轉身對著已走遠的李易清,深深吸了一口氣,思量后,沉聲說,「太子夜裡倘若回宮來,也叫他好生在寢房裡休息,都累了。」

  「嗯?」李易清呆了一呆,勉強又說,「是,奴婢記住了,太子妃殿下將歇吧。」

  其實,是傅蘊玉生怕衛溫喝多了烈酒,做出出格之事來,而他也是在警告自己,莫要過界。

  書房裡擺著雕花紅木書案,周遭牆面前立這一處又一處落地紅木書櫥,幾把紅木交椅分別擺放在書案前及兩側書櫥前,很是對稱整齊。

  而立在書案右側書架前,便是一張紅木羅漢床,上面整齊疊放著棉布的紅面被褥,一對軟布迎手被分開擺在羅漢床兩頭。

  傅蘊玉為防止暴露身上秘密才不讓宮人侍奉更衣,而她現在睡覺,也不敢脫了外袍,便只好去了頭上花冠披著青絲,直接穿著衣袍便上了床去拉著被褥平躺著,準備入眠。

  可怎麼也睡不著,她一閉眼便是貴霜的死相,彷彿有在心中鬼魅作祟;傅蘊玉睜著雙眸看著房梁,思緒頓時又掀起風浪來。

  「這該如何是好,貴霜再是可惡之人,但卻是洵國盟友,都怪我慌亂不堪,惹出這天大的是非來。」

  傅蘊玉伸出手臂彎著墊在後腦,雙眸繼續全神貫注看著房梁,卻委實想不出如何處置這場意外。

  真野反王因內亂而覬覦真野王之位起兵與王廷分庭抗禮,這貴霜僅僅因為汗王斥責他辦事不利,殺了被他縱容惹是生非的兵卒便心生謀反之心,兩人狼狽為奸擾亂其國,才有今天真野戰爭仍頻,百姓苦不堪言,而王室終日憂鬱成疾之局面。

  「反王?燕朝藩屬國?王朝內亂?」雙眸睨了許久,傅蘊玉到底感到有些發澀,但想著想著,她忽然目光一亮。

  少傾,傅蘊玉身心放鬆睡意漸濃,卻不自覺地嘴裡嘟囔著說,「我真是妙人也。」

  她轉念想著這也是替天行道,不該如此慌張,也不該失了分寸。

  最後,翻了個身,傅蘊玉徹底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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