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秦音蘇醒
美好的時光是從弟弟只有三歲開始的,那個時候母親生病了,也擔負不起照顧弟弟的責任了,只好將這個重擔落在了她的頭上。
那個時候,她要負擔起一家三口的口糧,比之任何時候都艱苦,但是看到了弟弟之後,她就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了目標,自己的生命,有了不一樣的光彩。
弟弟三歲的時候很漂亮,粉妝玉砌的精緻可人,她每天都背著弟弟忙前忙后卻絲毫不疲倦,因為她疲倦下來,就教他牙牙學語,這是她最大的樂趣。
他十分聰明伶俐,第一天就學會了喊「爸」「媽」「叔」「姨」等尊稱,但他喊出的第一個完整的辭彙,不是「爸爸」,不是「媽媽」,也不是「叔叔伯伯」,而是——「姐姐」!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秦音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悉心照顧著這個弟弟,從學字,到走路,到開口說話,到讀書習字,無論是務農燒火做飯洗衣還是睡覺,她都一直帶著弟弟,姐弟倆形影不離。
就是那樣一個古老偏僻,照明都還沿用古代油燈的小山村裡,姐弟倆一天天長大。
母親是在弟弟三歲之後,就卧床不起,雖然請了村裡所有人看了,但沒幾天就病入膏肓,撒手人寰了。
還記得母親出殯的那天,全村人都到了,村裡人不讓她給母親送葬,轉而拉著弟弟去給母親送葬,說只有呂家人,才可以給呂家人送葬。
她當時傷心極了,也充滿了無助,可是弟弟死活的哭喊著「我要姐姐」「我不要你們,姐姐抱我」,才學了幾天字的他,嘴裡心裡喊的都是姐姐。
她當時不顧一切的衝上前死死抱著弟弟,姐弟倆抱頭痛哭,無論村裡人怎麼拉,他們都不放手,直到村長來了,說了幾句他們不是很明白的話語,大家這才同意姐弟倆一起出殯。
後來她才知道,弟弟將當天在場拉他們的所有人,全都記在心中,等他長大了,他就一家一家的報復,不是將別人家的瓦給打壞了,就是將別人家的田給糟蹋了,再不就是欺負別人家小孩子,搞惡作劇。
每一次,他都會鼻青臉腫的回來,獻寶似的說今天又欺負了哪一家,那一家曾經在什麼時候欺負了姐姐,如數家珍一般的數落出來,讓她又是感動又是氣氛。
每一次他都少不了一頓屁股開花,可是他卻是一個勁兒的傻笑,還說「別人打會疼,姐姐打不疼」。
弟弟從小到大的知識,全都是她教授的,說話、讀書、寫字、做人,在她一點一滴的印象里,弟弟永遠是那麼聽話懂事,永遠是那麼愛護她。
在弟弟不知不覺的長大中,村裡人看她的眼神也逐漸少了陌生,多了和善。
弟弟大了以後,也非常心疼她,每次苦活重活他都搶著做,還生怕她領了先,每次她想給他分擔一點壓力的時候他反而變本加厲的給自己身上加擔子,每次不是提著水桶東倒西歪就是挑著糞桶撒了一地,傻得她又欣慰又心疼,最後只好由著他。
但是弟弟卻很頑皮,甚至很聰慧,每次在知道自己受人欺負或是被人刁難的時候,他就不聲不響的糾合他那從小玩到大的兩個兄弟去和人打架。
為了掩飾自己打架的痕迹,每次打架后他都回來的很晚,花上大量的時間處理傷口,回來之後就跟個沒事人一樣的站在自己面前,眼神躲閃。
而弟弟的那點小聰明從來都沒有逃過她的法眼,每次他回來晚了,她就拉著他去給他洗澡,他總是不情不願又不敢拒絕。
結果每一次這頑皮的泥猴子都能被她抓個正著,然後拎起棍子追著他滿屋跑,打得他遍地求饒。
完了之後她便拉著不情不願的弟弟去鄰里賠罪道歉,這泥猴子天不怕地不怕,每次登門道歉他都不客氣的威脅別人說再欺負他姐姐就把人家家給拆了,鬧得她又是生氣又是難為情。
每次去登門道歉,給弟弟一頓打總是少不了,但是回去之後,她就將自己的心疼和柔弱全都暴露了出來,一抹鼻涕一抹淚的給他悉心擦藥。
弟弟很懂事,也最怕姐姐哭,每次姐姐哭了,他都一臉慌亂百般討饒甚至自己把自己當猴耍,只為逗她開心。
那個時候,她總能破涕為笑,然後心軟的原諒弟弟,給他悉心的擦好葯,寵溺的看著弟弟入睡,那是她最得意的事情。
在那樣的小山村裡,每天發生的事情都很簡單,小孩子們很頑皮,左鄰右舍很和善,村頭的村長很和藹可親。
那是一個完全沒有勾心鬥角的凈土,雖然窮,雖然苦,但是過得純凈而快樂。
也就是在那樣一片凈土中,姐弟倆一天天長大,直到她帶著他出了那片小山村之後,那曾經的美好時光,就如同昨日的黃花一般,一去不返。
也就是在弟弟上了初中之後,姐弟倆在一起的日子便越來越少,住在呂家村的日子也越來越少,但他們依然堅持每個星期都回家一趟,去過自己真正想過的日子。
漸漸地,姐弟倆的人生中多了其他人,楚湘香,王雅涵依次出現在了姐弟倆的生活中,也漸漸打破了他們的安寧。
雖然這使得姐弟戀的關係有了一層淡淡的薄霧,但他們的生活依然照舊,不管是在外面還是在村裡,他是她唯一的弟弟,她一直是他唯一的姐姐,甚至一呼一吸之間,都能感受到彼此的相依為命。
可是那個暑假過後,那美好的記憶便不在擁有,噩夢也悄然而至,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她回去認祖歸宗了,她也被迫,遠離了呂家村,甚至連自己的弟弟,都無法保護分毫。
她一直苟活到現在,就是不相信自己弟弟真的死了,就只是想和從前一樣,再給他洗一次澡,擦一次葯,縫一件衣裳,打一雙布鞋,甚至只是給他打點水,替他洗洗臉,擦擦那小花貓一樣的容顏,她都已經滿足了。
直到,她還是得知了她最不願意去想,也最不願意去接受的事實,弟弟死了,那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又有什麼意義?!
她覺得這就好比南柯一夢,別人的夢,都是幸福的,而她的,卻是痛苦的。
她不想這麼痛苦,更不想自己的弟弟孤零零一個人獨赴黃泉。
如果黃泉真的存在的話,她甘願現在就死,去陪著弟弟,給他理理頭,擦擦汗,整一整衣衫,再也,不離開他了。
恍惚間,她拿起了一片鋒利的隨便,看到了弟弟臨死前那慘白的笑臉……
「弟弟!弟弟!你不要離開姐姐!不要!姐姐馬上就來陪你,姐姐再也不離開你了!……」依然躺在床榻上的秦音淚流滿面的哭喊了起來。
顧鼎銘驀然一驚,立馬抓著秦音的手下針,不斷穩定著秦音的心跳。
而猶自在睡夢中的秦音,卻是看到呂楓的容顏越來越近越來月清晰,臉上的血色也越來越重,他的嘴唇在蠕動彷彿在說著「姐姐,我死了,你不要為我牽挂,不要為我擔心,姐姐,你一定要幸福……」
「不!不!你是我的弟弟,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你怎麼可以離開姐姐,不要!我不要你離開,我怎麼捨得你離開!……」秦音再次哭喊了起來,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急促了。
「姐姐!姐姐!姐姐你快醒醒!我是婠婠,我是婠婠啊!」夜紫婠也被這一聲哭喊驚醒過來,也顧不得療傷,慌亂地衝到床榻前,抓著秦音的手,不斷輸送著內力。
睡夢中的秦音看著自己弟弟的容顏越來越近越來越紅,直到化作一灘血水,將她整個人吞沒……
「啊!!!!」秦音終於驚恐的睜開了眼睛,卻是慌亂地茫然四顧,一臉失神的喃喃道:「弟弟,我的弟弟,我的弟弟呢,我的弟弟在哪裡?!……」
她驀然看向了唯一熟悉的夜紫婠,死死抓著她的手臂哭喊道:「婠婠,你快告訴我,你快告訴我我弟弟在那裡,他在那裡,我想見他,我真的好想看到他……」
驀地,秦音又如同發了神經質一般失神喃喃道:「他是不是死了,他是不是死了,婠婠,你快告訴我,他是不是被人殺了!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啊!!!」
「姐姐!姐姐!呂楓沒死,他真的沒死!他現在在富城!他活得好好的呢,姐姐你不要這樣,婠婠求求你不要這樣!」
夜紫婠也哭成了淚人了,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想再瞞著秦音,也不敢在瞞著秦音了,即使顧鼎銘也在,也聽到了,即使外面還可能有其他人聽到,但是她真的不想看到秦音再這麼痛苦了,她真的怕,秦音會從此瘋掉。
「真的?!你說的是真的嗎?!可是,秦家為什麼說我弟弟死了,還有,我也夢到了弟弟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婠婠,你,你難道是騙我的……」秦音激動了一會兒,隨即再次失神的喃喃道。
「姐姐,是真的!是真的!求求你相信我!我,我這就給他打電話,我這裡有他的電話,我馬上讓他和你說話!」夜紫婠拉著秦音急道,不由分說的就將自己的電話拿了出來,翻出了呂楓的電話號碼,毫不猶豫就撥通了電話。
秦音看到電話上呂楓兩個字整個人頓時充滿了狂喜的神色,聽著那一聲一聲的嘟嘟聲,她更是喜出望外。
「喂!是婠婠對嗎?你是婠婠對嗎?你在哪裡,你……」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呂楓那磁性而顯得有些激動的聲音也讓秦音在這一刻徹底相信了自己弟弟還活著,隨即她就面色瞬間大變,毫不猶豫的掛斷了電話,險些從床上栽倒下去。
「姐姐!」夜紫婠慌亂的將秦音扶起來,一臉焦急的說道:「姐姐你一定要振作啊,你不能再這樣了,楓知道了,他會擔心死的,他會恨死自己的。」
「婠婠,你說的對,你說的對!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真的委屈你了!是姐姐不好,是姐姐不好……」秦音撲在夜紫婠的懷裡,失聲痛哭了起來,彷彿要將之前所有的情緒全都發泄出去一般。
夜紫婠也淚如泉湧,心中不知道怎麼的,一陣陣酸澀,也一陣陣的驚喜,她同樣摟著秦音,無聲的留著眼淚。
顧鼎銘早就悄悄的退了出去,t3精神強效葯的藥性他還是知道得很深刻的,如同秦音這樣的普通人服用,那不僅僅能夠將耗損的精神瞬間充盈起來,還足以讓秦音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保持精力充沛。
如今秦音身上所有的傷勢都治好了,天空也泛起了魚肚白,他總算是抹著一把感動的淚水走了出來。
他怎麼也想不到,魔宗聖女居然會和秦音還有呂楓,有著這麼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
不過他還是幫人幫到底,迅速的叫來管家,將這間屋子周圍全都布置一番,讓管家親自監督,確保沒有任何人能夠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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